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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宿血真丹


卷六,祸乱太清逐师门,风言已坐魔圣主

        话说,十六兽化作一条腾飞的大蛇驮了他们娘俩走了大半夜,便直累的变作一条小项链搭在了玄七的脖子上,而糖糖未浸入水中依旧是那份虚弱的样子化作一个鱼身

        此时,天已大明,离开太清山已有近千里,正好十六兽落下去的地方乃是一个幽静烂熳的山谷,气泽富饶,仙雾缭绕。玄七抱着糖糖寻到一处深涧,瀑布自高山涧中直流而下,潭水清澈见底,那鱼儿更是游弋的悠闲,便将糖糖放入潭中滋润他干涩的鱼身

        糖糖遇水沉入潭底,并不像其它鱼儿那般畅游欢快,只是静静的窝在那里,鱼眼直直的睁着空洞无神,旁边的鱼儿不知为何皆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躲的糖糖远远的,并无上前与他嬉戏

        玄七见了心里难受,便俯下身拨弄糖糖和其它的鱼儿玩耍,无奈糖糖瞥她一眼,极为轻蔑的样子,摆动着鱼尾朝远处的三条聚在一起的小鱼游去,玄七脸上顿时有了喜色,却又惊吓的转为怒色

        只见糖糖上前,并未搭话,一张口变作碗口那般大小,忽的将其中的一条鱼含入口中,剩余的两条似还未反应过来,张着鱼嘴惊魂未定的往外吐出一连串泡泡

        “糖糖。”玄七大喝一声,才令那些鱼儿回过神来,一眨眼便统统消失的无影无踪

        糖糖似打了一个嗝,一串气泡浮上潭水。

        “赶紧吐了,你怎么能吃同类呢”

        糖糖已游来近前,变作一个邪魅美男赤身裸体的横在水中,玄七见了更加恼火,大吼道:“君子怎能无礼,谁教的你这般,跟紧把衣服穿上。”

        只见糖糖嘴角噙着笑意,盯着玄七红扑扑的腮帮子,道:“我怎么无礼了,我是妖精又不是人界君子,再者,我长成这般大,爹爹、娘亲无有一日守在我身边疼爱教导,小七娘子,我不觉得我无礼啊。反而,小爷觉得女孩子就喜欢我这样啊。”

        玄七听了再也说不出话,只心里愧疚不已,半响才道:“以后,我会守在你身边疼爱教导你。”

        “你要守我一辈子么”

        “嗯,你是我遗失的心肝宝贝,是我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孩子。”

        “那,小七娘子,我们现在就成亲如何”

        “呃!不是说了么,是娘亲。”

        “不要。”

        “娘亲。”

        “不要,不要,不要。”说着便赌气般的在水中不停的扑腾水,玄七拗不过他便由着他叫去了。

        “首先,把刚才吃的那小鱼给我吐了。”

        “已经咽下去了,消化了,还咋吐鱼骨头么”

        “呃”玄七扼腕叹息,不住的摇头,糖糖本来就这么贱兮兮的么在太清山时明明就不是这样的啊不由得觉着自个儿被骗了

        “小七娘子”糖糖见玄七露出一副难以抑制的失望神情,不明所以的望着她。

        玄七有气无力,道:“先把衣裳穿上吧。”

        “不要。”泡澡哪儿有穿着衣裳的

        “着凉了怎么办”

        “呀!小七娘子在关心我。”他冲着玄七一个飞眼过去,便道:“不会着凉的,他们把我冻在极北雪山隔间的万年冰窟里我都没事,区区这点儿凉,算什么。”

        玄七听糖糖好似在炫耀般的叙述着这件寥寥几个字的事情,不由得心里更疼、更难受了,面由心生,糖糖见玄七这般难受痛苦的样子,便上前握住玄七的手,道:“小七娘子,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玄七抬头望着糖糖,她并没有生气,反而错的是她。见糖糖又这般温柔体贴的样子不由得心里又暖暖温温的,伸手去抚摸他惨白的面庞,刚抚两下,糖糖便噗通一声沉入水底便作一尾鱼儿静静的窝在潭底

        他怎么能把糖糖伤害成这样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教她如何再去爱慕他

        对于糖糖呢她应该摆出何种态度去引导善诱这个自小孤苦伶仃的孩儿呢

        鱼儿都被糖糖吓跑了,玄七瞥见潭底有不少游弋的小虾米还蛮肥的,便捡了一根树枝捻诀将它变作鱼竿垂钓虾子给糖糖吃。

        钓了半晌不见有虾子上钩自己亦觉肚饿,便去师父给的包裹里寻吃的,一整包的梨花团糍隔着厚厚的桑皮纸都能闻得到香味,忙忙揭开吃了个大饱,见糖糖好似睡着了一般窝在那里一动不动,便揪了一丢丢梨花团糍钩在鱼钩上继续钓虾米

        有了饵食那些小虾米纷纷上前争抢食用,不肖半刻,石头点化而成的一个陶罐子里便装了大半肥肥的虾子,玄七满意的收了鱼竿见日影已正中,浓浓的日头晒在树叶浓密的缝隙里,使人懒懒地,玄七打了一个哈欠,困倦如期而至,便依靠在大树下合了合眼皮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已大黑,空谷上的一方天空漫天的星子似印在潭底一般,争相璀璨着。玄七揉了揉睡眼惺忪,晃了晃神急忙去瞧糖糖,还好,糖糖还在,一如她睡着之前见他的那副样子,借着星光可以瞧见糖糖的鱼身颇有通透之色,想不到这方深谷竟有这么高的灵气,令糖糖残少的灵力得到些许的补足,不禁喃喃道:“果然是块山水福地。”

        “这是空幽谷,本王之前常来采集灵气,饲养灵虫的。”

        “谁”玄七惊讶,四下张望,不见一人,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本王。”说着玉面王冠上的九旒冕哒哒作响,在寂静的幽谷中格外清脆怡人

        玄七正惊讶着要上前辨认时,只见脖颈处一阵瘙痒,原来是十六兽凌空腾起,变作一个大蛇的模样,团团将玉面王缠住,一颗如箩的大头深深的臣服在玉面王的脚下

        玄七正想要喝止住十六兽莫咬人,但话到嗓子眼不禁又收住,因她想起玉面王乃是十六兽真正的主人,他将十六兽托付给小鱼儿,小鱼儿又将它托付给糖糖。

        只见玉面王十分惊讶的盯住十六兽,道:“嘶嘶,是嘶嘶么”

        十六兽口吐长信子,嘶嘶一声,似是表示它就是嘶嘶兽。

        “你怎么在这儿本王还以为当年你随团子一起掉下了剐妖台。”说着,眼睛里泛起泪珠,莹莹剔透似珠玉般

        “主人。”十六兽低唤一声,道出整件事情的原委,“小鱼儿主人去世的前一晚将我交给了铭玉道长让我守护小鱼儿主人的遗孤,我那时身受重伤,昏昏沉沉,再醒来时就已在妖界了,便一直谨遵小鱼儿主人的遗愿,守护她的孩儿一十三载。”

        “原来是这般。这么说,玄七便是小鱼儿的遗孤”怪不得长的与小鱼儿那般像,咦不对啊,他明明记得小鱼儿当时生的是个儿子。

        “不。”一人一兽不约而同的矢口否认。

        “我我”

        “她她”

