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破军行（下）
孙诗接到电话，就知道肯定麻烦了。
事实上从破军行开拍起，孙诗就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直觉告诉她，无论是立鑫集团，还是李闲云，都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主儿。
和解的背后，隐藏的是更大的隐忧。
现在问题终于出现了。
带着人来到影棚, 孙诗看到影棚门口，李闲云正和姜正说着什么，不远处是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站在那里。
她快步走上去，问李闲云：“什么情况？”
李闲云不紧不慢的点上根烟：“王文越派人过来查账了。”
孙诗心中一紧：“会有问题吗？”
“废话。”李闲云嘴一瞥：“八个亿的到账资金，五个亿的实拍。所有出入都有记录，一查就明。”
“那你还坑？”孙诗怒了。
“当初说好的。”李闲云回答。
“那三个亿不是算成特效和场地的吗？”
李闲云摇头：“不，这个和超英不一样。超英的拍摄, 八个亿里有七亿算特效场地。但是立鑫这六部，特效和场地都是打在分成上的。立鑫集团出资八亿占百分之六十, 而我们占百分之四十，这四十就是所有的一切，只有技术部才可以单独算成本。所以我就算往片子砸再多的特效，都是算在票房分成里的，不可能算在那三个亿里。”
三个亿是纯捞，所以也没有其他的名目！
孙诗气结。
她无奈问：“能对付过去吗？”
李闲云摇头：“很难。”
孙诗不解：“你们影视公司不是最擅长做假账吗？”
李闲云轻笑：“影视公司是擅长做假账，但假账是用来对付那些没有准备自己被坑钱的外行人，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去糊弄对方。有时候遇到大投资人，根本就不可能自己过来，对付对方派来的人，就陪着喝喝酒，送个妹子，万事搞定……好吧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个，反正有心对付的话, 问题确实不大。可问题是如果你之前没打算做假账……没这个准备, 那就神仙也救不了了。”
孙诗明白了。
投八个亿, 实拍五个亿，这是立鑫和李闲云约好的。
大投资方正常情况下是要派人跟组的, 甚至是要管理财务出入的，但因为立鑫和李闲云有约定，所以这事就没有跟组盯财务一说，李闲云有自己的原则，约定的钱他拿，没约定的钱不拿，所以也没必要去做什么假账。
但是现在，对方却突然跑过来要查账了。
“他们说要查八个亿的出入？”孙诗问。
“不，五个亿。”
“那就还好。”孙诗松口气。
李闲云却冷笑：“你是傻瓜吗？八亿投资五亿实拍始终都是口头约定，不可能写在合同里的！合同里是八亿！八亿！！！他们现在说是说只要确认五个亿的账目，那不过是想让我们配合。等查完之后……”
姜正接口：“查完之后，五个亿的出入账证据就都有了，到时候往上面一递。孙所长，贪墨三个亿啊，李闲云就算不枪毙都要坐一辈子的牢！”
孙诗愕然。
李闲云道：“当然也不是三个亿，因为按协议规定，破军行三部曲是六亿, 另外一个三部曲是两亿。所以现在他们需要确认的只是破军行的六亿, 而这片子实际投入是四亿。但这无所谓了, 毕竟贪墨两个亿和三个亿, 差别也不大了。”
孙诗摇头：“但这只是你们的判断。也许他们过来的目的就是确认你把那五个亿实际用在拍摄上的？他们默许了你拿走三亿，但人是贪婪的，他们可能是怕你把那五亿也坑掉。”
李闲云轻笑：“所以说你是外行。如果对方要查的是五个亿的实际支出，那根本就不需要派这么多专业的审计人员。他们需要做的是请一批影视业的内行，跑过来走一圈场，通过置景，服化道，人员构成，以及已经拍摄完成的部分进行分析，就可以大致估算出所需要消耗的成本。当然他们也会查出入账，但不需要记录，更不需要去追源头！合作方要的是确认出入和约定的没有问题就好，而不是搜集证据！但是现在这情况你看看……他们是带着搜集证据的准备来的，是冲着八个亿而不是五个亿来的。我敢说你只要放手让他们做，每一块钱的误差他们都会给你列出证据然后放大！”
说着李闲云哼了一声：“你也知道人是贪婪的，这事只要被他们捏住把柄，我后面就算是被他们捏死了。到时候我要想没事，就必须赔钱。没这么多钱怎么办？”
姜正笑道：“鬼城股份。”
旁边宣东也接口：“也许更多，比如我们的核心技术。”
姜正李闲云一起道：“一定是技术！人是贪婪的，孙所长刚说过。”
孙诗一拍额头。
她看看李闲云，见他依然面带微笑。
她有些明白了：“你有准备，对吗？”
“还好了。”李闲云淡然道：“有点心理准备而已。”
“那你还签？”
姜正苦笑：“因为他就盼着出问题。”
孙诗明白了：“所以你把我找过来？你想用鬼去对付那些家伙？你知道我是你唯一的阻碍？”
李闲云摊手：“别这么说，我自己的良心也是阻碍。但现在已经箭在弦上，除了这个我没有别的办法。”
李闲云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
这个混蛋，他故意把自己陷入绝境，然后逼自己同意他用鬼来解决。
孙诗一阵眩晕。
她低声道：“会死人吗？”
“不会。”李闲云很肯定的说：“躺一段时间就好。我是商人，我也只是想借机会再捞一些，用鬼只是出口气的事，保证不会过分。”
孙诗看看周律师他们，对方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孙诗道：“这么多人，在你这里突然重病，你觉得解释的过去？”
李闲云回答：“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但是现在，你要先答应我。”
说着他伸出两根手指：“两个人！就两个人！不会有人死，也不会植物人，最多就是以后身子虚点儿。搞定了，事情就结束。”
除了可以，我还能说什么？
孙诗无奈摇头，然后又点头。
李闲云满意一笑。
他向着周柳走去。
周柳疑惑看他：“我知道你是这里的地头蛇，但是派出所可不负责解决商业问题。你还是快些配合吧。”
李闲云一把搂住周柳的肩：“周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你都听见了。投资人有权查账，我们要查所有出入账！现场检对！”
“可这会耽误拍摄进程啊。你知道剧组耽误一天是多少损失吗？你们这么一查，至少三天都没法拍摄了啊。”
周柳笑了：“你们经常用这种说法来对付要查账的投资人吗？”
“至少这是事实。”
“所有损失立鑫负责。”
“问题是你们有什么资格担负？”李闲云笑。
“你说什么？”周柳一愣。
李闲云松开周柳的肩膀：“谁给你们的权利来查我的账？这个剧组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
周柳愕然，他指着剧组场记板上的字道：“破军行，这是我们投资的电影，你说和我们没关系？”
“就是没关系！”李闲云很肯定的点头。
他打了个响指，宣东走过去，将场记板上空白处的一撕，就见破军行的字样，已变成了“破军行动”。
宣东扯着嗓子，一脸愤怒的喊：“谁他娘的把动字给遮了？有点专业水准没有？”
周柳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李闲云随手拿过剧本，上面赫然写的也是破军行动。
他指着剧本道：“看见了吗？这片子是破军行动！不是破军行，不是咱们合作的片子！”
周柳不敢置信的看李闲云：“你在开玩笑？那破军行呢？”
“早就拍完啦。”李闲云手一摊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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