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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章 狩猎二


  “有捕兽网真方便,只要坐等猎物进网就好,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呢?”猗迤道

  “也没那么便易,同一个地方顶多三天,三天之后这些鸟儿们就不会撞网了。”华芳道

  “那怎么办?”猗迤道

  “换一个地方拉网。但…我嫌成效太慢,我想让谢雨试试。”

  “怎么试?”吐延道

  “我们不是已经逮了一只活蓝鹊和红鹦鹉吗?让谢雨吹哨笛把鸟引出来射杀。”

  “华姐姐这主意真好!直接用蓝鹊引蓝鹊,鹦鹉引鹦鹉,不出三天我们就能攒够羽毛了。”猗迤道

  吐延也一脸钦佩的眼神。

  中午餐后,一行人按照华芳的方法行事,把活鸟的脚系绳绑在空地上,谢雨吹哨笛,其余人围着空地放箭。两个时辰不到,打了五只蓝鹊、三只鹦鹉、四只锦鸡。谢雨的嗓子吹哑了,大家便坐下休息。

  猗迤取出腰袋里的铜盒,打开铜盒取出一片蝶翅形黄色薄片,走到谢雨前面,道:“张嘴。”

  谢雨听话的张开嫣红的小嘴,猗迤把叶片放到谢雨口中,道:“含着它,一会儿喉咙就舒服了。”

  谢雨闭嘴含住,道:“这是什么?”

  “玉蝴蝶。我们草原多食炙肉,容易上火喉咙痛、音哑,都是靠这治的。”

  “有点苦,但喉咙挺舒服。”

  猗迤笑笑,道:“不知道你还敢乱吃,不怕我给你喂毒药吗?”

  “圣人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坏人毕竟是少的,我不愿为了防范那一小部分坏人,而疑心所有人。”

  我不喜欢吐延这种疑神疑鬼的性子,只是单纯的喜恶,并没弄清楚其中的原由,中原女子活得真通透。猗迤欣赏的目光望着谢雨,柔柔的笑道:“你嗓子不舒服就别说话了,我给你吹筚篥吧?”

  谢雨点了点头。

  日泊西方,天色昏黄,宁静的乌桓山上响起悲凉的骨笛声,衬得这片黄昏更心伤。

  一曲吹罢,华芳对猗迤道:“你有心事?”

  “我…”猗迤欲言又止,耳边回想起了谢雨的话‘不愿为了防范那一小部分坏人,而疑心所有人。’猗迤斩钉截铁道:“对不起!华姐姐,我说了慌,其实我阿哥去长安不是做买卖,阿哥是质子。”

  “这不是什么错,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华芳包容的笑道

  “华姐姐是中原人,那你知道为什么中原人要留下阿哥吗?还好酒好礼的招待他。”

  “好酒好礼招待质子?”华芳也奇怪

  “我阿哥叫拓跋沙漠汗。”

  “拓跋沙漠汗!你是拓跋力微的孙子?”华芳惊讶

  “是,姐姐认识阿翁?”

  “不认识,但我听说他老人家有一百岁了,真的假的?在我们中原,这个年龄都是老神仙了。”华芳十分开心

  “什么?你阿翁一百岁?”谢雨也惊讶道

  猗迤见一惯淡定的华姐姐和谢雨都如此惊讶,更没想到阿翁能得中原人如此爱戴,憨憨的笑道:“阿翁确实一百岁了,而且他老人家身体很康健。”

  “哇!好想见见他!”华芳发自内心赞叹

  “姐姐这么聪明,阿翁也会喜欢您的。您想见他,我们明天就可以起程去我家。”猗迤十分豪爽

  “太好了!”华芳高兴道,谢雨亦十分开心。

  “你们俩真是异想天开,姑爷怎么可能让小姐去那么远的地方?”灼灼沷了一盆冷水

  谢雨敛去笑,望着华芳,吐延和猗迤也望向华芳。

  华芳不为所动,想了想道:“没事,我来想办法。这几天我们歇一歇,一有消息我就…”华芳四周望了望,指着岸边的一棵大树道:“我就让灼灼把信放在这棵树的树丫上。”