        一人一兽彼此看了一眼,她是小鱼儿的前世今生,她就是十六兽口中的小鱼儿主人,她也是玉面王声声念叨的小团子,可他们都不知道,没人告诉过他们,她亦打算瞒着众人不向任何人透漏她的身世,毕竟她所知道的点点滴滴,貌似都是痛苦的回忆还有更加悲痛的结果,糖糖打回原形一身灵力血肉散的凄凄零零,玉面王幻作大鬼时可怖的面目,归珀盗了幻影镜还杀了两位天师,师父风子墨差点儿命丧无极琴太多了,满目皆是伤痛的回忆,所触都是他们病痛的样子,所以,她不会再告诉任何人,她便是小鱼儿的前世今生,他们昔日的娘亲、小团子、好师妹

        它认识她时,她便已和糖糖熟识,糖糖让它不要伤害她,它亦在见她第一面时不由的想起了已故去的小鱼儿主人,见她善良对糖糖又好,遂也就由着糖糖去与她深交,只有一次在药圃为糖糖寻药时误伤了她一下,所以,这个带着糖糖去寻他爹爹的人,现在细细想来,只知道是个与小鱼儿主人长的相似便放松警惕的由着她与糖糖玩耍的太清山上曾是清风掌门二弟子的玄七而已,再多了,它亦不知了

        正当两人踌躇,沉思之时,糖糖忽的跃出水面,□□的站在水里,指着玄七道:“那是我娘子。”

        “不,不。”

        玄七再怎么的摆着手矢口否认亦挡不住玉面王抿着忧伤的嘴唇望着糖糖,玄七见无人搭理她便面色一热低下头去

        “你的眉眼与嘴巴真是像极了小团子。”玉面王又喜又惊的说道。

        “那是我的娘亲不是你的小团子。”糖糖似乎很生气的瞪着玉面王,他是在为自己的爹爹讨回些颜面。

        玉面王笑笑似是不想与一个孩子争辩,便道:“你是小团子的亲儿,本王不能不顾你。嘶嘶兽,既然小团子要你好好的护住她的儿子,你还去好好保护他吧。”说着又望着糖糖,单手一翻掌心里多了一个彩色的琉璃瓶道:“这是本王饲养的灵虫能补些灵气,见你虚弱成这般还是少化人形,多做鱼身养着比较好。”

        “小爷不吃你的东西。”

        玄七不明为什么糖糖这么抵触玉面王,只见玉面王回过头来,对着玄七道:“一日一个的给他服用,灵虫便喝清澈的泉水、井水,每天只消一滴。”

        “嗯。”玄七点头应道,接过那彩色的琉璃瓶。

        糖糖站在水潭中气急,道:“小七娘子你还他,若你敢收下,小爷跟你绝交。”

        玄七望望玉面王,只见玉面王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完全不理会糖糖歇斯底里的喊叫,对着她说道:“不碍事的。当年小团子一口一个才补回不少灵气呢。这个,你完全放心的给他吃吧。”

        玄七心里嘀咕,我小时也吃过这个不由的去看琉璃瓶里五颜六色的小虫子如指甲盖那般大小在瓶子里不停蠕动着,顿觉浑身刺痒,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走到糖糖的跟前,自彩色瓶中夹出一粒绿色的虫子,此时糖糖还在吆喝,便一丢,绿绿的小虫子扭动着身子便滑入了糖糖的食道里

        “啊啊”只见糖糖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似是要咳出那只滑入他嘴里的小虫子

        玉面王笑望着糖糖的样子,灵虫入口便是浓浓的一滴灵力,哪里能咳的出来

        啊了两声的糖糖噗通一声落入水中变回了一尾金红色的锦鲤,静静地亦无挣扎样,像是死掉了一般

        玄七惊异望着玉面王又望着糖糖

        “没事。他灵力太缺失了,这么一大滴灵力入身不免他有些受不住,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吃上一个来月便不会这样了。”

        “谢谢你,玉面王。”玄七说的诚恳,眼眸灼灼。

        玉面王被她弄的不知如何是好,望了她半响,才道:“无事,无事。本王能为小团子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嗓音亦哑哑地

        一时间四周沉默了下来,只听得瀑布飞流而下扑打水面的声响亦还有远处树木遮掩茂密处不时的几声啼叫

        “那个”两人同时说话,还皆是一样的口吻不免更加尴尬。

        “你先说。”

        “你复活了飞雪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这样你也就不用被逐出太清山了。”

        “就算我救活了飞雪,有些事还是改变不了的。”玄七不想对着他提起,便道:“你吃过饭了么”

        玉面王被她这个问题噎住,不知如何回答,他是个鬼王,从不进食的,只有他想吃的时候才去吃,话说除了服用了两粒仙丹以来,最近的一次进食,应是二十三年前他在太清山初见小鱼儿时被铭玉道尊招待的那杯天露茶吧。

        “应该没吃吧。”玄七抬头望了望大半夜的星空说道。

        玉面王未说话,只是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无所谓的样子。

        玄七突然来了兴致,捡了草地里的一些石头树枝捻诀点化成锅碗灶具,又一溜烟儿的转入树后采摘了一些蘑菇与野菜,这个她一早瞅见这里就有的,还有上午钓的半罐的小虾,还都新鲜着,正好来锅什锦汤

        玉面王坐在树下的一块大石上,一手抚摸着匍匐在他脚下的十六兽,一边看着玄七忙碌的身影,直到架锅里传来一阵阵香气,他竟然觉得自己饿了!几千年了他都没有这种感觉

        玄七望着煮沸的锅子,便大功告成的舀了一碗虾子蘑菇野菜汤端到玉面王的面前。玉面王双手接过,刚要凑近喝

        “小心,烫。”

        是啊!太长时间不吃饭他都忘记了该如何吃了。他拿起碗里的勺子先舀了一勺汤就往嘴里填去

        “等等。”玄七凑过去,将那汤匙的汤吹了吹热气,她觉得可以时,便说:“应该不烫了,可以吃了。”

        玉面王将那勺玄七吹过的汤送入口中呃原来进食的感觉是这个样子的啊!

        “好吃么”

        “嗯!这是本王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玄七摸着头,不好意思的笑着,道:“尝点儿虾子、蘑菇,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入味了没。”

        玉面王依言尝了尝其它的食物,皆好吃的竖着大拇指夸赞玄七。

        玄七只喝了一小碗,剩下的一锅汤皆被玉面王与十六兽分食了

        吃过饭后,玉面王自怀里掏出一个物件拿给玄七,玄七接过,不禁惊喜,道:“这怎么会在你哪儿”

        “是你的东西”

        “嗯。”玄七转过身去,玉面王将她长长蜷曲的发撇在一边,那发的触感与长相真是像极了小鱼儿的,边抚弄着她的头发边将七彩黑珍珠戴在了玄七的脖子上。

        “你是哪里人”

        “怎么”

        “只是觉得你像一个人。”

        “小鱼儿”

        “嗯。”

        “抱歉,我不是。”玉面王失望的眸子好似天上流转的夜星

        “是啊!你不是她,她不会做饭,更不会再这样站在我的面前。”

        “忘了她吧。”

        玉面王嘴角扯开一丝无奈的笑,玄七能读懂这个笑的含义,就如同她的心里不可抑止的思念风一样

        大家都沉默了半响,十六兽伏在他的脚边已经睡去,他们两个不发一言皆抬头专心的望着漫天的星子

        时间仿佛停止了转动,连着他们两个的呼吸声都不见了

        可子时一过,玉面王便毫无预警的站起身,长长的万鬼披风遮住他的脸庞,说着递给玄七三张鬼符,道:“这是我的独门鬼符,日后有事燃一张本王就会来的。”

        “嗯。”玄七双手接过的刹那在想,玉面王,你曾经是不是也如这般的给过我鬼符呢

        糖糖第二日才醒,听玉面王说他最好还是化作鱼身养足精力最好,便将那个陶罐子里装满了清潭里的水再将糖糖投入罐中,带着糖糖上路了

        他们首先要去的是蜀国的北奚城,将白皓辰的玉佩交给他的爹娘转答他的言语。玄七不会承剑飞行,便一直都由十六兽驮着,只是十六兽驮着他们亦走不了很长时间便停下来歇息,所以,在十六兽不驮他们的空挡,玄七便背着装有糖糖的陶罐一路步行去蜀国

