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他和她在会议室里干什么？
身后凛然一股贱贱的古龙水味袭来，打脸和刺鼻的无力感层层迭起。
“喂，他说什么？让我看看！”
我还没有矫情到这种程度。像裴之鉴这样强度的工作性质，出去应酬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呢！！！
“没什么，10086！”我用胳膊肘怼开陆阡陌的胸膛，将手机屏幕扣在桌上。
“你的手机号明明是联通的。”陆阡陌撇撇嘴，脸上挂着恼人的不屑。
我说你怎么知道！
“上礼拜你欠费了啊，我帮你充的值。”
我：“……”
陆阡陌这个贱货，懂不懂什么叫人艰不拆啊。
我心里堵得难受，嘴上也不再客气：“就算他放我鸽子又怎样？难道他有事要出去应酬，我就得跟别的男人出去约会么？”
我想说，想当初你把孙沁一个人无数次扔在背后默默等待，自己在外花天酒地的时候——
当然，这样的话太伤人。真要是怼出来，可比他刚才虐我的小伎俩不晓得高出多少个段数。但狗咬人一口，人不能咬狗一口啊。
“那行，我坐着等着。等他们勾肩搭背地下来，到时候我借你个胸膛哈。”说着，陆阡陌凑不要脸地把我的一直拽了过去。往台子上一趴，眯眼冲身后的小护士道：“美女，你什么星座的啊？”
我：“…..”
我说陆阡陌你不要太过分，椅子还我！
“你不是要去救人么？”陆阡陌挑了挑眉，冲急诊大门口一直：“看，已经来了。”
“纪恩柔！你还愣着干什么？”说话间，李瞬息顺过一路的风，匆匆经我身边，“2号手术台的无影灯突然故障了，你快点问问一号下了没？伤者男，22岁，无身份证明，下午在东街巷口跟人发生口角后，被当胸刺了三刀，现在生命体征十分虚弱。必须立刻手术。”
我连连点头，赶紧捉起桌上的电话。
“李主任，已经才撤台了，马上就好——”
可就在这时候，接诊的刘医生急急忙忙过来：“李主任，病人不行了！肺大动脉被扎穿，血气胸！”
“快进手术室！”
这世上有多少奇迹，正因为少之又少，才被称之为奇迹。
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终于还是没能救过来，下午三点十八分，李瞬息宣布了他的死讯。
这是我回江城医院以后，跟大夫上的第一台手术。
在帮李瞬息递器具，擦汗，监控记数据的忙碌中。我平静地看完了一颗心跳从不屈趋向了无生气的过程。
“通知病人家属了么？”李瞬息卸下手术服，回头问我。
我摇头：“听小叶说，死者随身只有一个破旧的行李卷。没有钱包和身份证，甚至手机都没有。可能是外来的务工者，被扒走财物后上前纠缠，却被对方下了狠手。已经报警。”
“好好的年轻人，也是可惜……”李瞬息洗了洗手，跟我一同走出消毒室。
就看到急诊室外围了几个人过来，正在交涉些什么。
“不行，这很可能是刑事案件，警察没来之前，我们不能提交遗体火化通知单。”
我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胖姑娘，正被几张陌生的脸孔围在当中。
那姑娘是急诊室的行政员，平时主要负责登记病历和档案管理。
“怎么回事？小玉？”李瞬息走上前，冲那护士道。
“李主任啊，他们说是新安殡葬场的。说是——”
我一听就明白了，江城两个最大的殡葬场便是新安和隆华。早年这种产业都是政府持股，后来改制，基本上都是私人承包。
这火葬场也是要盈利，也是要拉生意的嘛。
所以但凡医院里一死人，这帮家伙可就跟苍蝇见了血似的，嗡一下全扑上去了。
谁能先从医院里拿到排号，基本上这担子买卖也就算是谁家的了。
我感叹世态炎凉，连火葬都要抢，果然世人眼里只念财，不念悲。
“呀，这不是李主任么？”为首那个，穿着廉价的经理人西装，头发梳得跟牛舔似的，“我是小尉啊。你还记得我不？”
李瞬息是新来的急诊科主任，这帮人要想在医院里立足拉买卖，怎么可能不做点背景调查，上下打点？所以人家早就来‘拜访’过李瞬息了，我想。
“尉经理啊，实在不是我不愿帮这个忙。但医院马上就要出台新制度了，以后在急诊室确认死亡且身份不定的死者，我们都会有第三方刑侦殡仪部门留存监管，包括病人急诊时的生命体征情况，用药剂量，全部一扫记录在案。”
“这……”那个叫尉志强的人，脸上顿时皱出一丝惊讶，然后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们怎么也没听纪院长说过啊……”
看着这几个人悻悻离去，我皱眉唏嘘不已：“人还没凉透呢，就张罗着上来抢生意。”
“是啊，谁家拿到排号，谁家就能优先火化。到时候，等人家死者家属找上门来。你说得花多少钱才能把亲人的骨灰给赎回去？这种人，下辈子都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我不禁寒战：“而且，家人也不能确定拿到地一定是亲人的骨灰啊。”
“没错……谁知道里面，多了少了的……”
李瞬息上楼以后，我独自往护士台这边走。
就看到纪恩婷站在休息室的另一侧，眼神有那么几分慌张。