  “好!”猗迤道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华芳道

  临走前,谢雨把哨笛送给了猗迤。

  华芳一路苦想,回到客房,道:“外祖父给我吃的药没了,其中一味红参只有高句丽有,我们以买药为名,绕道去拓跋部。”

  “可是小姐,将军都好久没来您房里了,您要先怀上孩子才用得着药。”灼灼道

  引他来还不容易,华芳想都不想道:“谢雨,你去守着大门,看到将军回来就马上告诉灼灼。灼灼去厨房端盆热水来,遇到将军就说我不小心扭到脚了,热水是给我敷脚的。”华芳道

  “是”三人依计行事。

  秦离扶着醉醺醺的王浚回客栈,遇到灼灼端着一盆热水。

  “你家小姐这么晚了还不睡?”王浚问,他好几天没见华芳了,他跟段乞珍每晚都喝到三更半夜,回来时华芳已经睡了,等他早上醒来时,华芳已经上山了。也不知她堂堂的大家闺秀,怎会如此热衷狩猎?

  “还没呢,小姐扭伤了脚,我得给她敷脚去。”灼灼道

  “伤得重不重?”王浚清醒了几分

  “不重,只是小伤,在东吴也偶尔会受伤。”灼灼道

  王浚推开了秦离,往华芳房间走去,只见谢雨坐在床尾给华芳揉着脚踝。

  谢雨见王浚进房,赶忙起身避让。

  秦离习惯性的跟在王浚身后,刚要进房,被灼灼拦在门外。

  “干嘛不让我进去?我也想看看夫人的伤势。”秦离莫名其妙的看着灼灼道

  “你也想看看小姐的裸足吗?”灼灼瞪着秦离,就像看二愣子一般。

  “呃…”秦离张着嘴哑口无言,对屋内的王浚喊道:“少爷,小人给你打…热水…”话到一半,声音就没了。

  原来灼灼把拳头亮到秦离嘴边,还恶狠狠的瞪着他。秦离看着灼灼,不明所以。

  “你这个猪食锅盖二愣子。临行前赵姨娘叮嘱小姐:一定要生个大胖小子在回来。改明儿见到赵姨娘我一定告状,小姐生不了儿子,都是你这个不懂事的傻老帽作祟。”灼灼指着秦离一顿痛骂

  人人都知赵姨娘想要孙子都快想疯了,秦离想起赵姨娘那蛮横的样子就头皮发麻。真让灼灼这么说,他还真没好果子吃。秦离默不做声的回了房。

  王浚坐在床尾,举起华芳的小腿细细端详,脚踝只是有些红,并未肿,也许是已经消肿了。

  “还好,只是小伤。这几天就不要上山了。”王浚喷着酒气道

  华芳捂着鼻子对谢雨道:“快去给将军打热水洗漱。”

  “这不是有热水吗?就这盆吧!”王浚指了指身旁灼灼刚端来的那盆

  “可那是…”夫人的泡脚盆。谢雨还没说出口,王浚已经摇摇晃晃的走过去,捧起水洗了把脸。

  “夫人不还没泡脚吗?这水还是干净的。没事,你在去打一盆给夫人吧!”王浚太累,只想赶紧洗洗睡。

  可盆是专门泡脚用的。谢雨欲言又止的望向华芳,华芳朝她摇摇头,道:“去给将军准备漱口水,在打一盆热水来。”

  谢雨听令行事。

  王浚洗漱后倒头就睡,华芳和灼灼合力把他的外袍脱了下来,也没见他睁过眼。

  谢雨望着华芳道:“这怎么办?”