        天黑时,玄七背着糖糖终于寻到了一个小村庄,还好,这个小村庄上有唯一的一家小客栈,说它小的原因是这里有且只有两间客房。

        玄七从师父给的包裹里摸出一块银子递给店家,店家像盼星盼月般的小心伺候着她,从店家朴实殷勤的面貌上可以断出这小村庄里唯一的这家客栈并不是黑店,而是终于来了一位住店的客家。

        那两间客房在后院是个平矮的土屋,夜里黑漆漆的还是借助店家手里的一盏灯笼才看得出一方面貌,天井里有口井,玄七询问店家这口井的年岁、水质等等。店家笑着应道:“这口井比我的土房子都老,是口古井,井水可甜了,十里八村的人都来我这儿打水吃。”

        玄七闻言不去瞧客房先来这井水边,五月中旬,夜里还微微有些冷意,她伸手触在井口,突突的寒意使她赶紧缩回手去,对着店家道:“赶了一天的路,早渴极了。”

        店家贴心的很,一听连忙打了半桶水上来,让玄七取一瓢饮了。

        “确实甘甜可口。”玄七满意的点头,又让店家将那剩下的半桶拎去她住的客房。

        不亏是土屋,墙面用手都能扣下泥土来。不过还好,床褥家具摆设一应俱全还都是干净整洁的。店家已出去替玄七准备饭食。

        玄七赶紧从布囊里掏出那个彩色琉璃瓶,小心翼翼挨个喂过灵虫井水之后,挑拣了里面最肥的一只紫色灵虫丢进了糖糖的嘴里,只见糖糖一个扑棱沉入水底似是昏晕了过去

        玄七满意的点点头,待井水不那么刺骨后替糖糖换了新鲜甘甜的井水

        店家端来了三菜一汤还有一碗米饭,玄七见了菜相一般自己走了一天也累了更不想亲自动手去做饭菜,便就着一个板凳坐下来,打算随便吃两口垫吧垫吧就去睡。

        先夹了一口黑不拉几的烧土豆,入口软绵,不觉得竟这般好吃,顿时来了精神,一一尝过剩余的两样菜和汤,皆不错,胃口大开,刚吃了有一半,屋里凭空出来一个黑衣衫黑面罩的人,一把明晃晃的大长剑与那人柔弱的身形极不相配,不由得惊讶,急忙放下碗筷迎上前去。

        “阿姬姐姐,你怎么来了”玄七瞅瞅四周,房门窗户掩得好好的,不由得想到,鬼姬姐姐会法术忙又问道:“阿姬姐姐在冥界么”

        只见鬼姬点头似是作答,玄七不由得惊喜,连连道:“真是好缘分,好缘分呐!我就觉得玉面王口中的鬼姬就是姐姐你呢。”这也就不怪鬼姬姐姐神出鬼没的身影了。

        鬼姬听闻玉面王三字,不由得身形颤了颤。玄七不明所以,只是感觉鬼姬一直在盯着自个儿瞧,让她心里慌慌的,不明白怎么回事。

        “这么晚了,不知道阿姬姐姐吃饭了没”

        鬼姬并未答话而是一直站在那里,玄七上前拽了她的一个胳膊,道:“还未吃的话,陪小七一起吧。你别看这菜相不好,吃起来可香了。”

        鬼姬由着玄七拉住她坐到与她对面的凳子上,玄七自师父给的布囊里又掏出一块碎银子,不由得想念师父,竟想的如此细致还为她准备了不少银两。便唤了店家再拿副碗筷和炒几个菜来。店家点头应着,朝屋里望了一眼只见屋里多了一个黑影子的人,还未看仔细就被一块银子砸了手,只面色欣喜的点头应着往天井里走去,走了两步偏头瞧了瞧早已关好的院门,喃喃道:“院门关了一天了,那人咋进来的”摸着沉甸甸的银子亦无多想,齐刷刷的准备了碗筷饭菜又端了来,一如既往的好吃。

        玄七吃的狼吞虎咽,对面坐着的鬼姬却一直未动碗筷。

        “阿姬姐姐,不合胃口么”

        鬼姬不答话,依旧紧紧盯着她。玄七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刚才没了吃相,饭菜黏脸上了摸了半天手面上干干净净。

        “你就吃一口,我保证好吃的要命。”

        “要命”鬼姬冷哼一声终于开了口,可玄七一个哆嗦,还未反应过来,搭在她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既十六兽蹭的腾空跃起,盘碟打碎了一地,不言一声张口就是十六下,直吓的玄七大声喝止,“十六,勿伤人。”

        鬼姬反应极快,十六兽腾空的一瞬间她便拔出长剑,晃晃的玄七见了都眼花了,只见一团黑影晃动的厉害,鬼姬伸出长剑抵住十六兽的脖子,只见十六兽眼冒紫光,异常恼怒的样子,再见鬼姬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玄七这才知道,是十六兽输了

        “十六兽,回来。”玄七喝止一声,强行上前将十六兽的头往下按去,只见十六兽开始时还有些抵触,但不知闻到了什么,口吐了长信一下,便乖乖的缩回头去,化作一条细小的项链搭在她的脖颈上。

        “阿姬姐姐,莫怕。它时不时的像这般发疯的,你没事吧”

        “没,没有。这就是嘶嘶兽”

        “嗯。玉面王也叫它嘶嘶兽。说它脑袋愚笨的很,啥都张口十六下,所以有个外号叫十六的。”

        鬼姬闻言瞅了眼地上,玄七亦望过去,糟了!这个混账十六,给人店家打碎东西了。玄七忙着去喊店家,店家进来瞧着像是干过杖的架势亦不敢多言,匆匆收拾利索了就要往外走,只见鬼姬坐在一个板凳上,伸手将一把碎银子扔在桌子上,道:“拿壶酒来。”

        店家战战兢兢地上前,捡了一块银子道:“穷乡僻壤的没啥好酒,就是去年院里一颗杏树开花酿了一坛子杏花酒还未开封。不知,客官要不”

        “端上来吧。”说着又示意店家将剩余的几块银子亦拿走。

        “自己酿的,这块足够了,足够了。”

        “拿着。”店家一听急忙拿了银子夺门而去,并不是店家有多么贪财,而是鬼姬那一声的确有够吓人,让人觉得后背发凉的感觉。

        “阿姬姐姐,你不高兴么”玄七坐在板凳上,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说着她望去床边的那个陶罐里,道:“那便是小鱼儿的孩儿”

        “阿姬姐姐知道”

        “玉面王提起过。”

        “哦。”玄七一听觉得也是,那个牛头鬼说鬼姬在幽冥殿里,幽冥殿里有玉面王,不难想,鬼姬服侍的人是玉面王。

        “七彩黑珍珠他给你了”

        “是啊!昨晚送来给我的。你不知道我去冥界寻飞雪时,把玄一给我的她娘亲给他的唯一一件宝贝都上供了。话说,你们冥界真是”

        玄七还未说完,店家敲门进来,一个瓦罐两个酒碗,搁下便退出去,直到玄七走都没再进这个客房。

        鬼姬揭开瓦罐上包住的红布,倒满了两碗,并未敬玄七径直揭开面纱喝了一口,道:“不错。”

