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难道那个女人是她？
已经到了下半夜换班点，李瞬息看我因为龚毅的事情绪不太稳定，于是让我留在他的办公室休息一会儿。
他离开后，我迫不及待把那一袋文件拆开来。
里面一张张的，几乎是按照时间顺序一样，排列十分整齐。
所以我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把唐明哲在仁汇医院那段时间的所有签章案例查个明白。
但有一点我不是没考虑到。那种私人小医院根本没有医保，好多患者都是用的假名。更何况，无论堕胎还是代孕，很多时候都不是能见得光彩的事。
所以这些资料，也未必具有完整齐全的意义。
想到龚伯伯竟为了这点东西搭上一条性命，我的伤感依旧难以言喻。
不知不觉地，我已经翻了十几分钟。眼看就要见底了，我的心情却像过山车一样down了下来。
为什么，最后一次的病历单只复印了半张？
不对，那影印十分不清晰，基本上看不出病人的名字！好像是用什么东西给擦掉的。
但病因这里触目惊心的‘引产’两个字，还是让我十分震惊的。
我记得唐明哲说过，他在仁汇医院的最后一台手术，就是给一个可怜的女人做引产。
我用手摩挲着纸张，试着想要从那认不清的字迹里挑出一点推理。
应该是两个字的名字，下面的拼音倒是有两个字母很清晰。
S和U，后面依然涂抹的一塌糊涂。
我皱着眉头想：su是什么？苏？
“李主任！”就在这时候，有人敲门进来。我吓了一跳，下意识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我也是真没想到，进来找李瞬息的人竟然是唐明哲。
“你——”
见到我，他显然也是吃惊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今天夜班……”
“你怎么还在这里？”
“恩，刚才十点多钟圆子的情况有点不稳。恩婷给我打的电话，我就过来看了一眼。那个——”
唐明哲皱了下眉头：“我过来找下李主任，有个消息要告诉他。”
“他到后面去了，你要不等一会儿？”
“恩，也行。”唐明哲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我跟前来了：“我是想跟李主任说，刚才我遇到那个男孩的父母了。他们表示说，考虑再三，愿意把儿子的心脏捐赠给圆子。”
“什么！他们真的同意了？！”我为圆子高兴，即便苏冉这段时间令人怀疑的各种举动让我早在心里蒙了芥蒂。但我就是个这么没原则人，总觉得一个母亲如果所做的一切都为了孩子，那便没什么可以不被原谅的。
“恩，他们说，刚才在医院这里偶然路过了圆子的病房，看到苏老师的样子，心里感同身受。所以再三考虑，做了决定。”
我感叹人心毕竟还是肉长的啊。
“所以我想过来问问李主任，因为我已经离职江城医院了。如果圆子的手术希望我参与，可否转院到合德综合病院去？我……在那边挂职了，下周就要正式去报道。到时候，恩婷也跟我一起走。”
“这样啊。那……恭喜了。”
我知道合德医院是江城蛮有名的一家私立医院，唐明哲能过去重新开始也蛮好。
我相信爱的背面永远不会是恨，恨只源于放不下的执着，说得惨淡点，不过是爱而不得。
而像我对唐明哲这样，走到能为彼此祝福的程度，甚至连那些没能说清的误会和遗憾都不重要了。才是真实的无疾而终。
“那你……为什么对圆子的病那么上心啊。”
天快亮了，我也不知道还能跟唐明哲谈点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可能……”唐明哲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把目光落在我手边的文件袋上。
我有点犹豫，盘算着要不要跟他多说。
“苏老师给我的感觉有点特别，每次看到她为女儿奔波张皇的样子。当初那些事，就像噩梦一样萦绕在我脑海里。”
“你是说，你手术失误那件事？”我唏嘘一声。
“恩。”唐明哲点点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那天苏冉问我的话就好像诅咒一样，时时刻刻提面而拷问。其实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和恩婷的生活因为那个失误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可我一闭上眼，就像是能看到那女人的双眼。在手术台上，空洞，难以瞑目似的。
有时候我会劝自己说，那女婴生出来的时候心脏就发育的不好，就算我不失误，就算她足月生产下来，也不一定就能活。可还是不行，我甚至都怀疑，苏冉带着的那个小女孩，是不是当年被我害死的母女过来索命的。
所以我想，若我能为他们尽一番力，或多或少都好。”
我觉得有点奇怪。
这个苏冉到底有怎样的魅力？为什么陆阡陌面对她的时候会滋生心疼，唐明哲面对她的时候又满心愧疚。
难道这世上真有魂魄？所有不安的灵魂，不甘的逝者统统可以附身到这个女人那？
“明哲，你也别想太多了。当年的事错也错了赔也赔了。你想救圆子，只因为你是个医生而已。”
“谢谢你恩柔，事到如今你还能对我如此安慰……有时候我想，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也不知道埋在什么地方。有机会，给她上柱香也好，权作心安了。”
