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戴玉藻和周凛冬前后出孟府,两人保持缄默,直到即将分开时,周凛冬神色微顿,最后还是开口,“孟小姐出了这事,大概是不能去城南义庄,那红衣尸体,留下的证据因为腐烂也会慢慢消失,没了线索,只能是一具无名尸体,还过十天便要拖到乱葬岗去埋了。”
戴玉藻再次想起冲击他的那一幕,喉结瞬间上提拧紧,蹦出来一句话,“你说这个,无非就是见圣上并未处罚孟家母女,想要她继续帮你而已。”
“是,没错,就看亲王愿不愿在圣上那去说一说。”
言简意赅,转身告辞。
只有戴玉藻,呆怔原地。
阴沉沉的天,总算变成大雨倾盆,戴玉藻上马车,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他脑袋里全是那诡异至极的红衣尸体。
他也真的有兴趣,想要弄清楚这具尸体的来龙去脉。
回到皇宫,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孟卿卿的哭声。
今日的皇帝大哥,出其意料的,并不在勤政殿。
秦天柱的干儿子小宝悄悄来禀:陛圣上去太后的康寿宫了。
他这才想起:他亲娘何太后的生日即将到来。
这些时日,不是被孟卿卿纠缠,便是遇到莫名其妙讹诈的,还有更是被她一通手段,弄得心神难安。
再加上今日。
怎么遇到她,就没一件好事?!
这个认知,让他胸腔难平,走在高大的宫墙内,他只觉得窒息烦闷。
雨骤然停了,阳光从洗过的云彩里透出来,更加鲜亮,更加热燥。
廊庑悠悠,紫檀廊柱泛着淡淡木香,柱上透亮显眼的红漆,还有各种杂糅的花香。
戴玉藻心内郁郁,即便前方走来的蹁跹身影,他都没去瞧一眼。
“见过表哥。”声音婉转如莺啼,一抹海棠色裙摆,一双粉色绣莲花鞋,落入他低垂的视野。
“我是你哪门子的表哥?”
讥笑间,他大退一步,以致于差点踩到跟的紧的侯崽子鞋面。
娇小玲珑,脸若桃花,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含羞带怯。
何太后的表侄女,蒋铭馨。
一个不知哪一年代有勾缠的远房表亲,戴玉藻一直都不认。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能懂蒋家经常送她进宫的心思。
左右不是他皇帝哥,便是他这唯一亲王。
对于依靠外貌,和那些闺阁女子才学的乱七八糟玩意儿,戴玉藻是鄙夷,甚至厌烦的。
女子如若都像孟卿卿那样有才有魄力,朝廷何愁不兴盛。
扇柄抚过前额,他轻浅唔了声,然后飘然而走。
怎地想起那女煞星?
他暗诽,使劲打扇,飘起两边鬓角的落发,让他烦躁。
女人,全都讨厌的很。扇子打的更快了。
蒋茗馨记得脸色如红霞,手里的帕子都快搅成条状。
戴家兄弟见她如蛇蝎,唯恐避之不及,正因如此,更加激发她的征服欲。
总有一天,她会融入他俩的,不管是以那种方式,都好。
平复心情,猝然转身,冷冷地,“走吧,回太后那。”
康寿宫。
戴玉珏嫔妃并不多,他一心朝政,并不会多去在意感情,即便是皇后周凛杉,也只是到了时候,该娶皇后,谁家有合适的,便娶谁。
一切都是为了繁衍后代需要,他并不会,也不愿去多倾注感情。
好在皇后争气,成亲第二年皇嫡长子出生。
他完成了帝王需要做成的第一件事。
至于后来的嫔妃,都是在考量权衡和朝臣的关系,朝纲的需要出发,每年不多纳,也就一两个而已。
当皇帝已经八年,后宫也就十几位嫔妃。
除了初次去过之外,后面的全靠心情,以致于有些嫔妃,只有过一次红绡帐暖。
此刻,那些嫔妃如苍蝇扑肉,把何太后团团围住。
何太后性子和善也开朗,她一手摸摸这个,一手捏捏那个,眉眼带笑,全无一点架子。
见谁,第一句话便是,“乖乖的,生个孙子孙女出来。”
众嫔妃偷觑矮榻另一端的人,脸羞涩,潋滟眼波过去,却无一人得到回应。
戴玉珏从窗口见弟弟到来,立刻吩咐宫女,“端两碗冰粉来,不要太多糖,不要放樱桃、花生碎。”
等戴玉藻进去,那些围着许太后的嫔妃们全都原地统一行礼。
兄弟俩对坐矮榻,冰粉到,戴玉藻的心情才稍微好了点。
吃了两口,戴玉藻示意兄弟两人去院子走走。
戴玉珏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
戴玉珏比弟弟高一些,身材也更壮一点,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一处僻静的假山亭子,面对粼粼湖面上翠绿的荷叶,开阔敞亮,心情顿时好转。
戴玉藻撩开袍摆,翘起二郎腿,将扇柄似有似无地敲打在大腿上,直言不讳,“孟家那事···大哥能否网开一面?”