        玄七傻愣的望着鬼姬,一个小口张的老大,叫了句:“鬼姬姐姐”怎么长的这么像一个人

        鬼姬望着玄七夸张惊呆的神态,兀自嘴角扯开似是相当满意般,但清冷的眉眼亦看不出她有何喜色,只是又喝了一口杏花酒道:“玉面王查了那晚的当值、翻遍了生死簿,亦未找见一个叫玄七的,倒是意外找到了你的七彩黑珍珠。”

        “那我应该谢谢他。”

        “你确实应该谢谢他。他不该出幽冥殿的。”

        “是么”玄七抿了抿嘴,心里莫名的压抑是怎么回事

        “你发上结的那串珠子是他给你的。”

        玄七点头,望着鬼姬一副期盼又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自己的头发

        “小鱼儿都没得到的珠子,倒让你得了。”我亦没得到。

        玄七低头不语,这句话,玉面王也说过。

        “那我还回去吧。”

        “不必了,我们都不需要这串珠子了。”

        “你们”

        鬼姬笑笑,嘴角弯弯的样子真是美丽极了,她呷了一口酒,亦优雅极了,这般清冷美雅的样子却是凡间不得。

        “玉面王与你亲近只是觉得你长的有那么几分姿色像逝去的小鱼儿而已。所以,不要对玉面王抱有任何幻想,他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他的心里只有小鱼儿。”

        “鬼姬姐姐”

        “我来只是告诉你这些而已,他身受诅咒,你别再烦他了。”

        “鬼姬姐姐”

        “还有,我们总共才见过三次而已,没那么熟。天地之间六界之内只有我一个鬼姬而已。”

        玄七呆呆的望着搁在桌上喝了半碗的杏花酒,酒香袭来,让她的灵台一片混沌,我做错了什么事么怎么这次见鬼姬她一点儿都不友善还有,她自包子铺前见过她一次之外,这明明是第二次见面,何时又变成见了三次

        玄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鬼姬那番言语是何意越想越烦躁,便干瞪眼了一整夜,第二日吃过早饭辞别店家时只是他娘子出来相送,惊异的道:“店小的很,姑娘睡的不好”

        玄七连忙摆头,困倦的不行,亦无任何睡意背着糖糖上了路

        走了七八天一路上出现了不少状况,一张隐身符咒大白天的腾云翱翔,不成想来了一群鸟,调皮的将贴在十六兽额上的隐身符啄了去,青天白日下正好行到一城中,只见满城的人望见了头顶上的他们纷纷跪下来磕头膜拜,嫣然不是将他们当成了神仙便是妖魔

        如此这样,玄七他们便不敢在白天腾云远去,只有在夜里的时候悄悄的在夜幕的遮掩下行上个百八十里地。再者便是她的身,糖糖一个小鱼外加一个小罐子能重到哪里去皆是她的身,那个上古的阴沉木如千万斤重般一直压着十六兽才拖慢了行程

        糖糖连续食用灵虫八天后气色果真好了不少,这夜便硬要化作人身,陪着玄七走一走夜路。

        玄七打着瞌睡,这几天她一直睡不好,即使勉强睡着了亦不安稳,时不时就要惊醒。

        “小七娘子,背着糖糖很累么”

        “怎么不会啊。”

        “我见你这几日累顿的很。”

        “糖糖,我有一事要问你。”斟酌了片刻,既然糖糖都看出来了,便寻思让糖糖解一解她心中的疑惑,如是从头到尾,人名姓氏一概隐了去,只说是个朋友有这样的疑虑便让糖糖解。

        糖糖听的真真的,不时来了兴趣,玄七的故事刚叙述完,糖糖便道:“这有何疑惑的。明明是个不明朗的三角恋嘛。”

        “三角恋”这又是何解

        “准没错了,你师妹的好师姐爱慕你的师兄,你师兄又偏偏喜欢你师妹,见你说你师妹权当你师兄是个长辈,足以见得你师妹不喜欢你师兄。可你师姐信不过你师妹,这是在嫉妒警告你师妹呢。”

        “真是这个样子”鬼姬喜欢玉面王

        “我虽处世不深,这些俗事小爷瞧的通透着呢。”

        “是么果真随了你爹爹。”糖糖这样解说一番玄七烦扰的心不免如释重负,心想,下次再见鬼姬姐姐可要和她好好解释一番她和玉面王的关系,免得让她再误会了。

        “我爹爹厉害着呢!”

        “是是是。”玄七啧啧舌,有什么样的儿子就有什么样的爹爹,玄七自认有点儿招架不住他们爷俩。

        “这灵虫果然能补你的灵力。我见你比先前气色好多了。”

        “我知道。”糖糖摸着自己不再虚幻的脸面。

        “下次见了玉面王可不要再顶撞。怎么说他亦是个长辈,更是你娘亲的好朋友。这次他又给你灵虫,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我不要。”

        “怎么了你这么大了,怎么说话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小七娘子,你不喜欢我了么”

        “没有。我最疼爱的就是你。”

        “可你说话的口气明明是个娘亲样,一点儿都不似个娘子。还替那个臭玉面王说好话。哼。”

        “糖糖,不能无礼。”

        “我又不是人,我要那么多礼数做什么。”

        “糖糖,你为何这么讨厌玉面王呢”

        糖糖颇为难又气愤的想着,道:“他差点儿拐走我的娘亲。我的娘亲是属于糖糖和爹爹的。”

        “他怎么差点儿拐走你娘亲了”没想到,糖糖这孩子竟如此偏执。

        “唉呀!”糖糖气的跺脚,半响鼓着嘴道:“就是,就是,那时我还在我娘亲的肚子里,我自小就知道我娘亲心里想的事。”

        玄七不禁讶异,是传说中的母子连心亦或说是小鱼儿血脉的原因还是妖王一脉的血统竟让他一个小小的胚胎便有这等神识。

        “他就是个坏人,要拐走我娘亲。”

        “糖糖”

        糖糖撇撇嘴,极不情愿的说道:“娘亲心里说过,生下我后便要抛弃我和爹爹,甘心随着玉面王去周游六界玩赏四域五服。”

        听闻这般的玄七是再也走不动一步了

        玉面王

        她的前世真的有对玉面王说过这样的话

        那么她是深爱着玉面王亦或是玉面王深爱着她他们要游山玩水一辈子

        那么糖糖呢

        那么糖糖的爹爹呢

        他们她对糖糖的爹爹是何种感情呢

        他们仿佛组合成一块巨大的石头紧紧的压住她的心口,令她对前世又看不透了

        走了差不多有十多天终于进入蜀国的地界,便是蜀国的明威城。

        刚踏入明威城的地界,便有一队战马从玄七面前疾驰而过,扬起的尘土直呛的糖糖深深沉入罐底,十六兽亦觉得呛的难受便自个儿一松嘴滑入了玄七的衣襟里去了。

        玄七装作应对这个场景时该有的样子,急忙跑开用手掩住口鼻不停咳嗽。

        谁知那队人马已扬长而去,尘土还未沉下便又疾驰回来,又是一阵尘土漫天

        玄七不住的咳嗽,眼角里瞧着这队人马已立住不再动了。自尘土中走来一个英俊潇洒身穿戎装的少将军,一个大红色的披风在尘土中飞飞扬扬,威武极了

        玄七正诧异间,那少将军已经近前,瞪着一双炯炯亦不可置信的眼眸望着玄七道:“蝶无花,是你么”

        此刻换做玄七惊讶了,眼前这人怎么知道她去太清山之前的名字叫蝶无花但她不记得有见过他,她又仔细望了望眼前这人,不由得更加肯定,她从未见过眼前这人。

        “你怎么还跟五年前一个样子,这就不长了”那人说笑着便拉玄七要走。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我从未见过你的。”

        “又说胡话。是不是又犯病了。”