我半开玩笑地说，生死有命好么？千万不要再产生什么一命换命，求因缘寻解脱的想法了。
龚伯伯昨天也就是跟我那么一说——
“不过，”我挑了下眉头，捉住唐明哲刚刚一句奇怪的字眼道：“什么叫连名字都不知道？你的病人，难道没有病历卡么？”
“没有，当时是她婆家雇的委托人来陪同的。随便留了个名字根本不知真假，出事后我没留心。”
我的手心开始冒汗，急急忙忙低头从文件袋的最后方找到了一张单据。
“你看看日期，是不是这个时候？”
“好像……”唐明哲疑惑地看着我：“你从哪拿来这些东西的？你查我做什么？”
我：“你先别管这些，你看这个名字，能不能辨认出一二呢？”
“SU……”
唐明哲凛然抬起眼睛，我点点头。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后来死了呢？你亲眼见过么！
唐明哲摇头：“没有。只是听说，对方委托人过来全权办理的，赔款也是我和恩婷私下跟对方商量的。他们说，那女人投海自尽了。”
“所以……你说她可不可能还活着？”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苏冉，那么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可以解释了！
是谁在背后陷害了唐明哲？故意把他在仁汇医院开飞刀的事透露给医学专刊？为什么她那么反对唐明哲给圆子做手术，并咄咄逼人地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
“如果真是那样……我更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治那女孩了。还好，现在捐赠者父母那边已经松口了。圆子那边只要再做个全身体检，如果没有感染或炎症，基本上就可以动手。”
唐明哲的话，我一个耳朵在听，却没有仔仔细细往大脑里过。
如果事情就像我们猜测的那样，那苏冉的身份和动机可就再明晰不过了。
她为了救女儿，是一定可以付出任何代价的。那么在她背后，利用她的人，又需要她做些什么呢？
从她出现的那天起，我跟裴之鉴便误解不断，甚至连陆阡陌那边都开始跑偏——
我开始反复梳理思路。
唐明哲被曝光，直接导致的是江城医院股东凌天集团的股价暴跌。
圆子的手术如果不能按规定进行，难免又是一场舆论风波。
那么苏冉背后要对付的人，是裴之鉴么？这会跟江城医院幕后走私器官的利益集团，有所关系？
“恩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唐明哲盯着这张单据道：“你怎么会去查我那些事？”
“我……”我收起档案袋，抬头看着唐明哲：“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我说唐明哲，事到如今我还是那句话，我根本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怀上心心的。
但心心是个结果，结果出乎意料，我只能沿着这个果，一步步往诱因上爬寻。
“我一直以为是那晚你情绪失控后，我们在一起了才怀上的孩子。而你情绪失控的原因，是你在仁汇医院手术失败导致。”我叹了口气，承认我只有这一条路，虽然不晓得自己要查些什么，但总归是一步步向上追溯的。
“我觉得，我离真相并不远了。如果这时候你愿意帮我说服我堂姐，我会很感谢你。”
“你还是觉得恩婷知道真相？”
“否则呢？”我无奈苦笑，我想我与唐明哲之所以还可以愉快地相处，只因话题未及纪恩婷。
唐明哲没说话，但从他的眼睛里，我分明看到了‘我不相信恩婷会做过分的事’的态度。
那我他妈还能说什么？
为了得到爱情，女人可是连杀人放火的事都在所不惜的。
“算了，”我合上档案袋，站起身：“我去后面帮你找李瞬息。圆子手术的事，你们再商量吧。哦对了，这事苏冉知道了么？”
“还没有。”唐明哲摇头：“我刚去圆子的病房，只有她家护工在。”
“奇怪了，你不是说那男孩的父母是因为今天看到了苏冉的样子，心生怜悯，才同意捐赠的么？这么说，苏冉今天应该在医院里啊。”
“可能来了，又走了？”
我无暇顾及这个细节，只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忽略了什么……
“李主任，我跟你说那个小涛的父母——”
摒着下水管道处刺鼻的恶臭，我来到李瞬息身后。
然后一眼看到地上那一坨东西，头皮都要立起来了！
“这是什么！”
“李主任，这些就是我们从下水道里捞起来的，分布七八个转接口。可能还有，你说……”
“报警吧。”李瞬息的脸色当然很不好，任谁一眼看到这些白森森的骨碴残骸，脸色都不会太好的。
“那这些东西呢？”工人又指着旁边一堆拖曳在泥浆里，完全不知道是什么鬼的东西。
“物证，不要让任何人破坏。”
好吧，我就是那个任何人。因为在李瞬息话音尚未落下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用脚尖点着翻了翻——其中一样东西，就是薛臻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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