“果真如此,你小子。是孟卿卿跪地求你了?”戴玉珏也跟着坐下,看他的眼神里,充满探究。
“是周凛冬,那红衣尸体拖不得,顺天府的仵作又不顶用,他怕时间长,尸体腐坏,线索消失。”
戴玉珏狠狠剜他,同时也翘起二郎腿,“咱们大雍朝,现在居然沦落到靠女人破案。她是罪臣之女,我不动她们母女,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毕竟,犯法的是孟天祥。
可你说的让她出来,万万不行。这案子顺天府不破也得破,没得商量。”
倏忽起身,气哄哄抬脚欲走。哪知一株桂花树下,一抹海棠色再次出现,远远朝他们福身淡笑。
“哥,你还是把她纳了吧,每次进宫,都在眼前晃,可够糟心的。”
“朕不需要,政务都忙不完,看见女人头都疼,给你当妾,太后唯恐不依,可当正妃,好像有点不够格。”戴玉珏被这一打岔,烦躁缓解,再次又坐下来。
兄弟俩又提了些其他的事,国事家务事,全都混淆一起,想到哪说哪,没个真正章法。
那抹海棠色,在秦天柱差人送来的茶水时,飘然而走。
兄弟俩对视一笑,起先的那点不和谐,骤然消散。
周凛冬在衙门等了一天,都没等到戴玉藻回信。
他便明白,求助在皇上那,肯定失败。孟卿卿要想出来,不会那么容易。
毕竟,顶着罪臣之女的名头,圣上不会让她随意走动。
他沮丧极了,到现在,张榜已经好几天,都没来认尸的人,查不到真实身份,便意味着找不到线索。
这件案子,看来要当无名尸来处理了。
天色被黑暗逐渐笼罩,有些需要加班的衙房已经点上烛火。
明日,带王瑞继续看看吧。
喟叹间,脚步沉沉,迈出衙房。
两日后,孟府。
孟卿卿好像已经习惯,府里有些奇怪的人走动,娘亲告诉她:那是圣上安排监视她们的。
这是朝廷上的规矩。
没连坐都是万幸,即便被监视便监视吧,这也是应该受着的。
并告诫她,不要和他们起龃龉,不然在皇上那告一状,在家的人没什么,可就苦了还在牢里的父亲。
孟卿卿骇然,乖巧点头。
五日后。
孟卿卿被监视的有些烦躁,可又无可奈何。
父亲一直都未有消息,是杀,是罚,全都杳无音讯。
堂叔倒是又来过两次,每次都在孟夫人的嘲讽中溜走。
孟卿卿作为姑娘家,不便直接出面怼。
可魂魄中的另一个,却没那么有耐心,好几次驱使她的脚步往正厅迈。
可看到无处不在的监视者,她没了出头的兴致。
横竖父亲还在,堂叔还拿不走,忍一忍也是可以的。
晚膳罢,孟卿卿带立夏正在院中散步,有后角门小厮来报,周家大爷来找。
她不解,自己现在的身份,俨然不适合再参与到案件中,他为何依然要找来?
可见,事情并不简单。
主仆二人相携而去,周凛冬一身黑衣,隐藏于夜色中,只有他那张白皙的脸,还依稀能辩。
自有盯梢的人,迅速而来。
两人并不避讳,直接开聊。
在听到是案情后,孟卿卿觉得自己萎靡的心,总算又活了。
“王瑞在那尸体上,找到一处印记,我让他画下来,你看看。”递上一张纸。
孟卿卿边看边随口问,“在尸体哪个部位发现的?”
周凛冬十分为难地,“···大···大腿内侧。”
“嗯,这画的是一只蚂蟥,你看,这细线斑纹都画出来了。”周凛松凑近,两人就着小角门那小厮房微弱的烛光一起看。
周凛松发现,她的脑袋,和自己的几乎挨着,甚至,有几根不听话的头发,已经纠缠到一起。
他并没稍微挪开,相反,他佯装瞧不见,还将脑袋凑得更近。
孟卿卿一心看那图,边看还边讲解,“这张图的画工,惟妙惟肖,能够纹进皮肤肌理,显然不太容易。这张画,说明一个问题,红衣人,不是简单的个体,他应该是属于某个组织或者某个背后团体,听命于人。
周捕头可以扩大查找范围,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发现。”
周凛冬其实发现纹身后,已经派人开始查找。
他之所以来,只是再想听听,孟卿卿有何新的不同见解。
果真,她后面的话,让他兴趣倍增。
孟卿卿在逼仄的小厮房围着打转,边走边说,“是在实行某一项任务时,被人发现,杀人灭口?还是因内部意见不合,被杀?
他个子小、瘦弱,才会被分派扮成女装,显然,这任务不适合露出真容,所以改扮。
什么任务需要改扮刺探情报?潜入敌人内部?
不,不,这好像就是一个意思。
那就查查死亡地点周围,因为杀人抛尸,不可能走很远,因为会被发现。
第一死亡地点,不就是那处无人居住的小院落么?
周围···周围···”
她自问自搭,一身月白色,几乎和烛火,融为一体,自有一番朦胧娇娆的美。
周凛松神色凝聚,唇角扬起。
忽地,守门小厮的嘴张成圆形。
有人进来,裹挟淡淡的檀木香,玉扇轻摇间,一身鲜红后,露出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约会怎不选个好地方?要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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