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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摘荔枝


不到五分钟,沈序白就到seedpub门口。

        荔初意喝醉之后其实除了脸上有点红,其他看起来没有多大的变化。

        叶佳妤把荔初意塞到沈序白的怀中,她捏了捏荔初意的粉腮。

        然后对着沈序白说:“她今天喝了烈酒,现在距离启动胡言乱语开关还有段时间。”

        沈序白揽着她的腰,微挑眉:“胡言乱语?”

        叶佳妤把荔初意的包包递给沈序白,给他打预防针:“她发酒疯,额,嗯……有点与众不同。”

        沈序白确实从来没见过荔初意喝醉的样子,他垂目,荔初意正歪着头靠在他的怀里。

        秋风卷过,荔初意瑟缩进他的怀里,沈序白脱下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谢谢,我们先回去。”

        叶佳妤看着他护着她走的背影,摸着下巴,感觉自己在寒风中被喂了一口狗粮。

        车后座,荔初意忽然斜睨沈序白:“你不是说上学?”

        她皱着眉吹着眼皮上令她不适的碎发。

        沈序白看她这副呆呆模样,微撅着嘴跟碎发做斗争,就是不抬手撩开。

        他揉了揉眉骨,看她眼红红带着迷离,果然在迷糊状态。

        他抬手将她遮在她眼睑上的碎发撩开:“上什么学。”

        荔初意拍掉他的手:“大学霸不用学习呀。”

        荔初意嘟嘟囔囔小声絮叨着,忽然上手揉揉他的脸,然后双手交插入他的碎发,鼓着脸说:“不行,太冷了,明天去剪了,我要酷boy,寸头吧……”

        前言不搭后语的。

        沈序白伸出大手圈住她乱动的手:“别动。”

        荔初意整个身子扭来扭去,拒不配合:“我就不。”

        无论有没有醉酒,沈序白都早已习惯她的无理取闹。

        他朝司机小王吩咐:“开去西青庭。”

        小王油门一踩,很快就到西青庭。

        沈序白将荔初意放到沙发上,荔初意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台风天来临前的夏夜,闷得人心底发慌。

        沙发上方暖黄的射灯打在她玫瑰色的脸颊上,细密的睫毛不舒服地颤动着。

        她喃喃:“好热,渴。”

        然后倏地睁开眼,逐渐暴躁:“想喝水!想喝水!想喝水!”

        沈序白弯腰摸了一下她的额,酒气上来,热滚滚的。

        沈序白在饭厅给她倒水的时候,就听到有一阵呜咽声从客厅传来。

        他眉头一皱,只接了半杯水就出来。

        她抽抽噎噎:“我不喜欢这里,我要回朝城。”

        但是睁大的眼睛里面没有一颗泪滴落,微弯的嘴角反而透着一股子抓弄人的狡黠。

        沈序白不确定这算不算叶佳妤提醒的胡言乱语。

        荔初意忽然站到沙发上:“一起去仙格岛游泳吧。”

        沈序白握着水杯:“你会游泳吗。”

        荔初意眨了眨眼睛,双手抓住自己的脖子:“所以我要窒息了。”

        沈序白拿下她的手:“红白游泳圈是什么?”

        荔初意直直看着他的眼睛,然后缓缓靠近他的耳边,沈序白有一瞬以为她已经清醒。

        “是海岛精灵。”

        …………

        沈序白:“那你想去仙格岛见谁?”

        荔初意伸出一根葱白手指摁在他的唇上,头一顿一顿地压低声音:“想见它。”

        沈序白:“他是谁?”

        荔初意把嘴闭得紧紧的。

        然后板起脸,音调换成浑厚的播音腔:“小朋友们,广告之后敬请收看《海岛精灵历险记》。”

        沈序白确定她是在胡诌乱扯:“把水喝了,擦擦脸去睡觉。”

        荔初意闹了一会,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有点黏腻:“还要卸妆。”

        亮堂的浴室外间,一向从容不迫的恒基沈总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中竟有点无措。

        终于一个角落里看到各类卸妆产品,他抿嘴随便从一包卸妆巾中抽出一张。

        沈序白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轻轻给她擦拭脸上彩妆。

        荔初意觉得刺刺的有点不舒服,开始向后仰着。

        她眯着眼看着眼前亮光下重影的人,下颌线条流畅迷人,眉眼清朗似夏日拿着冰汽水的少年。

        只是这头发有点儿长了,她又开始扯着他的碎发,嘀咕道:“不对呀,头发怎么这么长了。”

        沈序白停下动作:“谁有短头发。”

        荔初意点着下巴:“你记得我吗,我是高一六班的荔初意。”

        她觉得头顶的灯光有点像明晃晃的白月光:“结了婚要被白月光挖心抽血的,我不要结婚。”

        她面色凝滞:“要离婚。”

        沈序白忍着她的胡诌,手下动作忽然加重。

        荔初意仰头推着他的胸膛抗议道:“疼死了。”

        这一晚,荔初意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变成一个美艳蛇妖,在一个光怪陆离的破庙里发现有个穿僧服的男人。

        没喊高僧是因为这个人头发有点长,她摇着尾巴,紧紧缠着他不放。

        她吐着红信子,揉着他的碎发,一直大声问:“为什么有头发,为什么不是寸头。”

        男人咚咚咚敲着木鱼,语调低哑:“洗洗睡吧?”

