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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一章:菩提树下


  苍生茫茫,众生寄希望于天,于是上有青天。天庭往上,云雾渐清,达至纯之境,即为佛修之地。
  无伤便在此处。如此岁月静好,日终日不息,云万年不变,亦不知何时何日。
  无伤生活在此处,他早已不知道自己已存在了多久,更年依旧,无非是流云变换,岁月更替,便不知这种日子是否还算平静,直到那一日,他在下界捡回一株青莲。
  无伤遇到她时,她刚被一群顽童连根拔起。叶子已残,花还未开,一向以清丽雅致为称的她被那些孩童随手扔入近乎干涸的水道。烈日炎炎,她已渐渐枯萎,生机不存,那折断的花茎却固执地伏在一小片泥地中,挣扎地吸着将要消散的水汽。
  “苍生,求生……”
  无伤眸色紧了紧,心中细念了句,脚步已经走到了青莲身前,凭着一道身影将那灼人的日头暂时挡去。
  无伤从怀中掏出随身的净瓶,他皱了皱眉头,白瓷瓶内,此次下界带的天池水已经耗尽了。
  想来万物本是自有命数,他摇了摇头。烈日炙热,他本已错步离开,终究心中一动,又折了回来。
  后来,在那三十三重天的一角,无伤所在的地方便有了一株青莲。
  天池辽阔,朱荷青衣,那一株荷花点缀的天池竟像是换了一副容貌。不知不觉间,已是几载光阴。
  此后百年,无伤日日经过此处,天池中养的的那株青莲也日日好过一日。天池之水绝非凡物,久而久之,竟将她养出了神识。
  那神识初时六识未通,但渐渐地她已经能听到远处无伤念经的声音,刚开始很模糊,后来越来越清晰。
  “和尚,你的声音真好听。”无伤再次路过天池时,那青莲突然开了口。
  她记得,在人间时,凡间的人都称这样模样的人为和尚。此时的青莲还不知道,三十三重天的和尚已经不叫做和尚。无伤是佛前弟子,算起来,已经是灵佛。
  无伤顿了顿步子,天池终年寂静,除去他的声音,这道声音微弱的如同那缕清风。他眸色平静,平静的似眼前这池净水。分明是极弱的清风,在不知不觉间,却在水面荡起了一圈更为细弱的涟漪。
  无伤并未回她,他突然不知该如何应话,只能踱步离开,依旧到静阁去念经打坐。
  青莲也极少开口,她的神识并不稳定。天池之水养出了她的魂魄,灵佛梵音却是安神净魄的神物。再后来,无伤把念经的地方改到了天池旁,天池水中那缕飘渺的神识终于在梵音中逐渐稳固。
  此后又数年,青莲终于能化作人形。青莲化作人形那日,无伤正在书阁静坐。青莲高兴地去寻无伤,一身白粉轻衣随着她的动作无风自舞,她开心地转着裙摆,看着那粉衣在自己脚边来回晃荡,如同莲花层层绽开,含羞似怯。她一路跃去,更带动了天池旁的一缕清风,一丝沁人的清香似薄雾般融在氤氲的水汽中,从天池遛到了书阁。
  “和尚,和尚,你瞧,我能化形了。”青莲的声音中满是欣喜。虽然她很喜欢那池水,但她从未说过,她更喜欢那道梵音。
  青莲满心欢喜,但她却注意到了,无伤眉头又皱了皱,这一次,许久没有展开。
  青莲低头凑了上来,小心翼翼道:“和尚,你不开心吗?”
  无伤并未答他。
  青莲也不介意,自她能说话时起,总归是她自己在说话。她顺势坐在了他身侧,无伤便嗅到了那股子清香,带着甜味,似乎,还有些涩。青莲在一旁摸索,那股子清香便似有似无地绕在无伤身前,有些醉人。
  他终于挥了挥衣袖,将两人隔出了距离。
  无伤的眸子落在了青莲的眼底,那双眸子依旧是平静如水,如同凡尘中供奉的那些佛堂画像,带着慈悲。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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