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家恨
纪斯川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正在给趴在他的腿上的乐乐讲故事。
他的声音低沉，讲起故事来很有情境，乐乐听的入神，这一幕本来温馨的场面看着周锦茉眼里刺眼的很。
纪斯川闻言抬起头，一双漆黑含笑的眸子落在周锦茉身上，却没有回答周锦茉的问题，而是坏心眼的趴在了乐乐的耳边，“乐乐，妈妈赶我走。”
“你！你不要脸！”拿着孩子当挡箭牌算什么本事！
可是乐乐还真的听进去了，他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瞬间蓄满了泪水。
他蹬蹬地跑到周锦茉地身边，仰起漂亮的小脸蛋，怯怯地看着周锦茉，扯着她的衣服，“妈妈，不要赶叔叔走好不好，乐乐想听叔叔讲故事。”
周锦茉皱起了眉头，目光含恨带怒的落在了纪斯川身上，“你对乐乐说了些什么?”
“妈妈，真的不关叔叔的事情，乐乐是真的想和叔叔一起玩，爸爸很久都不回家了，乐乐真的很寂寞呀妈妈。”乐乐这样说着，其实心里已经有了自己小小的算盘。
这个叔叔虽然一开始和自己相遇的方式不太美妙，但是毕竟也是叫过他爸爸的人，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惹妈妈生气了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他一开始也是为了妈妈不被别的人欺负才这么做的。
乐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心思很多，在一些事情上显得尤其灵活。他从一开始的事情蛛丝马迹也已经推测出了事情大致的真相。
结合安妮在学校说的那些话，他大概能猜出来自己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而自己的亲生父亲恐怕就是面前的这个纪叔叔。他小时候偷偷的翻过妈妈的东西。
安妮说，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亲生的，除了DNA报告，还要找很多手续。他不知道那些手续放在了什么地方，只能在家里乱翻。那时候小，妈妈也只是以为他翻着玩儿，也就由着他不管了。
这样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一些东西，比如说，一个破碎的红本子。
上面的照片已经被撕碎了，却看的出来拼接的很用心。后来乐乐把那个本子的事情告诉安妮，安妮说，那恐怕是爸爸妈妈的结婚证。可是有一件事情他连安妮都没有告诉，那就是照片上的男人，不是爸爸。
却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纪斯川看着儿子袒护自己，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宠溺。
嘴上却还是委委屈屈地说，“没关系，不欢迎的话，我现在就走了。”说着站起来，随手把故事书放在桌上，提着大衣，真的准备就这样走了。
“妈妈！”乐乐还在可怜兮兮的撒娇，试图让周锦茉回心转意。
周锦茉却漠然地回头，关掉了厨房的灶火。
“走的话就不送了，记得把门关上。”
“我真的走了？”纪斯川看着周锦茉，轻轻地问。
他今天依然俊美的惊天动地，漆黑的眼睛中含着脆弱的希冀，就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戳破一样。
像是为了响应他的话，窗外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敲打着玻璃。
周锦茉勾起一个笑容，“对，你请便。”
门轰然关上，周锦茉看着开门瞬间门口飘过门的几滴雨水，没有表情的勾起了嘴角。
“妈妈妈妈，外面在下雨！”乐乐拉着周锦茉的手，忧心忡忡的看着窗外。
“你别管是不是在下雨，周乐乐！”
乐乐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的立正站好，“在！”
周锦茉嘴角弯弯，按着他的小脑袋把他调整成一个靠墙面壁的姿势，“你给我站好，反省一下，是不是你把人带进来的！”