        荔初意愣住,这是什么奇怪限制级别剧情。

        然后她就发觉自己脸上一阵疼,宛如千年蛇妖蜕皮。

        她忽冷忽热,受不了想抬头质问他在下什么蛊。

        男人周身清冷,带来好闻的木质香,整个破庙瞬时像得到飞升一样,金光四射。

        荔初意眯着眼仔细辨别,直接整个愣住,这高僧的脸分明就是睡一张床的沈序白。

        剧情直转急下,蛇妖荔初意吓得缩起尾巴就想溜。

        忽然挣脱不开,原是沈高僧甩出他的金刚袈裟将她捂着紧紧。

        荔初意被束缚得无法窒息,努力掰开他靠近的手指。发觉沈序白越箍越紧,甚至将她双腿环腰。

        画面实在亵渎,荔初意只能抓着他的头发,劝慰道:“假的假的,不是光头。”

        话还没说完,就发觉翕动嘴唇被堵着。

        她猛地睁开眼,宿醉的头凸凸地疼,还好视线所及是她熟悉的卧室,不是那个诡谲破庙。

        然而还是怪异!

        她眨了眨眼,反复确认。

        最终确定自己此刻正抓着沈序白的头发,被下无一物,双腿如八爪鱼一样环绕着他肌理分明的劲腰。

        沈序白皱着眉,被她嘀嘀咕咕的梦话吵到。

        声音带着很浓的不耐,低哑地:“又怎么了。”

        荔初意想到那个香艳美梦,吞着口水,揉着他的头发:“呃,没什么,就是就是……手感有点扎人。”

        沈序白睁开眼睛,不紧不慢:“扎?或许你应该放下你的腿。”

        她意识到他正在往城市的高速开车。

        她放下腿,迅速撤离。

        沈序白掀开被子下床,自律如他,定时起床。

        荔初意拉起被子,抚着胸口,告诫自己再不能喝酒,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她想到叶佳妤之前吐槽她喝醉就嘴碎多话。

        她斟酌:“我昨天有说什么吗?”

        沈序白不紧不慢地扣穿着衣服,缓缓俯身对着她的眼,一字一句:“说了一个晚上。”

        荔初意:“说什么?”

        沈序白表情认真在思考:“你说,何其有幸嫁给我,很早就爱上我了。”

        心跳加速。

        “而且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下辈子还要嫁给我……”

        直到看到他眼中的戏谑,她砸了个枕头到他脸上:“不要脸。”

        沈序白扣好雪白衬衫的最后一颗纽扣:“今天十五去青潭寺。”

        荔初意揉着脑袋,立马起身换衣服。

        沈序白的妈妈也就是她的婆婆宋美徵,自从沈序白爸爸沈岳山在他高二那年去世之后,说无法承受丈夫去世的悲痛,要长伴青灯告慰丈夫,一口气直接搬去远郊的青潭寺。

        所以沈序白每个月的十五都会去青潭寺探望他妈。

        青潭寺很远,车上实在无聊,荔初意也不指望沈序白这个无情工作机器能跟她聊天。

        她掏出手机登陆科普大号,今日份古建科普的正是辽代宗教狂热下修建的青潭寺,她依次讲解了菩萨头冠、庙柱佛象中蕴含的辽代风格。

        她准备退出的时候,看到热搜上挂着易云溪的新闻。

        她点进去看了,配的都是旧图,只有寥寥数语说她昨晚身着小黑裙,行色匆匆地从seedpub出来。

        荔初意手一顿:“你昨晚不是说要加班,怎么会去接我。”

        沈序白盯着财务报表,头都没有抬:“处理完了。”

        荔初意看着他手上花花绿绿的数据,声音极低:“狗才信。”

        沈序白:“你最近好像跟狗过不去。”

        荔初意:……

        很快就到青潭寺,这里远离城市,环境清幽确实适合养老。

        荔初意跟在沈序白身后,走过长满青苔的石阶来到一个离山顶寺庙还有一大段距离,古色古香的大院子。

        她婆婆宋美徵就住在这栋其实可以称之为别墅的大房子里面。

        荔初意第一次跟沈序白过来,还着实惊讶一番,佣人保镖厨师一应俱全,屋内富丽煌煌,更像是来这里度假而不是苦修。

        直到见到她婆婆本人,她也就不惊讶了,年逾五十面容出众,那是真的钱堆出来的贵气,整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小姐。