        玄七摇摇头,无奈那人的力道太大了,扯不过他,心里不由的唏嘘,喝过糖糖的血水后她这期间再未犯过病。

        “与我同乘一骑吧。”还未等玄七说话,那人便一把将玄七抱上了一匹白色的骏马,玄七赶紧将糖糖护在胸前,那人亦翻身上马,玄七不禁诧异,我跟这个人很熟么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那人一挥鞭,白色骏马长嘶一声似是不愿的样子原地打了几个转,那人眉头一皱不由的威严得让人打颤,又是啪啪两鞭抽在白色骏马身上。那马极不情愿还是驮着他俩往前而去,只是任凭那人再怎么鞭策那匹骏马它亦跑不出原先的速度。

        玄七心有愧疚道:“要不我下来吧。我还要赶路呢。”

        那人充耳不闻,只管盛着怒气不停的鞭策□□的骏马,羞的玄七又愧又心疼,还好,过了不多片刻,他们便停下了,玄七连忙下了马一瞧乃是一处军营。

        “把这匹马给本少将杀了。”

        玄七一听,急忙上前道:“不关它的事,是我!是我太沉了。”

        那人好笑的瞧了瞧玄七,道:“你早前可不这样怜惜马匹的啊五年没见,个儿没长,脾性倒变了”

        “我有过这样么”玄七不禁诧异,这人怎么总是提以前以前的啊她真的认识眼前这人么

        “怎么没有。从蜀国到风国,沿途的驿站见了你就跟见了鬼似的。”

        “为何”

        “一天半的时间你跑坏了七匹马,你说为什么”

        “我不知道。”玄七喃喃的,她确实不知,她自从醒来有了生命后便呆在风的旁边,然后再去了太清山,何来,由蜀国去风国,何来,跑坏了驿站的马匹

        “你是无花么”那人不由的也诧异起来,似是在确认。

        “我在去太清山以前的名字是叫蝶无花啊。”

        “是了,是了,那就是了,那你现在叫什么”

        “玄七。”

        “啊”那人听闻惊讶的神态比之前更甚

        “怎么”

        “你就是那个被逐出太清山的玄七”

        “我是离开了太清山。”怎么他怎么知道

        “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说你不肖被逐出太清山了。”

        玄七叹了一口气,嗓音哽哽的半响才道:“是么”她辞别了太清山,而师父他们已经昭告了天下她自此再也与他们无瓜葛了么这本来不就是她预想到的么自她决意要离开太清山那一刻,这一切不就是已经注定的么可为何这般从别人口中提起她不再是太清山弟子的时候,心里会这么难受呢像是有一把刀子在剜她的心一样。

        “你是谁”

        眼前这人还未作答,身后便有人喊了他一声:“明玉。”

        他头也不回的应道:“怎么了”

        玄七喃喃自语,“明玉”这名字好像个女人的闺字。

        应答间那喊人的已近前,见了玄七亦不可避免的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玄七亦惊讶的望着他,这个人的五官都比叫明玉的人更加深刻,俨然一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样。

        “我在路上寻的她,纵身过去时还不承想是她呢。”

        “你们到底是谁我还有要紧事要做,我先走了。”

        “她怎么了姐。”

        玄七不由的回头,细细看了一眼明玉,她她是个女子啊这这真是瞧不出

        “多年未见,可能把我们忘了,我叫念明玉,这是舍弟念万里,你真忘记了五年前的七月底你还来我们念府给美萱送来上好的灵芝补养身子呢。那时,你在明威城里玩了好几天才离去,你这些全忘了”

        玄七听的讷讷的,她是真不知。

        身后有士兵绑了那匹白色骏马要拉去杀了,骏马像是知道要大祸临头一般不停的嘶叫着,玄七听了揪心,恳求道:“求你别杀了它,都是我害的,我害的。”

        念明玉瞅了一眼玄七乞求的样子,不由的心软,道:“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吧。反正它这般不中用的,我是不会再骑。”

        士兵们得令将那匹白马又放了牵到玄七的身边,玄七手握缰绳,望着这个身形与她一般高矮的骏马,心想,对不起啊!不过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驮着糖糖,等事情办完后,我再还你自由

        “你确定她就是无花”念万里不确定的道。

        念明玉还未答他话,便有一个士兵急忙来报,“启禀念将军,敌军来袭。”

        “全军出征。”念万里高颂一声震响九天,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蹿着国仇家恨的火焰冥望着远处昏暗的天空,玄七不由得心里升起一份敬畏之情,这个人真是威严俊武极了

        玄七本欲牵着马转身就走的,无奈念明玉拉住她,说道:“想当年,你剑法了得,把我比的好惨,这么些年了,我亦没怠惰,等杀过敌之后我们再来赛一场。”

        “我们还比过剑”

        “你受过伤么怎么真的全忘了”

        玄七点头又摇头,病痛她是自生来就带着的,也不算受过伤,可这两人一口一声的说他们认识她,一桩桩一件件真心让她疑惑,莫非自个儿在醒来之前还发生过什么风风肯定知道吧

        “明玉,别磨蹭了,你领两千人马自左边包抄。”念万里大喝一声。

        “得令。”念明玉应道,回头朝玄七吐了一下舌头,问道:“现在还练剑么”

        玄七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只见念明玉一把把她托上那匹白色骏马,唏嘘道:“人小还挺重。这么多年咋一厘也没长高。你随我去打上一仗。”

        玄七是断不能参与这事的,战场上刀剑无眼,再伤了糖糖咋办,可不容她拒绝,一记鞭子打在白色骏马的身上,白色骏马虽不情愿还是长嘶一声向着队伍狂奔而去,玄七心想:“我的乖乖!果然是训练有素的战马。”

        白色战马已然忘记了刚才自己差点儿要被念明玉杀掉,随着号角的再次响起,依然向着大队冲去,并在念明玉的旁边。念万里率领的大队人马已经抵达战场,陈蜀两军对垒,士兵依次排开,旗帜翻飞,浓浓乌云下像是有无数的战魂在两军上空长嘶,长矛与一片片铠甲闪着刺人的寒光望的玄七心里直打寒战,她头一次见战场是这般样子,恐惧、威严、视死如归

        “能不打么”

        “笑话!我自小在马背上长大,能骑马了便来战场打仗了。之前跟风国、陈国打,现在风国灭了,只能跟陈国打。”

        “就是,不能不打么大家和睦相处,两不相犯。这万一开打,一仗下来得有多少战魂啊。”

        “两不相犯无花啊!哦不,玄七啊!去太清山学了几年道,真就天下为公了何时没有国了,便再也没仗了,更不会有战魂了。”

        “这样岂不好”

        “好那是陈国灭了蜀国好呢还是蜀国一统陈国好呢”

        “这”玄七沉默了,她从未考虑过这些,就像念明玉说的,她是蜀国人,她有权为保卫蜀国而战,抛头颅洒热血直至战死沙场或者直至蜀国灭掉陈国,一统五服天下。战争才算是真正的结束。那相对于陈国呢他们亦誓死效忠陈国,直至战死沙场直至陈国灭掉蜀国,真正的杀戮才会停止。

        玄七再望去战场上的众士兵,忽的觉得,立场不同他们的阵营不同可他们身上背负的使命却是相同的,油然而起的敬畏之情让她觉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无私的英雄都应该被世人名垂流芳。可谁又愿意去死呢连她一个木头人都不愿意,更何况是有生命的他们

        玄七望去,黑压压的人群中有一顶轿辇异常华贵,金黄色的帷幔漫天飞舞,在一统的士兵里格外亮眼,雕龙画凤金灿灿的凤舆歩辇浩浩荡荡,光轿夫就有十六人,身后四周更是立着一层又一层身着华衣锦服的婢女、侍卫。

