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如果是真的受伤了呢?
一阶段的实训课还在每天进行。
训练室内充斥着王树才的怒吼声,还有学生们交织的叹气声。
祁寒择短暂停下来,开了瓶水休息下。
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流淌下来,将匀称的肩部轮廓也打湿了些。
训练室分成了诸多格子间,眼前的这间黑漆漆、照明度极低的格子间已经伴随了他整整一下午。
肖茂勋的寻物,三个目标能够弄错两个,这样都能通过。
而他每次都精准地寻找到需要的目标,有时候却需要在门口等上一段时间肖茂勋,因此又被判重头来一次。
哨声响起,祁寒择放下水瓶,刚要进入这间屋子,听到旁边肖茂勋冷笑了一声。
“你要好好表现啊,没有几天时间了。”
他也不顾祁寒择什么反应,自己哼着小调,迈步先进了屋子。
祁寒择微微皱了下眉。
他想起昨晚容许对他说的话——
肖茂勋家里在中央城开家小连锁店,有些小钱,本来上守序学院也就是来混日子、将来看能否混个更好的位置的。
但如果真的混不成,他回家继承超市都可以,都不用在乎钱和工作的问题。
但他不一样。
——寒择,留在中央城……和我一起,好不好?
容许当时说话时的样子还深深刻在他心中,连同眼里的亮光。
充满魅力的人连请求都让人难以忍心拒绝,话音落下,心里也一圈圈荡起涟漪。
……他还真的没有想过未来前进的方向会是什么样。
但容许的话让他深深思考……并且首次产生了冲动,想要奔赴向与他相同的光亮。
他擦了把汗,重新踏入黑漆漆的空间。
这次指定要寻找的器材不减反增,变成了五个,其中有一个假装是炸弹的哑铃,深深埋在一大堆箱子之中。
他刚在箱子角落发现一些异常的石灰痕迹,正要锁定最上方的纸箱,肖茂勋却先从他旁边行动。
肖茂勋夺走目标物纸箱,连句话都不说,快速从门口跑了出去。
“……”
祁寒择根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能追上。
而肖茂勋跑得再快也不可能有祁寒择快,只是黑暗放缓了追踪的速度,期间肖茂勋还特意弄倒了桌子、椅子,制造出了人工的路障。
祁寒择艰难越过一切、将肖茂勋重新抓住时,哨声已经响起了。
五个目标物其中有一个被肖茂勋捧在手中,直接被判定为任务失败。
“……为什么?”
连祁寒择都忍不住想要发问了。
目标物的纸箱子是被肖茂勋无端夺走,可他也抓着肖茂勋的手臂,只是就差那一两秒没能将“炸弹”拿出来、放在手上而已。
但王树才还真就给他判定为了“失败”,铁一般的规则,丝毫不肯动摇。
“我说过,全都拿在手上才算测试合格。你不及格。”
“他……”
“是谁干扰都无所谓。”王树才语出惊人,嫌恶地瞪了祁寒择一眼,“实际任务的时候,你会因为干扰者的出现就直接乱了阵脚么?”
“……”
“肖茂勋合格,c级;你不及格,e。之后再努力吧。”
王树才高傲扭身,不给祁寒择任何反驳的机会。
而肖茂勋则也留给他一声嗤笑,谄媚地喊着老师,跟随出去了。
“……”
祁寒择想起了肖茂勋对他说的话,“没几天时间了”。
是没有几天时间了。
连续十天评价为d,这一阶段的实训课就要直接宣告失败;而e的评价一旦出现超过两次,连十天都不用,课程将直接宣告终止。
终止课程,就意味着这位学生不适合守序分院,大概率会直接被退学。
容许还在外面等待祁寒择,却先于人群之中听到了爆炸的消息。
“e?他真的给你e?”
