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仙子
小肥啾破音尖叫撕破冰天雪地:“朝露露露露——啾啾救救救啾啊啊啊——小星星把厨房烧了!”
夏朝露淡定的放下手里做了一半的虎头帽,虽然说山中无岁月,但是对于刚离开母亲的小孩儿而言,第一次过年还是要准备一些礼物。
张幼节从小沉稳早熟将上上下下打理有条不紊,小肥啾都养得油光水滑,蓬松了一圈儿都飞不动。
而娇生惯养的小公子日日鸡飞狗跳,相比下连似泥都过于省心了,倒是这个年岁小孩儿应该的顽皮元气。
一大早小团子摸进厨房,烈火诀下去火焰大盛,救火不成的小团子被韩梅梅拎了出去,李蕾念了几个水咒,熟能生巧顿时处置的有惊无险。
很快在山门角落里找到了抱成一团抹眼泪的应折星。
灰头土脸的小团子不复往日干净漂亮,脸上糊成一团像一只小花猫,看见夏朝露立即捂脸抽抽噎噎的委屈;“娘亲说……我才想做给你吃的,她还特意让我背了菜谱,我,我——。”
应折星瘪了瘪嘴,眼泪又忍不住簌簌落下,自信的星星小天才受到了这辈子最大的打击!厨房有什么难的!
厨房也太难了吧!
肥啾理了理被熏黑的羽毛,心中不屑,大清早的谁吃口水鸡这种重口味的麻辣东西!
夏朝露在师门中排行最小,有记忆时几位师姐都已经长大成人,都将她当女儿宠爱。
其中应折星的母亲厨艺最好。
伸手将哭哭啼啼的小团子拢进怀里,拿出手帕擦掉她脸上眼泪,“别哭了,受伤了么?”
应折星扯着袖子,眼睛红红的撒娇:“没有,朝露带我飞高高!”
他烧了厨房,自信心大受打击,被烟熏火烤下神色恹恹失了元气。
“这是那峰的小弟子迷路了,吵了师尊清静?”
有人踏碎风雪归来。
来人裹着一身冰雪寒意,却似乎比风更凛冽,比雪更清寒。
浑身剑气森森,显然是刚突破不久控制不住的剑气外放,他恰好站在山门下,脸隐在山门阴影中,看不清楚神情,他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笑,眼神落在应折星身上,幽暗深邃。
盯得小团子往朝露怀里躲了躲,声音沉郁似夜雪压竹叶;“时辰不早了,要我送他回去么?”
小肥啾啾了一下,振动双翅飞了过去,他本来不想搭理这偷偷抛弃自己的家伙,但是实在抑制不住许久不见的开心。
冲上去却被他身上戾气吓了一跳,下意识跳到一旁的梅枝上,瞪着他背上那把魔气缭绕的漆黑长剑,啾啾叫了两声,这黑剑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它很不喜欢。
夏朝露抱着应折星,眉尖微蹙,虽非刻意针对,来人身上冰冷肃杀的气息却也压得应折星小脸上露出不适神色。
伸手撑出一个透明的结界护住怀里瑟缩的小孩儿,她抱着应折星,仰头看着来人,又长高了,只是更瘦了,脸上没什么血色,眉骨突出,身上没有丝毫收敛的压迫气息极为陌生;“身上戾气怎么这么重,先去涤尘池收拾干净再来说话。”
应折星凑到夏朝露耳边细声问;“这是谁呀?”
“是你师兄。”
阴影里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应折星下意识的把脸往夏朝露怀里埋了埋,“朝露飞高高!”
伸手召出一把寻常制式飞剑,将应折星放在剑上,小孩儿尚且不能御剑飞行,不过却偏好踏云乘风的自在逍遥,总是吵闹着每天要飞高高。
是娘亲还在时经常带他玩耍的乐趣。
看着夏朝露丢下自己带着应折星御剑腾空,阴影里的青年脸色更为难看,他盯着雪地里的两个脚印,伸手拂去了一身风雪。
小肥啾飞过来落在他手指上,非常有危机感:“朝露对小星星偏心的很,自从他上了山,我都退居老二了!如今你回来了,我们兄弟可要团结一心,不要被小星星压下去了!”
无机质的瞳孔转了转,目光落旁边的梅童身上:“李蕾——是李无妄的李么?”
李蕾眨了眨眼睛,祂未化形时李无妄已经离开了赤霄峰,只是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人月夜倾酒于雪地,为他点智开灵,恍恍惚惚,那个人似乎是姓李的。
“师兄是不是很讨厌我?”坐在剑上,应折星捧着一颗煮玉米,像个小仓鼠一样啃得脸颊鼓鼓。
“你师兄和你不一样,他小时候吃过很多苦,对陌生人有些防心,不易亲近,等过几日就好了。”想起张幼节身上压制不住的戾气和那黑剑,那黑剑没认错的话,是星位错,被镇压在湛卢山的邪剑,怎么会被他带在身边。
应折星探头看着云下的风流云卷,有许多弟子飞鸟在其中来来去去,身后灵气流光溢彩。
一条长长的星河自天边流泻而下,蜿蜒过九处山峰,护山大阵灵气流转,庞大威严。
而应折星最熟悉的赤霄峰,雪竹湖像一颗小珍珠镶嵌其中,他立即兴高采烈的指给朝露看。
应折星扁扁嘴,他还是觉得张幼节不喜欢自己,还希望那个凶神不是自己师兄呢。
带着应折星降落在掩在雪竹林中的湖泊,看着应折星一个猛子扎进了湖水,游了两个来回后,精神才好了些,水淋淋的游到岸边趴在大石上,半身还浸在寒水里;“朝露,你痛不痛啊?”