        “她是谁倒不像是来打仗的。”像是游玩一般,玄七心想。

        “她啊!老妖婆。”念明玉说着很不屑的样子。

        “嗯”

        “陈国的公主,风国灭国之前她是风国的太子妃。现在念风城的城主,颛孙涵馨。”

        “什么”玄七听闻这个名字大吃一惊,险些翻掉下马背。这颛孙涵馨是她前世的师妹,师父的同门吧。

        “怎么你认识她啊”两军对垒,正在互相叫嚣着,风声太大只将他们的声音嗡隆隆的传到九天上去。念明玉,一手抚弄着马鞭,一双锐利的眼睛时刻盯着战场上的动向,却还是倒出一点儿空闲往玄七这边瞥了一下,继续道:“话说现在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夫君弃她而去跑去太清山做掌门道长去了,小小年纪如此豆蔻年华却要守一辈子活寡,这不,闲来无事就来我们边境挑事,你打吧,正中她下怀,你不打吧,她还觉得你好欺负,真是疯了。”

        “什么”玄七这下真是掉翻马下,“她的夫君是太清山的掌门”莫不是师父

        “可不!风国的太子风子墨,听说她陪嫁的嫁妆你猜是什么。”

        玄七呆望着她摇头。

        “销香炉,销香炉唉!女娲娘娘神器,你说利害不要不是我们家万里早娶了美萱,早知道女娲娘娘神器这么利害,我还真想让他娶了陈国公主呢。”

        “你自己娶也可以啊。”玄七说着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泥土。

        “哎呦!你可以啊!”念明玉说着一把捞起玄七,那表情分明在夸赞玄七,孺子可教也。

        “可惜,这个陈国公主是月老手中的死结,只认风国太子的。”

        “可风国不是早亡了,哪还有什么太子了”师父一心向道,不可能再理尘世的。

        “就是说啊!早早改嫁得了,偏偏把龙城改作了念风城,愚蠢至极啊!一等,你听。”说着她目视战场方向,玄七也望去,歩辇那方确实人头攒动,似是陈国公主要现身了。

        只见与她对垒的蜀国军队自那方为中心慢慢往外扩散出去,玄七不明所以,但传到他们这边时,她亦跟着大家往后退了一步。整个战场上唯有两人未退,一个是她身边的念明玉,另一个便是立在千军万马前头的念万里。

        销香炼化善恶分,天下万象尽谁颜?

        销香炉里炼化的恶意,让玄七不寒而栗,隔着千军万马百丈多远,那小小的一个炉子托在掌上,竟能覆灭整个战场,不论蜀国或是陈国。

        “念明玉,这场仗不能打。”玄七急喝出口,她也不知怎的了,似能看透整个局面一样,一旦开战,整个战场便是哀鸿遍野、尸骨涂炭,什么蜀军、陈军,统统沦为销香炉下永无轮回的碳灰。

        念明玉咬牙切齿,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能瞪出血来,可还是嬉笑道:“区区一个销香炉能乃我军何。我念明玉打的仗可多了去了。”

        “你难道没有闻到,销香炉里炼化的恶意么大家都会没命的。”

        “那又怎样!他们自参军那一刻起,命早已不是他们自己的了,他们是属于保护蜀国万民,属于守卫蜀国疆土的亡灵。你们说是不是!”

        念明玉大喝一声,她身后的两千人马各个义愤填膺、视死如归的喊道:“保卫蜀国,奋勇杀敌”

        喊声高亢,声震整个战场

        玄七在他们前面亦被震的耳朵嗡嗡的,她知道念明玉已然不听劝阻,那念万里呢再去瞧念万里,玄七差点儿吓死,他已领着全军人马冲上前去,玄七哀叹一声,急忙扬鞭追了去

        只听见她跑出去好远之后,念明玉才反应过来一般,风声凌冽传来她呼叫她名字的声音

        她并未追上来,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个久经沙场且有军德的将军,她奉命接到的指令便是率领一队人马自左边包抄,所以,她在见到玄七出去后,依然原地待命,等待着属于她冲锋陷阵的指令

        大军铁骑兵戈直往陈军冲去,在马背上的玄七多了几分视野,她远远望着陈军在训练有素的后退,面对着蜀军来势汹汹的进攻他们俨然一副怕的要命慌张撤退逃命的模样,足足退了有五里地了,而且还再不断的后退,玄七诧异,他们竟不要自己国家的公主了

        蜀军已经近前差不多要将陈国公主的凤辇团团围住,玄七心中大喝一声,不好。

        可那匹白色的骏马已经累的在原地打转了,战场之上混乱不已,她都无法辨别方向,极目望去皆是黑压压的铠甲、战马、士兵,她在夹缝中艰难的前行,忽的一声号角响起,响彻大地天空,连带着那乌黑的低云都颤抖着,她的身后战马踏踏的铁蹄声、铠甲与兵器碰撞在一起的声音犹如漫天袭来的浓浓的乌云压的她无法喘息,她艰难的回头,念明玉那一支两千军马的精良骑兵亦如破堤而出的洪水滚滚向着大军靠拢而去

        玄七极力的呼喊,可是没有人听她的,大家步调一致的朝着死亡一步步的迈去

        她不得不站在马背上张望,此刻的她已孤立无援,被大军甩在了最后面。率先抵达那个凤辇的几个骑兵正在疯狂的砍杀那些衣着华丽的侍女与侍卫,其中银亮色铠甲的那个人刚刺死了一个侍卫往凤辇驱马前去,正是念万里

        远远的玄七实在望不着,不过她能闻到那股气味,混杂着一股浓郁花香的恶意之气正在迅速的弥漫整个战场

        玄七顾不得许多,一把扯下脖颈上的十六兽抛向空中,十六兽幻作一条十几丈大的紫色长蛇,吐着长长的蛇信子,极不情愿的俯视着玄七,好似她打扰了它的美梦,亦或者它这种场面见多了很不屑的不想参与其中。

        玄七央求道:“好十六,去那里把那穿银亮色铠甲的那个人给我卷来好不好”

        十六不语,但它摇了摇头。

        “求求你了,一下,一下就好。”

        十六口吐长信来回的在空中探寻,直到它吃惊的缩在玄七背后,缠绕着糖糖的时候,玄七知道它已经探知到销香炉浓浓的恶意了。

        玄七一把将糖糖自后背中拖出举过头顶,威胁道:“你若不去,我便扔他进去。”

        十六兽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玄七,一跃腾空而起,跨越了五六下便到达那个凤辇那里,玄七眼见着它将即将登上凤辇的念万里一个尾巴勾了出来,卷走了。

        念万里在它尾巴圈成的圈里不停的挥舞着大刀挣扎着

        念明玉眼见亲弟弟被一条巨大的蛇撸了去,亲情在大义面前,那么军纪严谨的她亦驱马前来救她的弟弟

        凤辇里颛孙涵馨大为吃惊,疑惑道:“十六兽”

        销香炼化善恶分,天下万象尽谁颜?