祁寒择点点头。
容许不言语,但眼神却变了。
他的眼神有片刻变得如深水凝聚,但也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校级实训课老师的权力还是非常大的。在交换生没来之前,容许就已经听闻过守序学院这位老师几次疑似不公正待遇的事迹,这次更甚。
他已经让林乘去收集些东西了。
但他也不想再这么继续旁观、什么都插不了手。
“今天你先回去吧,寒择。”
“你……”
“我要回家一趟。”
容许这次没有骗人,他是真的回家一趟。
程原回到家的时候大呼小叫,跑到书房,直接将容许按在了书架旁——
“你从哪儿搞到的钥匙?这么机密的隐藏房间,你也——”
“被发现了就不算机密。”
程原皱眉,他发现容许手上多了一卷东西。
那是一卷跟维安学校有关的卷宗,教职员工、校舍内部的一些未发表事迹都记录在内。
放在暗房之内、正籍都未曾收录的东西,发到社会上会有什么影响,可想而知。
“放心,哥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既然欺凌到我的人头上……”
“你的人?”程原敏感地挑了下语音,“你的什么人?”
“舍友。”
“……你现在寝室的那个?”
程原眉头都挑了个结。他甚至不知道弟弟抽的哪门子风,专门跑到学校那边去住,真有这么勤奋吗?
“你再问下去,就只能到第一星报的记者那边去探口风了。”
容许冷笑,举着这叠卷宗敲了敲。
“要想让我不泄露机密,至少得帮我做两件事,哥哥。”
“出息了,敢来要挟——”
“你想看我一辈子单身吗?不想的话第一件事,把之前抢劫案那边的监控重新调取一下。”
程原:“……?”
纵使程原逻辑思维还不错,这一刻也没搞懂……他弟弟的婚姻大事和名不见经传的抢劫案有什么关联?
程原:“……弟弟啊,老哥有件事要劝告你——看上谁要堂堂正正去追,别学小说里那套搞什么强制爱、非法囚/禁,过不了审的知道吗?”
容许:“……???”
容许:“你想什么呢哥哥,再怎么说也不能强制啊,至少也得先下点快乐药,是不是?”
程原:“……刑,真刑啊。”
“别闹,言归正传,第二件事。”容许又敲了下卷宗,“听说你跟校长那边好多人都是校友关系,是吗?”
……
实训课,第七天。
时间已近,任务的过关流程也变得越来越严苛。
肖茂勋倒是轻轻松松,每天玩闹一样来参加这场测试。他神情得意,关于干扰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今天又装了一肚子新主意。
然而还没等走到地方,他先被人叫了出去。
训导员找他,有些事情要谈谈。
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
王树才都没接到通知,到分配祁寒择这组组员的时候才接到,直接傻眼。
肖茂勋有事请假一天,祁寒择实训课组员空缺,需要补位。
正好容许的那组组员也不知为何请假了一天,两人直接凑一起了。
祁寒择到训练室门口才看到配合的是容许,他呆愣的时间更长。
“巧合,一切纯属巧合。”容许神秘笑着,用手肘推了推祁寒择,“该不会我来了你就不知道该怎么发挥了吧,嗯?”
“没……没有。”
祁寒择说话的时候有些明显的结巴,眼睛却是一刻不停地盯着容许看。
这感觉就像是要将容许印在眼中、带在身边一样。
“看什么看,回去再看。”容许心里非常甜,然而嘴上不是这么说的,反而剜了他一眼,“看我能给你高分吗?看任务要求。”
这次实训课的要求依然是配合,然而配合起来要稍微特殊点。
小组要执行一次“追踪”任务,从训练大厅的二楼一直巡回到一楼。
然而这个过程中不但要去抓到“嫌疑人”,也需要照顾队友——另一名队友按照剧本,应该是受伤的状态。
如何受伤、在什么时点受伤,都是指导老师安排好的但不会泄露,考验的就是临场反应的能力。
两人轮流扮演伤员,一人一次,取综合得分给两人评价任务等级。
第一次行动,祁寒择扮演伤者,没问题。
这还是祁寒择第一次见到实训课的容许——动作行云流水,完美拉住他这个“受伤者”躲在掩体后面,同时用手里的假枪来反击。
任务不但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还比平均时间快了三分钟。
王树才的脸色不太好,死死地盯了两人一会儿。
“怎么样,王老师,我们两个配合得比他和肖茂勋强多了吧?是不是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这是为什么呢?”