“不疼。”
应折星担心的小脸皱成一个包子,蹭了蹭夏朝露:“朝露把师兄身上的命悬一线解了吧!娘说你可怕疼了,你多疼啊!”泡了水会他总算精神好了一些。
命悬一线,一线系定便祸福与共,伤难同承,无论是受到什么样的伤痛,都会两个人分摊。
此术一成,施术者和承术者的背上都会多出一朵花印。
花印盛放,便命悬红线。
戳了戳应折星的包子脸,轻轻叹气:“真的不疼,你师兄比较疼,你师兄在山下不易,你不要讨厌他。”
小孩子的好恶极为简单,也没有掩饰。
应折星:……
但是他看起来好凶呀!
夏朝露看他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师兄做饭可好吃了!”
小孩儿勉勉强强的点了点头,眼睛转了转,下了一个决定!
涤尘池引用天河之水分流,占据了一处山壁,刻有许多阵法符线,山石筑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池子,有多人共用的,也有单人的,可同时容纳数百人。
布置都有结界,不同涤尘池就算分寸之地,也低头不见,在外务弟子那里领了木牌后,便去了一处单人池。
空中只有寒风吹过的凄声。
小肥啾看着张幼节褪去黑袍外衫,蹲在一旁嘀嘀咕咕。
见他神色憔悴,身上伤痕倒是不少,不由震惊道;“你是去当砧板被人砍了么!”
“……”
小肥啾飞过去凑近了一看,这层层叠叠大伤叠小伤的都分辨不出来新老伤痕,惊得险些堕下来,被人捏住放在池边。
“喂喂,你去当男宠了么啾!”
怎么背上还有这么一朵花印刺青的。
肩胛突出,后背上两处最大的刀伤剑痕中却缠绕着一朵娇艳欲滴的将离花。
伤疤将花痕切割得多了一种夺目艳丽,残缺诡异中在冷白背部蜿蜒出撩人心魄的莫名媚气。
听似泥这么说,青年金瞳里闪过一丝微光,光华流转,有些少见的摄人艳丽,心中定了一定,那小孩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一看就是个皮孩子不讨人喜欢,自然不能和自己相比的,也就是师父一向怜惜弱小,一时分心照顾小孩儿偏心些也正常。
听小肥啾这么说,淡淡道;“当时你去哄兔子精了,自然不知道。”
小肥啾:?不是你收了我书的问题?
“那时候师尊只说是减轻伤害,没说由她分摊一半,若是早知道如此,我就……。”想起自己山下拼命,青年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色。
若是早知道有命悬一线,他就不那么轻忽自己性命了。
只是他本来以为似石肤术之类的寻常法术,却没想到能够持续那么久一定会有代价。
星位错抬眼看了那将离花一眼;“修为相差太多,你的致命伤对她来说也没什么感觉,不过你师父倒是爱护你这身子,就这命悬一线是镜湖秘术轻易不传,胖鸟说你师尊是赤霄峰主,怎么会镜湖术法,难道她是镜湖嫁到赤霄峰的么?不过她身上有凤求凰的气息,当年在湛卢山带走凤求凰的可是一个男人,是那男人送给她的么?”
镜湖虽然是女子门派,但是守镜使外,都不禁婚嫁,而守镜使一生不离镜湖,愿意入赘也不是不可以。
张幼节:……
听剑灵星位错说到凤求凰,他神色几不可见的颤抖了下,瞳孔中风暴席卷,如黑云压城。
听到后面的话,更是感觉星位错别的不行,就针对自己剑主这件事情十分擅长,怎么会有剑灵这种东西一句句都往人心头扎的。
当下冷冷道;“你闭嘴!”
星位错耸了耸肩膀,他倒是想和凤求凰击剑碰碰。
虽说唐劫是一片好心让他去湛卢山寻一件趁手兵器,但是在湛卢山得到的消息却让他沉默了许多。
早知道还不如不去!早知道星位错这样恶毒他就不从剑冢里带出来了!
胸口起伏,按下被剑灵气得吐血的冲动。
没关系的。
人已经死了。
深呼吸了两下,一路上做的心理建设终于有了作用,在命令剑灵闭嘴后在寒水中浸泡许久,彻底冷静了下来。
人死了都过去了,以后自己陪着师父,在山上好好过日子,小孩儿过两年长大一些打发下去就行了,下去了就不用回来了。
这几年平时也多安排些功课,碍眼不了多久。
今日有些失控了,吓到了小师弟,这不好,不要和小孩儿计较,师尊不会喜欢的。
青年心中筹划已定,瞳孔恢复平静,脸上依然是平日的柔和神色,方立起身走到池边,就听小肥啾叽叽喳喳;“你身上的将离花没了!”
正在拿衫子的手一紧,顿时脸上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嘶声道;“你说什么?”
小肥啾肯定:“没了。”
剑灵二次肯定:“你师父解了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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