        颛孙涵馨打开了销香炉的盖子,恶意已炼化的如火纯青,只差将它释放出来,它好肆无忌惮的吞噬一切

        恶意如瘟疫迅速席卷整个战场,蜀军的千军万马被窜出来的恶意肆意席卷着

        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哀鸿遍野,哭天喊地间,转瞬化作一团焦黑,死前的惨状似来自地狱里的魔鬼一般

        玄七怕的要命被眼前的一切都吓呆了。只是眨眼的功夫无数英勇奋战的将士倒下了大片,无数的焦尸将大地燃成了黑色,狂风袭来,又碾化了他们,形成一股黑色的龙卷风载着他们不停的旋转旋转,直卷到天边压低的黑黑的浓云里去

        尸骨无存,焦野涂炭,满目疮痍。这是玄七见过的有生以来第一次战争所造成的这个局面亦是万物之母的女娲娘娘所化的神器造成的这个悲怆的局面

        “神器真的太厉害了。”玄七喃喃叹道。

        还在挣扎着的念万里目睹了眼前这一切之后完全傻掉了,此时十六兽已放下了他,他木讷着磕磕绊绊的往战场走去,口中喃喃着:“我的万人将士,我的好兄弟”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哽咽了起来,此时战场上剩余的一小股儿士兵正在奋力的往外逃,他们的身后似是有虎狼追赶似的,丢盔弃甲只管一个劲儿的往外跑去,仿佛他们在追赶时间,只要跑出这块战场那股子无形的魔鬼就会摆脱掉,而他们则会获救,活下来,此刻,是他们唯一要去殊死搏斗的本能与使命。

        “万里,万里。”大势已去,念明玉急急翻身下马将念万里拽住。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姐。”念万里那一声完全把玄七的心都喊化了,那是多么的自责、痛心、深深的懊悔。念明玉强忍着眸子里打转的泪水,将念万里紧紧的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同生共死、荣辱与共,玄七知道,念明玉的心里此刻并不比念万里少一分沉痛,可大局已铸成,这是一场战争不是么只是,这场战争违背了基本的道义,结束的又那样快的让人无法接受,这一仗下来他们还未殊死抵抗奋力杀敌便已全军覆没,尸骨呵尸骨都不知吹散去了何方,这是何等的不甘与耻辱,这如何向期盼着他们归家的家人们交代

        颛孙涵馨的凤辇踏着蜀军焦炭样的尸骨一步步的走来,玄七都能听到焦尸在那些侍从脚下发出啪啪的脆响,像火烛里跳动的爆裂声一样。

        这个她曾经的师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是一个极为美丽的人,尽管隔着厚厚的面纱,她从凤辇里一步步的走出来,华丽的衣衫金灿灿的,通身的披挂佩饰不算她手里的销香炉,都能够买下一座城池。

        她在望见玄七的那一刻欣喜的解掉了金丝牡丹面纱,她脸上噙着惊喜的笑意,眼里装的却是比覆灭整个战场更加可怕的恨意

        玄七的背脊僵僵的,在往外不停的冒着冷汗,瞬间濡湿了自己火红的珠裙,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那可怖愤恨的眼睛是向她投去的一把利剑,直把她狠狠的钉在原地,她实在无法想象,今生初次见面的他们,她会这么恨她,恨不得她死一百次、一万次都不够偿还一样。

        颛孙涵馨自小就是一个美人胚子,时间的流逝亦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可并不是衰老的皱纹,而是更加妩媚精致的面庞,这种令人窒息的华贵美丽整个五服大地,恐怕只她一人而已。

        “无花,你复活了”那人异常兴奋的嗓音让玄七不寒而栗,仿佛满满的恶意正在张开大口伺机将她一整个吞下肚一样。

        而且这个人竟然知道她叫无花,而且她仿佛比风、比师父还要盼望自己的复活一样。她颤抖的嗓音像是在仔细确认

        “你不该这么杀戮。”玄七亦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那人怔了一下,继而仰天大笑起来,她发上簪的金钗步摇相互碰撞着,但她的笑声并无一点儿失态,反而更加显示了她的身份,她与生俱来的帝王家的金贵气质。

        “哈哈哈他们这样死了,都是你的功劳啊。”她的眉眼纷飞,好似在嘲笑一般。

        玄七长叹一声,“唉无量大德,涵馨师妹,你入魔了。”

        颛孙涵馨一怔,玄七竟然知道她“你喊我师妹,想必你都知道了吧”

        “我并不知道什么。只是白皓辰说我们曾经是同门而已。”

        “白皓辰他在哪里你见过他”颛孙涵馨莫名的紧张了起来,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嘴唇都抖抖的,玄七看出那并不是恨的一种

        “把销香炉交给师父吧,我不想杀你,但是你罪孽太深重了,你去太清山吧,在那里好好的忏悔。”

        “师父”

        “清风掌门。他会引你向善的,停止你的杀戮,他会炼化掉销香炉的恶意的。”

        “你说,风子墨是你师父”那人狠戾的瞪着玄七。

        “我是玄七,无花的名字”我也打算舍弃了。

        “呵呵呵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的。”颛孙涵馨抬头望天,像得了失心疯一样的自嘲自讽着,忽而她瞪着玄七,似在端详一件皇宫里随便摆放的器物般,继续道:“六界之中,再生的你除了太清山哪里还有容身之所。呵呵呵呵”说着往后倒退了两步,“这么说,这么些年你一直陪在风子墨的身边。”那人似是有些羡慕,悲伤的言语让玄七想起了不久之前念明玉说过的,颛孙涵馨曾经嫁给风子墨做过太子妃的。

        “妖妃!还我将士性命来!”念万里大喝一声,提了剑就往颛孙涵馨刺来。

        “不要。”玄七急忙出口,可并不是担心颛孙涵馨被念万里杀了,而是念万里在扑过来的一瞬间,颛孙涵馨已举起了销香炉,她在担心念万里的性命!

        剑抵住了颛孙涵馨白皙的脖子,而销香炉的炉盖亦被她揭开,狠狠的恶意比之前的更盛如鬼魅一般窜出来,玄七顾不得许多,手刚摸向布囊便冲了出去,她自心里就极不愿意才见一面的念万里死去。

        碎星剑劈了下去,一剑斩断了一股恶意,颛孙涵馨大吃一惊,盯着玄七的剑看,眼珠飞速转了一下,似是想到了要紧的事。急急后退了一步,可念万里不依不饶,一个剑步冲上去,打算挑去她手上害人的销香炉,无奈,被侍卫已团团包住的颛孙涵馨并没有让念万里得逞,销香轻转,一股恶意溢出,直朝念万里与念明玉而去

        玄七上前运劲一掌瞬间将两人震开,可还是迟了一步,浓浓的恶意如蛇缠住了她的左手臂,焦烟瞬间黑化了被缠住的手臂,如烧灼的碳木般,玄七强忍疼痛一把斩去那股恶意,总算保住了自己的左臂。

        “放了他们两个。”

        “你倒挺能逞强。要我放了他们也行,告诉我白皓辰的下落。”

        “极北雪山隔界狼焰洞。”

        “好!今天本公主累了。无花!哦不!玄七,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啊”说完后觉得肯定不能如她之意,便道:“想来你也定不愿意跟随我。十天之后来念风城寻我。”

        “我不会去的。”她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去办,这个如此杀戮的公主她不想与她扯上什么关系。

        “好啊!”那人嘴角讥笑一下,她并未看向玄七,而是望着苟延残喘的念万里两姐弟说道,“你若不来,我便屠了明威城。”

        “你”

        颛孙涵馨踏着蜀军的焦骨回去了

        十六兽似是不能目睹眼前的一切,长嘶一声口吐了十六下,浓浓的低云倾泻下如瀑的雨线,黑漆漆的灰烬便随着磅礴大雨渗到土里去了

        念万里悲痛的哭喊亦盖不住这天大的雨势

        玄七双手合十,默念了声:“安息吧。”便牵着那匹白色的骏马驮着糖糖转身离去了

        十天的时间!做完全部的事,她要抓紧时间上路了。

        自师父给的布囊里摸出一把白色的油纸伞,瞧!她细心的师父连这个都给她准备好了。师父啊!只有您才能阻止的了颛孙涵馨的杀戮么

        他们一路向北走出了那片悲痛的雨地,并未惊动念明玉与念万里。此刻他们心里除了悲痛便是满满的仇恨了吧。

        不能让糖糖知道她受了伤,在算到糖糖吃过灵虫要醒来的片刻,又给他投喂了一只。如此糖糖便又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走到一处荒郊野外刚好有间破庙,玄七走进去升起一堆火稍作休息。