  “等他醒了在说,你们俩也早点休息吧!”华芳道

  等他明早清醒了,恐怕更不容易说服了。谢雨这样想着出了门。

  半夜,王浚口喝醒来直呼:“秦离,水。”

  华芳起身倒了杯茶,扶着王浚起身喝。

  王浚这才发现是华芳,喝完了茶,道:“把你吵醒了,还早,再睡会吧?”

  “嗯!”

  王浚搂着华芳躺下,道:“你的脚是怎么受伤的?”

  “山坡上采药摔的。”

  “采药,你采什么药?”王浚好奇

  “生韶儿时吃的药没了,其中有几味配方长在西羌和高句丽。以前外祖家的货通南北,现在他们老了,大晋又不与高句丽互市。这几天,我在乌桓山上也发现了一株高句丽红参,可能是这比较接近高句丽吧?只是太小株了,药效不大。”华芳道

  “是我大意了,或许…段乞珍有办法买到这些药。”王浚亲吻了华芳的额头,他以为她还放不下那些陈年往事,没想到她已经为生孩子做准备了,他心里有几分感动。

  “嗯!”华芳伏在王浚怀中脸色突变,她怎么没想到这初。

  “华儿”王浚柔声道

  “嗯?”

  “我们来生儿子吧?”

  “…唔…”

  ……

  翌日华芳醒来已日晒三竿,身侧的王浚早已醒,若有所思的的支着脑袋,看着华芳熟睡的样子。

  “你在看什么?”华芳刚醒来,声音沙哑道

  “万一我跟老马一样,连生三个闺女怎么办?”王浚似乎很认真思考的样子。

  “大清早的…你堂堂的将军净想着闺闱之事!老马只有一房妻室,你有三房,若还是生不出儿子来,继续填房就是了。”华芳白了王浚一眼,准备起床。

  王浚一听这话心也凉了,拉着华芳道:“我若填房,还跟其他人生孩子,你不介意吗?”

  “该介意的是大夫人和二夫人吧!”

  “我没问她们,我问的是你。”王浚有些上火

  “王家这样的家境,介意不介意结果都一样,我有必要自讨苦吃吗?”

  “也就是说你不介意罗?”

  “不介意!”华芳不耐烦道,也不知道他一大早的发什么神经?一直跟她这个妾室纠结娶妾生子的问题。

  王浚抿起嘴,迅速的穿好衣服,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谢雨和灼灼端着热水和茶进了屋。

  谢雨道:“将军同意了吗?怎么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都没来的及提,他一直都在纠结生儿子的问题。”

  “这怎么扯那么远?”灼灼皱眉道

  “我也纳闷呀!他一大早醒来就问:一直生闺女怎么办?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哪知道怎么办呀?”华芳郁闷道

  “可能将军昨晚喝太多了,酒还没醒。”谢雨道

  “管他的,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去拓跋部?”灼灼也气愤道,她原本就更属意小姐嫁给诸葛少爷。少爷不仅人长得好看,能文能武,性子又温润,更难得的是小姐若嫁给少爷,都不用离开侍中府。王将军这脾气,确实没办法跟少爷比,更何况小姐嫁到王府只是个妾。

  下午,王浚回到华芳房里,面色不佳道:“我问过段部的人,你说的那种红参最近的地方在扶余,慕容部邻近那里也有少量。等这里的事情一结束,我让老马跑一趟。”

  “我也想去慕容部买药。”华芳道

  “太远了,我不能离开代郡太久。”

  “我自己去。”

  “不行,太危险了。”

  “呆在家倒是很安全,那是让我别出门了呗!你之前说什么会让我去更广阔的天地,其实都是骗我的吧?”华芳生气了

  “你怎么跟匹野马似的到处蹓跶?就不能跟贵妇们一样逛逛街、摆摆阔、多买些漂亮的衣裳和头面讨丈夫喜欢吗?”王浚抱着华芳哄到

  “家里不是有两个这样的贵妇吗?你找她们去!”华芳甩开王浚的手,不搭理他。

  今早也是这句话,现在还是这句话。这死女人大概还不知道他今早为什么生气?这辈子他就栽这女人手里了,王浚迁就道:“你去可以。”

