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林缓——
第二日我们找了十来个理由准备逃跑掉,天不遂人愿,雨下得特别大,我们都躲在屋子里。冯矜似乎很怕打雷,雷电一闪,他不自禁后退,脸色苍白。
舅爷坐在摇椅上,招呼冯矜过去。粗糙的大手攥住冯矜的衣服,“你是谁呀!把我们家冯矜藏哪儿去了?”
“舅舅,你瞎说什么,我就是冯矜。”
他蹲下身子,让舅爷看清他,向周围的叔叔婶婶投以无奈的眼神。
“你不是冯矜,滚!滚!”舅爷激动地咳起来,帽子掉在地上,露出乱糟糟的白发,可他眼睛明亮,手指灵活,不像是个糊涂的人。
“舅爷。”冯矜委屈地握住他的手。
“你走开。”舅爷操起蟒蛇粗的拐杖,对着冯矜要打。
表叔只好来安抚舅爷,我拉着冯矜出去。
他扭头看着门后,说:“舅爷糊涂了,我得多陪陪他。”
我带他来到海边,雨伞被风刮得东倒西歪,我紧攥着,看浪花一朵朵,呼啸着奏出一首狂野动听的曲子。
海风呼啸,脸上刺刺的疼,消散我的悔意。
对着海,总有一种诉说的冲动,我喊着:都去见鬼吧!
苦恼的一切烟消云散,雨水冲进口腔里,浓浓的土腥味。
冯矜抿着嘴,眼里充盈着笑意,手揉揉耳朵:哈哈。
我:切,解压长寿,试一试?
对着大海心怀坦荡,我想起他醒来时的眼睛,绝望疯狂,像溺水的人拼命抓住一切,我吓了一跳,谁让我反应迟钝呢?面色平静地回到床上,倒吸凉气,刚捯饬好的睡意被那眼神弄得全无。
噩梦不是无缘无故的,经常看恐怖片的我很少做噩梦,这人怕看恐怖片,梦中他挣扎着,眼睛流泪。这样的人会有什么痛苦经历呢?
他嘴张着,喊了很小声。
我大笑:害羞什么,怕我听见,我离你远点行吧。
将疑惑埋在心底。单看他的言谈容貌、家世背景,又是光鲜的人。
他拉住我的手,风撕扯着衣服,鼓起躁动的帆,声音浑厚:过去的就过去吧,要珍惜现在!冯矜,好好生活!
林缓!
在!
你会陪着我吗?
我感到嘴刚刚咧得疼,收回来,生出一种歉意,拉回手,他攥得太紧,笑着看我,等一个承诺,我抿着嘴唇,抑制住要脱口而出的谎言。
“啊!”我惊叫,伞被风吹走,一只长蜈蚣趴在冯矜的裤子上。
冯矜被我惊住,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嗤笑一声,将它捏起来扔在地上,一脚踩死。
我蹲在地上看着蜈蚣的尸体,很丑陋,我却难以移开目光。
雨水很快把它的肢体冲散,雨势大起来,冯矜打着伞护着我走。
这雨开启无孔不入模式,我们两个被淋成落汤鸡。
他比我惨多了,身上滴着水,站的地以他为圆心向四周流淌,我把毛巾递过去,他脱下上衣,胸膛正对着我。
“你先洗。”他接过毛巾。
我转身掩饰住脸红,拿着换洗衣服跑进浴室迅速洗完。结婚后他是被我刺激还是怎么着,整天运动,腹部有了性感的轮廓……
我这人吧,有时候过于细心,容易多想,装不知道多好,他就这样进去出来穿什么?来这没带多少东西。浴巾……他有洁癖吧!
我搭配了一套衣服放袋子里挂在把手上。出去找小表妹唠嗑。
她昨夜给了我现实版恐怖片效果,经历之难得我需一探究竟。
“姑奶奶,好好看。”她喝着什么,一跃而起。
嘿,怎么成姑奶奶了,随她怎么叫,我咳了一声拉她坐下。
“你平时都做什么?”这位妹妹虽然有时傻乎乎的,但穿搭都很有风格,她说好看就是真好看,我喜滋滋的。
其实绕了一圈,跟这位傻乎乎的侄女聊天是最自在的,其他人要不太客套,要不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什么都问。
“设计衣服首饰。”
原来是位设计师,“你昨天晚上怎么回事”
“我妈说,吓人会让你们抱紧一点。我想让你们……”她两个指尖一对,我无语。
“你们都这么喜欢他?”