“换角色,速度。”
王树才只生硬地说了这一句。
容许暗自低声冷哼了声,拉着祁寒择重返二楼大厅。
“你已经让他不好过了,放心,会有报应。”
“……什么?”
“先别管,好好表现,做好任务。”
“你一会儿……会怎么受伤?”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那算违规。”容许又瞥了他一眼,“怎么,你紧张?”
“……”
“不会吧,看你打架好像很熟练的样子,应该对自己受伤、伙伴受伤都习以为常了吧,嗯?”
“……”
祁寒择一言不发。
但他的眼神中透着种坚毅,比平时更甚。
容许当然不会告诉他在什么时候受伤,不过不是出于学校规定,而是单纯觉得好玩,是真的想看看他的临场反应——
于是容许选择在最好的时机出手。
嫌疑人在二楼的长廊中飞奔,转身向他们扔了样道具。
这个道具其实只是释放烟雾用的,没有任何伤害效果。
但在容许这边……伤害,可以有。
祁寒择正在烟雾中辨别方向前行,并且本能地伸手拦在容许前方,想尽量让他远离前线。
然而容许却突然蹙眉:“小心!”
他猛地将祁寒择推了下,一反平时柔弱的样子,反而是纵身在半空中拦截了什么般,随即“啊”地一声,俯身下去。
“容许?”
祁寒择被他震撼到了,迅速跟随着蹲下,将他扶住。
“没事。你快走……一会儿嫌疑人就跑了。快!”
容许眉心还在紧蹙着,他捂着前胸,仿佛肋骨间插着一把无形的刀刃。
祁寒择也肉眼可见地目光剧烈浮动了下。
他只抬眼望了眼前方。
“快去……”
容许话还没说完,身体突然浮空了起来。
他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
祁寒择将他拦腰抱了起来。
而且动作轻柔,生怕撞到那无形的伤口,尽量让容许整个人的重心都依附在他身上。
雨后泥土的气息顿时变得浓郁起来,细雨也仿佛喷洒在了他的脸颊。
“你……你干什么?”
容许一向淡定都难得地瞠目结舌,他只觉得祁寒择可能会先将他扶到安全的位置,再去继续追踪……
却万没想到祁寒择连丢下他都不愿意,就这么抱着他直接冲了出去。
“放我下来,你这样怎么追……”
“别动。”
“……”
“别动,坚持一下。”祁寒择重新开口,“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啊?”
容许混乱了,随即哭笑不得——主线是这个吗?!
不过祁寒择却爆发了些力量,和平时不甚相同,更接近那天他在教室将人按住时的模样。
那名嫌疑人都要逃出大楼了,只觉得背后袭来一阵冷风,再想看的时候身体已经撞上了更为强劲的力度。
他差点被撞到吐血,忙贴心地倒下,一点点反抗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们的任务奇迹般地……居然没有失败。
容许又喊了两次,祁寒择才如梦初醒般,将他放下。
他可能也知道自己入戏太深了,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将头先转了过去。
容许的脸上也稍微染了些淡红,醉酒了一般好看。
他刚刚干咳一声,想一本正经地跟祁寒择再说两句,但王树才却走了过来。
容许抬头,在一众围观的同学们之中看到了个相对隐蔽的身影。
他向那个方向微微点了下头,然而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祁寒择,容许。”
“怎么?”
“没怎么,你们存在严重的违规行为。”王树才脸色阴冷,“这是你们的评价表——容许c,祁寒择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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