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明显她也看到我了。几乎是同时转身过去，我们没有对话，也看不穿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我值白班，五点不到的时候，来换班的护士就到岗了。
往更衣室走的路上，我又被陆阡陌给堵到了。
“急诊室每天要死好多人呢，你不用阴魂不散的，我一点不怕。”我有点累，心情也是难免压抑。
“我忘了问你一件事呢，所以在这儿等你下班。”
陆阡陌追着我，我脚步一停，他砰一下撞我身上了。
“什么？”我问。
“心心啊，你今天不是去拿报告了么？什么情况？”
提起这个，我更难受了。
但我该怎么告诉陆阡陌说，是纪恩婷迷晕我，让人强暴了我？
光是用脑补的，我就已经能想象得出，陆阡陌把纪恩婷大卸八块的样子了。
摇摇头，我说就是那样了。
陆阡陌想了几秒，然后一巴掌拍我肩膀上了：“那就按咱们之前说好的！我来给心心当爸爸。”
我嘿了一声：“谁跟你之前说好了啊！陆阡陌你能不能不要一个人入戏颇深啊？”
“我一直都很想有个女儿呢。”陆阡陌眨了下眼，眸子里桃花乱颤的，“她要是像我，颜值肯定逆天。我都想好了，从小就教她怎么撩汉，等撩到手，我再把那些臭小子打出去。敢泡我女儿！”
我心说：陆阡陌你是吃饱了撑的吧！不过，他要是有女儿，一定很漂亮。如果他的女儿要是还活着，应该都快上学了吧……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后果。
我对着洗手台擦了把脸，跟陆阡陌说：“我先回去了，你也走吧。”
“不等裴之鉴了？”
“他——”
“还在楼上缠缠绵绵地开会。”
我真是被这贱人气得腮帮子疼，裴之鉴跟我二叔和一帮老教授们开会——还缠缠绵绵！
陆阡陌你小学语文是自行车棚老大爷教的吧。
“你要上去么？”陆阡陌眯了眯眼，问我。
“我…….”
“要我陪你么？”
“不用！上去就上去，我找我二叔说几句话不行么？！我又不是去——”
我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裴之鉴已经发短信过来通知我了，我为什么还要像个无知的穷酸怨妇一样？
偷听？玩跟踪？我可没想过，在对付唐明哲和纪恩婷这两个贱人时修炼出来的手段，有天竟然还想拿来跟裴之鉴比量比量。
但我就是这么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三楼的行政会议室。
陆阡陌没跟上来，因为我把他从电梯里推了出去。
没想到裴之鉴跟医院管理方的会议持续了这么久，都到饭点了，竟然还是唇枪舌剑的。
我轻手轻脚过去，贴着门缝悄悄看，细细听。
“纪院长，我想我的态度已经足够明确了。江城医院是企业法人，是我们凌天集团投资下的经济主体，就应当形成一套专业化管理模式。旨在提高效率的同时，当然也要规避操作风险和患者纠纷。我不明白，您这样百般反对，目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您还想看到，那些黄牛票贩甚至殡葬销售，乌烟瘴气地把医院当成牟利温床么？”
裴之鉴声色具厉，逻辑清晰而逼人。我这个角度倒是看不到他的脸，但光看我二叔脸上抽搐的冷汗，也知道上风下风，谁主沉浮了。
“裴先生，不是我坚决要反对。而是新制度运营，打破大家以前熟知的工作效率模式。打个比方，所有的病例联网式管理，置患者的隐私何在？将来，这不都是诉讼隐患么？
更何况，人力成本怎么算，系统怎么维护？我希望我们的医生护士，应该要多花些精力去救那些有希望的病人。而不是帮死人做好登记！”
“成本和系统维护，纪院长完全可以不用担心。自从半年前江城医院收归凌天名下，我们云氏集团提供地一切设备硬件，哪一样不由您满意呢。”
说话的是个女人，声音糯糯软软的，却不失气场和干练。
我虽然看不到云娜的脸，但完全能感觉到她的声音和裴之鉴的位置十分相近。
都快重叠了好么？难不成坐他腿上啊！
想到裴之鉴身边有个如此给力，如此值得信任的女人。与他志同道合，陪他同仇敌忾。
我还能再自惭形秽一点么？难怪，欧倩倩那么喜欢云娜……
然而就在这时，我听到裴之鉴说：“纪院长，我想今天我们该说的话都已经说明白了。
您提议将您的女儿纪恩婷调到急诊室当副主任，我也完全同意。没关系，您可以安插几个自己人下来，看看我的管理模式究竟是精华还是糟粕。
不过我提醒下，公私分明在商言商。希望令嫒与您未来的女婿唐大夫，不要再找借口为难我的女友。我也不愿再听到任何诋毁她，甚至评价她婚姻的闲话。
江城医院最不缺的就是手术刀和手术线，每个人都会缝自己的嘴吧？
好了，如果没事的话。新制度下周一上系统，散会吧。”
我：“！！！”
听到会议室里桌椅吱嘎吱嘎响，我赶紧躲到隔壁的洗手间去！
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听起来就是肾功能不好地老头子们，都跑到隔壁男厕去哗哗哗了。
我又等了三分钟，才确认，其他人都走光了。滴滴答答的高跟鞋只能是那个所谓的云娜，而她身边的人，除了裴之鉴还能剩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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