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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朱鸢儿(4)


  多了桂宝和丼丼两个小伙伴,与之前的生活相比,朱鸢儿的生活多了些乐趣。

  之前的生活,早晨起床读书、写字,中午爬上桂花树观察兄弟姐妹,下午在院子里捉虫子、挖土坑,骚扰一下门外的两个门卫,再和母亲、容婆聊聊天。

  重复、枯燥、百无聊赖,没有丝毫的乐趣可言。

  这样的生活,朱鸢儿持续了八年之久。

  有了桂宝之后,虽然有了一些改变,但桂宝总是以修炼为理由搪塞她,一天也就能在晚上和桂宝说上几句话。

  自从有了丼丼之后,朱鸢儿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随时说话、聊天、分享的小伙伴。

  丼丼一直跟在朱鸢儿身边,寸步不离。

  读书、写字的时候,朱鸢儿会向丼丼讲读了什么,写了什么,这些字都是什么意思。

  在桂花树上的时候,朱鸢儿会给丼丼讲她的那些兄弟姐妹的特点和她看到的有趣的事。

  她共有14个兄弟,12个姐妹。

  朱鸢儿给这些人都做了编号,有特点的还起了外号。

  她虽然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却能够从他们的外观准确说出他们的编号和外号。

  并非朱鸢儿有意这么做,而是她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到了下午,朱鸢儿会抱着丼丼睡会午觉。

  随着时间的推移,丼丼身上的墨色变得越来越淡,绿色变得越来越浓,眼睛也由绿色向蓝色转变,看上去越发的晶莹剔透。

  一人一灵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密,有时候朱鸢儿想到什么,还没说出口,丼丼竟然就已经知道了。

  这一日下午,朱鸢儿和丼丼一起,在园子里玩他们的老游戏——互相吹气。

  丼丼在井底。

  朱鸢儿在井口。

  丼丼的气息早已经不再寒冷,甚至还有些烫,和朱鸢儿的气息越来越接近。

  朱鸢儿还是老样子,唯一变化的就是气息比原来更强大了,甚至能够将井水吹起来一炷香那么高。

  呜噜呜噜——

  哈哈——

  朱鸢儿玩得不亦乐乎。

  容婆看了看趴在井口的朱鸢儿,又看了看坐在屋门口,托着腮帮子,无精打采的云娘,心里的怨恨越来越深。

  她多么希望朱鸢儿能够一头栽进井里淹死,这样的话,云娘也就活不下去了,她也就能够离开这个该死的园子了。

  可是,朱鸢儿不仅没有栽进去,还咯咯咯的笑个没完。

  于是,容婆又开始唠叨了。

  “我说云娘子,你本就是一个戏子,能得到咱们皇帝陛下的宠幸已经是莫大的荣耀,即便是怀了孩子,索要一些钱财也就是了,何必非要嫁入皇宫,做什么九娘子!你可知道,皇帝陛下一辈子就只能娶九个娘子,他早就有了心仪的人选,你占了这个位置,他不把你恨死才怪了。依我看啊,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啊,就在这儿呆一辈子吧。”

  “我,我也是为了鸢儿啊。”

  之前,云娘觉得她做的没错,毕竟她是个姑娘家,无法给朱鸢儿任何名分,更不用说什么前途,顶多跟她唱一辈子戏,还会被冠上野孩子的骂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可现在,云娘有些后悔了。

  被一辈子关在落桂园,这样的生活,还不如做个戏子。

  “为了鸢儿?桀桀,从出生到现在,连落桂园的门都没出去过,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人家都说虎毒不食子,你这个当娘的,为了个九娘子的虚名,可把自己的孩子害苦喽。”

  “我,我,我——”

  云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别喔喔喔的了,你又不是老母鸡,我看啊,你还不如一只老母鸡!”

  容婆一直认定是云娘和朱鸢儿害了她,因为要伺候二人,她才不能走出这房门半步,像犯人一样被了八年。

  这八年间,她唯一的释放方式就是用恶毒的语言挖苦云娘。

  “哎——”

  云娘见朱鸢儿越来越大,却只能跟着她受苦,本来心里就已经很不是滋味,如今又被容婆这样挖苦,终于是落下泪来。

  “当年我也是鬼迷了心窍,听信了袁天正袁国师的话。他说鸢儿天赋异禀,乃是天上星宿下凡。我怀鸢儿的那天晚上,也梦到一只大鸟钻进了我的身体,本以为鸢儿受到了朱雀大神的眷顾——”

  “就她能收到朱雀大神的眷顾?”