        荔初意知道沈家根深错落,她公公一去世,婆婆就搬这里,不是所有的母亲都跟她妈妈一样刚强。

        像她婆婆这种娇滴滴的菟丝花确实无法适应暴风雨,所有只能甩手不管一人躲到这里。

        荔初意微侧头看着跟她婆婆有八分相似面容的沈序白,也不知道他一个高中生那会怎么熬过来的。

        他们早上起得晚,今天来的时间不巧,她婆婆每天固定11点礼佛1小时。

        佣人领着他们在楼下大厅坐等着。

        荔初意无聊四看,就看到摆在正堂的菩萨头像。

        她略微无奈:“妈她应该又被坑,按理说这个菩萨头冠是挺有辽代风格的,但是这个开脸又极具现代人对菩萨柔美的想象,和正宗辽代彩塑的合掌露齿菩萨像相差甚远。应该就是个后期杂糅修补的,底子是好的,但是修补能力实在差劲。”

        荔初意碰碰鼻子:“糟蹋。”

        沈序白放下文件,看到荔初意不认同的严肃表情。

        她身体微微向前倾,双手合拢立于胸前,菩萨头像上安的灯斜斜打在她的脸上。

        眉头微拧,压着嘴角,表情森然。她反而像个拯救古建的现世菩萨。

        她跟他妈妈这些养尊处优的贵小姐不一样,她有着自己赖以自信跟生存的领域。

        沈序白想起来高三毕业那年的暑假,他参加一个私人拍卖晚宴。

        那会家里正乱得一团糟,他嫌主厅嘈杂,就到展览区闲逛。

        展区没有什么人,他进来的时候,身后有个女生正抱着双臂依次小声点评这些东西。

        他对这些东西了解不多,觉得有趣就多听了几句。

        女生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自带清恬,但是点评毫不留情。

        “什么明代金累丝嵌宝花篮,这亮瞎眼的审美,就是一个臆造品,明代人可不愿意背锅。”

        来到一个漆器放在水箱里面的展品时,她的声音极尽冷嘲:“这鱼缸放漆器可还行。”

        沈序白想起来开宴前漆器主人得意洋洋地介绍说,这是因为在水里发现的,如果回到干燥环境会破裂,所以只能继续泡水里。

        这女生声音低低:“算了,当代工艺品爱怎么泡就怎么泡。也不对,当代工艺美术可比这强多了。”

        她应该是低头看了一眼价格牌,嘟囔:“人傻钱多。”

        沈序白忍不住弯唇,其实私人拍卖晚宴没有人在乎这些东西的来历,这只是一种利益的输送往来。

        所以他觉得有人看得如此认真,甚为好奇地侧身望去。

        他对女生的衣服一向没印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记得那天的荔初意穿着一条墨绿的绸面一字肩裙。上面缀着小小的刺绣玫瑰花,露出平且直的锁骨。展区铺着沙漠黄的地毯,灯光投束到她周身,像是一朵开在荒漠里的绿玫瑰。

        沈序白回神:“我待会跟妈妈说一声。”

        荔初意:“别,宋家沈家钱多,千金难买妈欢心,就让她相信她的买手,我只是一个普通学生。”

        荔初意第一次来的时候有跟她婆婆提出质疑,但是婆婆脸上挂不住,不相信她这个学生的话。

        后来,她就不想说了,反正他们家不差这点钱。

        荔初意看着沈序白面前摆满的表报,真是工作至上,无趣至极:“我出去外面走走。”

        荔初意一个人沿着院自后巷,不知不觉就走到青潭寺正门。

        青潭寺因为正门前面有个小水潭而得名,水潭四周用汉白玉石栏围起来,后来说石潭有祈福作用,又被寺庙管理人员用铁链加围起来,以便开展同心锁赚钱业务。

        老板看到荔初意立马热情招呼:“美女,青潭寺的同心锁可是邶市最有名的了,挂上去之后求什么都灵,今天特价,原本40,今天只要10。”

        荔初意看着护栏上密密麻麻的铁锁跟红绸绳,她一向不信这个,但是今天又觉得有点喜庆很有意思。

        她鬼使神差听到10元报价:“那给我一个吧。”

        荔初意拿起笔开始写字,老板看了一眼,乐了:“美女你真有意思,为什么跟个扑满存钱罐锁一起。”

        荔初意扬扬眉:“跟存钱罐锁死才对,只有钱不会辜负你,钱罐满满,幸福满满。”

        隔壁的小女孩听了立马跟妈妈说:“那我跟试卷锁死,天天考一百分。”

        荔初意挂锁的动作一停,尴尬摸脸,觉得自己好像有误人子弟之嫌。

        “你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沈序白的声音。

        荔初意赶紧放下,转身走到他身边:“没什么。”

        沈序白看着不远处的景区同心锁,眼里又是熟悉的讥诮:“你信这个。”

        荔初意:“谁信,我就看着玩。”

        沈序白揶揄:“但是你昨晚都信有下辈子,说要跟我……。”

        荔初意掐他:“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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