“妈妈……”乐乐扁嘴，几乎要哭了。
周锦茉气闷的回了厨房，关上了门。
锅里的面已经烧得不能看了，幸亏今天买的多，还可以再下一锅。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乐乐这孩子居然会联合纪斯川一起来给她下绊子。
今天接乐乐放学去卖菜的时候，乐乐就一直嚷嚷着要多买一点多买一点，没想到是为了让这男人过来有饭吃？
“不要脸！”
周锦茉淡淡道，像是在和谁说话，更像是在告诉自己。
他难道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不可能了吗？
付西瑶回来了，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回来了，他不去好好照顾付西瑶却转头对她献殷勤，也不知道是脑子里出了什么差错。
“妈妈，我害怕!”又一声雷鸣，乐乐在外面尖叫了一声，哭着说。
这小家伙是从来不害怕打雷的，声音里也没有害怕，反而像是在撒娇。
周锦茉嘴角上扬，“男子汉胆子不能这么小，忍着。”
锅里的水渐渐烧开了，她扬手把面撒了下去，关上锅盖，看着坚硬的面条在锅里逐渐软下来，随着锅里的气泡一起沸腾。
“妈妈，乐乐知道错了妈妈！妈妈乐乐好害怕想要妈妈抱抱！妈妈！”
听见周锦茉的声音有软化的趋势，乐乐得寸进尺。
“妈妈！”
“行了行了，知道了。”周锦茉拉开门，俨然看见乐乐拽着纪斯川站在门口。
乐乐对周锦茉笑着露出两颗小白牙，“妈妈最好了。”
纪斯川身上湿透了。
他向来器宇轩昂，周锦茉哪里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间就有些怔住。
乐乐看着妈妈，拉着纪斯川的手对她撒娇，“妈妈，叔叔好可怜啊，我们不如收留他一晚上好不好？”
“你没有车吗？”周锦茉看着纪斯川，眉眼间没有多少同情或者是其他情绪。
纪斯川抹了一把脸，理直气壮，“车没油了，温蒂小姐如果不收留我，我就真的要露宿街头了，你也忍心吗？”
“有什么不忍心的，你这话应该问付西瑶为什么放着自家男人在外面厮混，一个电话也不打，一句也不问。”周锦茉冷嘲，“要是做不到未婚妻的责任，那就不要做了。没有说有家的男人还到前妻家里住的说法。”
“锦茉，”纪斯川低沉道，“我错了，咱们重新认识一次，行不行。”
周锦茉又做了那个噩梦。
四年以来，她不停地从噩梦中惊醒。那个噩梦却和那个手术没有一点关系。
周锦茉常常以为自己心里最深的阴影就是当初看着纪斯川签字的时候，但是后来她知道不是的。
那只是一个导火索，纪斯川对她的不信任已经深入骨髓，至于他想让谁死，谁死了，去救谁，都和她的噩梦没有一点关系。
梦里，是四年前付西瑶的那场车祸。
她躺在床上，断了好几根肋骨，差一点醒不过来。左手靠近方向盘，手腕粉碎性骨折，即使恢复也没有了弹钢琴的可能。
她躺在床上，听见父亲和母亲的争吵。
父亲气急败坏，“这就是你的好女儿，为了跟踪野男人连命都差点送了，你们母女俩个可真是同一副德行！”
她的印象中，父母向来恩爱，二十多年吵架的次数屈指可数，最严重的一次，是父亲带五岁的她去看花灯，结果她贪玩掉进了水里。
虽然父亲把她及时救了上来，但是数九寒冬，两个人都被冻的不轻，因为重感冒双双住进了医院。然后被母亲大骂了一顿。
可是那时候虽然骂，母亲的眼中还是充满了疼爱的。
母亲那时候是怎么说的？
“二十多年我们有什么是对不起你的，你和付家那个女人的事情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和你计较过，你要算，咱们就好好算算！”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半昏迷的时候可以听见这么多话。
她躺在床上，床头的心率监视器不停地跳动着。平缓的就像是一个死人。
两个人震天的争吵，似乎从来没有顾忌她这个还在昏迷的女儿的感受。
母亲是大家闺秀，一辈子吃过的最大的苦头就是嫁给了父亲。
可是谁又知道，父亲在和母亲结婚之前，已经和另一个女孩儿私定终身，而且有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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