        销香炉炼化的恶意果然厉害,玄七揭开被自己用手帕裹住的那段皮肉,已经全部烧焦了,她掏出一把小刀子将黑乎乎的那块剜了去,正剜出两块黑焦的时候,十六兽长嘶一声自她的脖颈里弹跳了出去。

        玄七惊诧,一抬头,见庙门口站了一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她朝思暮想又最不愿最不敢见的人——风。

        他太强大了,只见他一拂袖便将对着他张牙舞爪正要攻击的十六兽煽晕在地,十六兽顿时萎靡了下去,化作一条细项链,无风已上前一步似要将十六兽碾死一样,玄七见了急忙跑过去,将十六兽收进自己的布囊里。

        “销香炉伤的”无风望着她受伤的手臂。

        此时的玄七心是噗通乱跳的,她觉得她什么也回答不了亦什么也问不了无风任何言语。

        无风如一座巍峨险峻的山,身着黑袍玄甲。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这副打扮,穿铠甲的样子让玄七想起了刚才的战场,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石阶上。

        无风向着她走来,亦在石阶上坐下。自她手中拿过小刀,径自抬起她受伤的左臂剜着那些焦肉。

        玄七亦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手臂,一丝都不敢去瞧此时正聚精会神帮她治疗的无风。

        焦肉剜了去,露出如漆木般乌黑的上古阴沉木,还好,骨头没事。无风单手一翻一捧捧的雪白梨花不停的从他掌心里冒出来,莹莹飒飒了一地。

        “忍着点儿,有些疼。”

        玄七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一股钻心的疼痛自手臂处传来,原来他割开了自己完好的皮肤,渗出的血液流进了那段剜空的上古骨木中,他小心翼翼的将一层又一层的梨花贴在她的手臂上,说来奇怪,梨花花瓣见了血便化作一丝丝的皮肉,玄七亦忘记了她的手臂上一共填埋了多少层,她望着无风出神,细微的汗珠浮在他雪白的额头上,这么细心的无风会是那个伤害糖糖的人么她不禁又一次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当她的手臂被填满的完好无损时,无风道:“把那陶罐拿过来。”

        “拿它做什么!”玄七警惕的将陶罐护在自己身后,那陶罐里有正在熟睡的糖糖。

        “你的身体长的这般好,自然是”

        “真的是你”玄七也不知道怎么了,她拼命的摇头,不知是失望还是痛苦。

        “没有他的血,你长不了这般好。”无风伸出左手抚摸着玄七的右脸与她的发丝,似是在鉴赏一件宝贝般。

        “不,不是这个样子的,风,你告诉我不是,好不好”玄七痛苦的摇着头。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他是你的亲生儿子,血脉相连,你自然是她的亲生母亲。你看,这多好,你才喝了他几滴血便长高了一寸,多好啊!”

        “不,不要。”

        “无花,不要再任性了。”无风似是发了脾气,口气变的狠戾起来,玄七吓的怔住,紧接着又去阻挡无风,无奈无风在她面前确实是一座又怕又陡的险峰,她不敢造次是真的,可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再去伤害糖糖。

        玄七一个转身抵死护住陶罐,无风单手一吸便将糖糖化作的鱼身自陶罐中吸了出来,玄七惊恐的回头向糖糖扑去,无奈,无风一个转身便轻而易举的躲开了,继而唤出了龙吟剑,龙吟长鸣一声,玄七的心都被震撼了,这个她好似听过的

        “不要杀了他。”

        龙吟剑抵在糖糖的鱼身上,玄七哭喊着乞求着

        龙吟长鸣,声震九霄。它在刺向糖糖的那一瞬间,玄七一下子跪倒在地,吓的捂住了双眼。

        “放心,他留着还有用处的。”说着便将糖糖投回了陶罐中。

        玄七闻言抬头,无风已来到她的近前,他的掌心中托着一颗荔枝大小的血球,“吃了它。”无风冷漠的命令道。

        玄七摇头,她先前不知道,而今已知道了一切,她怎么能喝糖糖、她亲生儿子的血呢

        “不!我不会吃的。”玄七坚定的摇头。

        “你说过会奉吾为主,效忠千世,如今才做了一件事就要违背么”

        “风!你错了。你做的是错的事。”我不能苟同。

        “可你说过不论我对错的。”无风似是气急了,只见他狠一拂袖,庙门甩出去十丈远。

        玄七无言以对,她紧紧的抿着唇瓣,她说过的,此生无论对错、正邪都甘心辅佐他,只要他愿意,只要他用得着她,不是么

        “唔,唔。”玄七惊呼一声,下巴被人托起,那狠戾的动作似要捏爆她的木骨。嘴唇被风狠狠的吻住,那股灼烫感亦如三年前的那个雪夜她偷偷亲吻他时是一样的。灼烫感一样,只是再也没有那时纯真的感觉了。她正诧异风的举动时,一股熟悉了再也不能熟悉的浓浓的血腥味自她口中蔓延开来,她竟然通过吻,将那血珠逼近她的嘴里,呵呵呵呵上天呐!我到底作了什么孽

        血珠入口,化作精血,滋润了她的全身尤其是那颗包裹着女娲娘娘晶石的伤心

        这口血太浓太多了,玄七一时承受不住便昏晕在了无风的怀里,睡梦中的她亦忘不了喃喃呓语道:“我们见过的。”

        庙门外陡然飘过一缕黑影,无风并无理会,而是将玄七打横抱到石阶上安顿好,将篝火弄的旺旺的,抚弄着她紧皱的眉头让她安心睡下。

        梦里,玄七做了一个很美很宁静的梦。她叫无花,蝶无花,家住碧城的花璃苑中,她长成十五岁的时候,苑主让她去蜀国的明威城办件跑腿的差事。她去了念将军府,把苑主交代的上好的灵芝送给念万里少将军的夫人美萱补养身子。在明威城她遇见了念明玉,两人一言不合当街拔剑比试,她的剑法全是风教的,没几下就打翻了念明玉,可那人还是不死心,又追上来与她对打,无奈她一个剑风扫过去,劈开了念明玉的紫金冠,柔顺的秀发泄了一地,那时她才知道,打了半天的人竟然是个女子,乖乖,她两算是不打不相识,结果她被念明玉黏住狠狠的在明威城玩了两天,结果回去花璃苑苑主一生气便要罚她,她躲不过便去了林中竹屋找风子墨帮忙。梦里,她清楚的记得,她管师父喊子墨哥哥,师父给她做了好多的梨花团糍还教她画太清山上的符咒,梦里,那些统统晦涩难懂,可有她的子墨哥哥帮她一切便迎刃而解。

        她回花璃苑的路上,遇见了帝储殿下也就是风,风在大波斯菊的花丛中等着她,见她来了,便扬起了一把剑,对!就是碎星剑,最后,他将那把碎星剑赐给了她作随身佩剑。奇怪,风让她喊作父君,她摇头,梦里她恍然大悟,原来无风是风子墨的父君啊!风教她一身武艺剑法让她喊作师父,她亦摇头。无奈最后便由着她喊,她清楚的记得梦里的她是多么的猥琐,想像苑主一样喊他一声风的,却迫于他冷峻的威严,张口便是‘大人儿’,真是好笑啊

        “大人儿”玄七梦呓,无风瞧着她的样子,竟嘴角弯了弯,似是笑了。但只是一瞬,他急忙的掩住嘴低咳了一声,喃喃自语:“真正的宿血丹能让你找回七日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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