第3章 第3章
站在电梯里，付景淮看着两人还握在一起的双手终于忍不住地皱了皱眉。
私下里他可以当自己是夕颜的师兄，也不会在意这些简单的肢体接触，但是在心理诊所里，他没办法以一个医生的身份作出这样的举动。
楼层在一点点地变高，他站到了夕颜的对面，微微矮下了身子，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先放开好吗？”
这短短的两次接触里，他多少摸清了些夕颜的脾气。大概是精神状态不好的缘故，很多时候夕颜都有些喜怒无常。他不想让她害怕，也不想给她压力，遂说话的时候尽量在避免命令式的语气。
似乎是因为要去一个陌生的环境，夕颜的心里也有些不安。她抬眼看了对方几秒，意外地听话，不仅没反驳，还稍微松了松捏住他的手。
付景淮下意识地呼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顶，对她微微笑道：“等会儿跟着我就好了。”
这间诊室不大，布局也很简单。除了一套医生用的书桌椅和书架外，就是一张铺在桃色地毯上的深红色躺椅。
夕颜跟在他身后进了门，然后看他在门口落了锁。
门正对的落地窗前只拉了纱帘，日光都照射了进来，显得整个屋子的采光很好。
付景淮却开了墙上的灯，又关上了一半的窗帘，白色的日光被隔断在外，屋子里变成了暖红色。
他让夕颜坐在了躺椅上，并递过去了一块压着几张纸的写字板。
“我们先做一些评估吧，等你舒服些了再跟我好好讲出来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夕颜觉得他的眼里都是暖意，连一丝冷漠的光都瞧不见。
她没什么可反驳的，嗯了一声，接过写字板就开始看起。
白纸上是从一些简单的个人资料开始询问，后来就变成了心理感觉的评测。用的是五个选项的李克特量表，从强烈不同意到既不同意也不反对，再到强烈同意。
夕颜专心地答着题，付景淮就坐在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端详她。
他自然知道白纸上写了些什么问题，也仔细的看到了她会在什么地方停顿和思考。像是“我最近经常失眠”时，她会毫不犹豫地下笔。然而在问起心情相关的题目，比如“我近期常会感到紧张”时却犹豫不决。
题目并不算太多，等夕颜写完付景淮就接过写字板细细地看了一遍。
随着视线的移动，他的脸色从平和里裂了一条细缝，然后慢慢地表现出不悦。他的嘴角抿紧了些，变得有些下垂，眼神也深邃了不少。
在他看向夕颜的时候，她像是有所顿觉，忽地打了一个冷颤。
“你为什么要撒谎？”
他用着强烈的质问语气，眼睛里的暖意全部消失不见，冷冷的模样像是在看一个犯人。
夕颜似乎是被他的样子吓到，牙齿下意识地咬着下嘴唇，眼眶里也积起了浓浓的水气。她没说话也没流泪，就这样跟他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像是一汪清泉，一眼就能望到了底。可是明明透澈的很，却叫人分不出深浅。
付景淮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像是潜意识在驱使自己，即使不想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非自己所愿。
在治疗病人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医生把自己放在主导的位置。特别是对着这样的夕颜，他更不该作为一个施令者。
“师兄，”夕颜喊他道，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他，“我没骗你，我真的没有失眠了。我只是不敢睡觉，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睡过觉了……”
付景淮的心里一颤，瞳孔放大了半秒。
他看着她即使上了妆却依旧苍白的脸颊半晌无话。
的确，这次来见他，夕颜又化了妆。粉嫩的桃花妆让她的眉眼看起来更加的精致，眼尾和两颊的腮红呼应，是一种年轻女孩最喜欢的活力妆容。并且一眼瞧上去时，还能生出些叫人怜爱的感觉。
付景淮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凑近了些，手指抚上了她的眉梢。
“你为什么要化妆？”他还是问了出来，手指停留在她的脸颊，整个人也欺身过去，跟夕颜隔的很近。
她的脸红了，不知道是他凑得太近还是问得突兀。
长长的睫毛往下搭了搭，夕颜能感觉到对方呼在面前轻浅的呼吸，她就这样垂着眼，声音却莫名让付景淮感觉到了一丝娇嗔：“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糟糕。”
他听罢放开了手，也拉开了跟她之间的距离。
看着夕颜的变化，付景淮心底有一丝异样，像是一种不好言说的快意。最初见面的那个瓷娃娃像是被他打碎了，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慢慢变得生动。不仅会对他生气，还会害羞。让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在这一瞬间，他已经完全没有考虑作为医生的身份。他看着那个点了腮红的脸颊，心里的异样感渐渐加深，仿佛要膨胀成一种欲望。
他知道，这份因为一时的好奇才接下的委托，似乎已经从最初的见面开始慢慢变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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