  容婆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瞪着朱鸢儿。

  “你瞧瞧她那个模样,长得像个小猴子,一天到晚只知道爬高上梯,再不就冲着口井瞎笑,就她也配得到朱雀大神的眷顾?我看你是想瞎了心了。”

  朱鸢儿早就习惯了容婆的唠叨,可没想到她今天会这样过分,不仅唠叨起来没完没了,还把母亲给气哭了。

  于是,她小眉头一皱,立刻有了主意。

  “丼丼,帮我吓唬吓唬这个坏家伙。”

  “吓唬坏家伙?”

  “就是容婆。她总是挖苦我和母亲,今天还把母亲惹哭了。”

  “嗯!欺负鸢儿的都是坏蛋!”

  丼丼从井里上来,来到朱鸢儿身边。

  不过,她一时有些犯难了。

  “鸢儿,该怎么吓唬她?”

  自从开智以后,丼丼一直和朱鸢儿形影不离,心性也几乎与朱鸢儿无二,虽然有些调皮,却从未起过害人之心,让她去吓唬容婆,她还真不知道怎么下手。

  “你啊,就这么做就可以了。”

  朱鸢儿小声的告诉丼丼,丼丼听完露出俏皮的笑容,那神情,几乎与朱鸢儿一模一样。

  “还有,你竟然还惦记着袁国师。袁国师是什么样的人物?人家是教宗领袖,地位超然,几乎能与皇帝陛下平起平坐。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惦记你一个戏子?我看啊,八成是你臆想出来骗自己的。”

  “不是的!”

  云娘突然站了起来。

  “当初皇上不认账,硬说我肚子里怀的不是他的孩子,这才请了袁国师来以辨真伪。袁国师看了之后,一口咬定是皇上的孩子,还说这孩子未来定能有所成就,要求皇上一定要娶我进宫。我当时也是为了鸢儿好啊。连袁国师都这么说了,我做娘的能不为鸢儿争个名分吗?呜呜——”

  说到这儿,云娘放开声音,呜呜的哭了起来。

  “名分?你可知道你争到的这个名分本本应该是谁的吗?今天我老婆子也做做善事,让你也死个明白。皇上要娶的九娘子是安东将军吕不卿的女儿。双方都已经说好了,连聘礼都下了,让你这一搅和,一下子全完了。你说说,皇上能让你好过吗?吕将军能放过你吗?你不离开这落桂园还好,一旦离开,我看你和你的宝贵女儿都得死,明白吗?都得——啊——!”

  容婆扯着嗓门,说得吐沫横飞。

  不过,她正说得过瘾的时候,一阵疾风猛地吹了过来,竟然将她从坐着的凳子上吹得翻了个跟头!

  容婆被摔的有些发蒙,她直起身子,茫然的看向左右。

  “呼——”

  又是一阵疾风。

  容婆坐的竹凳子猛地翻滚过来,正扣在她的身上。

  “哎呀妈呀,有鬼!”

  容婆被吓得抱住了头,趴在了竹凳下面。

  “容婆——”

  一个苍老、幽怨的声音从容婆耳边响起。

  “你作为仆从,口无遮拦,顶撞家主,犯了以下犯上之罪,如果再不更改,死后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拔舌之苦!”

  “呼——”

  这话音刚落,又是一阵疾风吹来,竹凳和容婆又被吹得翻了个跟头。

  容婆回过神来的时候,又坐在了竹凳之上,只是身子窝在竹凳里,腿冲上,脑袋冲下,所处的位置也已经变成了刚才位置的对面。

  容婆被吓坏了,瞪大了那双浑浊的眼睛,身体不停的打颤,凳子上已经湿了一大片,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

  云娘也傻了。

  她不明白容婆怎么就突然翻倒在地,怎么又突然坐了起来,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只有朱鸢儿看着容婆狼狈不堪的模样,哈哈的笑个不停。

  丼丼见朱鸢儿高兴,也跟着呵呵的笑着。

  从此以后,容婆再也没敢说过任何非分的话,朱鸢儿的生活变得安静了许多。

  不过,母亲和容婆的话,她还是记在了心里。

  国师袁天正。

  安东将军吕不卿。

  还有那位从未见过面的皇帝——她的父亲。

  我未来能见到他们吗?

  朱鸢儿皱起小眉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期待。

  她总觉得,她不会一直被困在这个院子里。

  等她长大了,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儿,带着丼丼和桂宝,去外面的世界好好的看一看,耍一耍。

  不知不觉中,朱鸢儿已经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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