“王子,他就是童话王子般的存在。我不聪明,他耐心地和我说话。我们都爱他,除了那个臭男人。”
我又八卦,怎么回事,讲讲。
听她讲完,我收住幸灾乐祸的脸,这事蹊跷。
冯矜顾及情面没说破,他计算机玩得很溜,应早知道弯弯绕绕。
嫂子煮了咖啡,递给我,支派表妹去拿糖,“你可别听她胡说。”
她有些伤感,我报以微笑,“闺女,你也看出她有些疯傻,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什么都明白,被人骗了感情后有些表演性人格,好像觉得,我是孩子,别伤害我。”
我说:“她开心就好,就怕什么都压着。”
“闺女你没事常来看看她,她喜欢跟你聊天。”
我点头答应。
冯矜手端着糖,跟着表妹过来。他头发还湿漉漉的,整个人处于迷蒙中,像个少年王子。他一抬眼,眼睛黑白分明,我却感到一种陌生又可怕的东西。
“阿缓。”他笑着走过来,眼里的冰雪消融,轻声说,“谢谢你准备的衣服。”
我觉得耳朵发烧,接过糖一股脑倒了半盅。
侄女拿过来一个东西,是一对项链。
独具一格,极细的线扭曲的小珠子,黑红银,诡谲好看。
“这我做的,送给你们。”
“谢谢。”
我接过,项链划过小臂,冰凉的触感激起局部战栗。
“你们一定要好啊,这样我也相信……”
我打断,“妹妹,你这眼妆怎么画的,教教我。”
饭时,长辈给我夹菜,那些滋补的美容的一股脑搁在我跟前。舅爷的儿子是个段子手,不,简直是个笑面讯问高手。
天南海北最后都扯到一件事上,好好过日子。
那谁谁待在家里备胎。
谁外遇出轨。
他给我挑鱼刺,放在我碗里,那些女人一脸羡慕,暧昧的笑。我吃得不自在。
舅爷在一旁有人伺候着吃,我夹了一块煮烂的排骨过去:爷,来可好吃啦!
他一脸警戒:你谁啊?起开。
舅爷时清醒时糊涂,肉掉在地上,我掏出纸巾,拿起喂大猎狗,看到隐晦的一幕,在八仙桌下,一个鞋子在碰冯矜的鞋,那人的腿可真长,冯矜一退再退,脸上透着绿。
我扫了眼那女人,想脚踏两只船啊。狗狗,你要是接住,我就帮他。
我抛起骨头,狗扬起前蹄,一个漂亮的前越,yes,咬住。
我坐回去,煞有介事地对冯矜说:刚去了洗手间。
我给冯矜夹菜,夹了满满一碗,那只鞋的主人死死瞪着我:亲爱的,多吃点,这几天都瘦了。
这肉麻的话能膈应到不顺眼的人,就显得刺激清秀。
冯矜投来疑惑的眼神,我把脚伸过去碰了他一下:看不惯偷偷摸摸的人。不用谢我。
他端起酒杯,偷笑出来。
午饭后,一种疲惫感袭来,像是抽走了所有情绪。
“怎么了?”冯矜手放在我的后背上,明明正气冷静的脸我却看到了讥诮。
我摇摇头,感觉得了妄想病,他不会以为我吃醋吧。
“肚子疼,我去躺会儿。”我把门反锁,钻进被子里,这里网络不太好,我拨通号码。
“喵喵。”喵咪的声音,“玩得怎么样”
“下大雨了。”
“哦。”洛笙意味深长的调调,“促进夫妻生活嘛!”
我黑脸,“老司机。”
她嘿嘿笑,叹口气,“你也有伴了,我要和我构造的虚幻世界白头偕老。嘶,我要开车去了。”
“别老坐着,多转转。”说完,我意识到父母常这样说。
“天哪,你像个老妈子,林女神,我昨天谈了半天恋爱,吹了。知道为什么他晚上梦游拍a级照片,我以为只发给我,结果是群发你知道吗?他说是梦游,信他个鬼。”
“改天,给你介绍一男人,过了我的眼的你可以放一半心。”
和洛笙说会话,心里好受多了,只要和他睡在一个房间,都睡不好。后来我想这是身体对我的警示。
雨声雷声混合出某种旋律,雨很大有瓢泼之势,雷闪到脸上,天黑下来,我觉得这是睡觉的最佳环境。
我也做了一个梦,梦里冯矜喂我水果,我笑得很甜蜜,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他没动,山雨欲来之前的安静,他解开衬衫扣子,压向我,我后撤,觉得胸口疼,我手放上去,潮湿温热,抬手一看,血,我的胸口开了一朵雪花。
怎么回事?冯矜,救我。
我看向他,他拿着滴着血的刀,嘴角咧着笑亲吻血刀。那笑如婴儿,我跑,血流而尽,倒在雨中。
我睁开眼睛,浑身落在实地,心脏跳得又快又猛,我拍拍脑袋,这做的什么鬼梦。
fu……
我连吐出几口浊气,天色彻底黑下来,雨扑打着窗户,我翻了身继续睡。
昏沉睡意,直到重重的敲门声。
我懒懒地过去开,是那个表姐,她抹着眼泪,说话断断续续,“死了,你……舅……爷死了。”
我琢磨她的表情,这会不会还是个玩笑。她看懂,急得浑身颤抖,拍着身子,“真死了,倒在外面的水里,淹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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