  “真的吗?”华芳转过身来开心道

  “跟着老马,你必须听他的。”老马见多识广处事圆融,王浚对他还是挺放心的。

  “贱妾遵命!”华芳卖乖道

  “你什么时候拿自己当妾啦?我可是一直都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外头的风大了些,我都怕把你吹散了。”王浚有些气恼,千军万马都治理得得心应手,偏偏治不住一个丫头骗子。

  “将军,贱妾给您捏捏肩。”华芳把王浚让到椅上,她坐在他大腿上,谄媚的替他捏手臂。

  打认识华芳的那天起,王浚就放下身段,卑微又小心的接近她,几时得她这样奉承。

  王浚十分受用,道:“我渴了。”

  华芳端起茶杯吹冷了茶,送到王浚嘴边。

  王浚见她难得这么听话,便把头一扭不肯喝茶。

  “你去夜晏多少次了?都没学着点怎么侍候人?她们都是用这喂的。”王浚指着嘴道

  华芳盯着茶杯有些为难。

  “你还是先回晋阳学学怎么侍候人,等你什么时候学…”王浚佯怒,话说到一半,华芳已经含了小口茶堵住他的嘴。

  王浚意犹未尽的望着华芳,道:“我还是渴。”

  华芳再次含下一口茶,捧起他的脸…

  真是今时不同往日,王浚总算是守得云开。

  “本将军累了,伺候沐浴!”

  屋外秋风习习,屋内却是一池温水氤氲,两条身影交织缠绵……

  乌桓山,吐延和猗迤收走了网上的鸟,又把网恢复成原样。这两天没有了华芳几个在身旁,吐延总觉得太安静了,懒洋洋的坐在岸边晒太阳。

  猗迤道:“中原规矩那么多,华姐姐能出来吗?即使在我们草原,我阿母都不能随便离开索头部。万一华姐姐出不来,是不是以后都不能见面了?”

  “她会出来的,她那么聪明的人,没什么事能难倒她。”吐延不担心这一点,顶多是时间的问题。

  “华姐姐能出来,那小雨一定也能出来罗?”猗迤双手支着下巴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她只是个丫环。你该不是看上她了吧?你家人不会同意你娶中原丫环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吐延瞟了猗迤一眼,这家伙总是想的太天真。

  “我喜欢丫环怎么啦?总好过你垂涎有夫之妇。”猗迤怼道,也许吐延自己都没发觉,自从遇到华姐姐后,他明里跟灼灼吵架拌嘴,对华姐姐的话却是言听计从。吐延是如此多疑的人,华姐姐身上充满了神秘,他怎么就对她如此的放心呢?

  吐延没否认,沉默了片刻,道:“你喜欢她什么?”

  “小雨像只小白兔——善良单纯、美丽、需要人呵护,跟她相处即轻松又愉快。华姐姐也温婉,但她太过聪明了,在她面前好有压力。你们俩很像,都是聪明又多疑的人,只是你还不够强大。像华姐姐这样睿智的女人,想做她的倚靠很难!”

  慕容部本身就是小部落,更何况吐延没有继承权。一向天真的猗迤,在大事上却非常通透,这才是一个部族继承人该有的样子。吐延心悦的看着猗迤,也许他并不像外表那样单纯。

  “我欣赏聪明的女子,也仅仅是欣赏而已。你知道的,我想娶的人是贺迤丽。我才十四岁,总有一天我会长成最强大的雄鹰,配得上任何人的倚仗。”吐延想娶贺迤丽,不仅仅是她的美貌和青梅竹马,还因为玛纳的预言:贺迤丽的命格有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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