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章 李代桃僵
诸葛靓放松一笑。
回到厢房,李兰心对身边的婢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奴婢新晴。”
“新晴…名字挺不错,人也长得清秀,你来府里多长时间?”
“奴这名字是将军娶的。奴打记事起就在侍中府,后来将军另开府牙,奴也跟了出来。”
新晴本是张夫人替诸葛靓挑的通房,诸葛靓嘴上花,身体从来只对张纤纤开放,从来没有染指新晴。面对诸葛靓这样温润如玉的君子,新晴只能暗自叹惜。
“你们将军除了张纤纤,平素还跟什么女子走得效近?”
“将军在外边的事奴婢不清楚,但这府里只有我家小姐来过,您是第二个。”
李兰心很满意。
新晴见李兰心住着小姐的房间,心里老大不爽,如今李兰心这副花痴样,她戒备道:“我家小姐很快就会回来跟将军成亲,她们是青梅竹马,将军除了我家小姐,是谁都瞧不上的。”
她们还不知道张纤纤回不来了。也是,那种事情怎么说得出口。李兰心笑得更得意了。
新晴见她笑成那样,看不清李兰心是几个意思?也许是她多心了吧!
李兰心休养了半个月,脸色才恢复红润,闲暇之余总是缠着吴刚打听诸葛靓的陈年往事,得知诸葛靓很喜欢张纤纤做的菜,又缠着新晴学厨艺。李兰心的日子过得很潇洒,而张悌和诸葛靓却遇到了大麻烦。
早朝过后,何定走近诸葛靓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诸葛将军何故愁容不展?”
诸葛靓向何定施了一礼,道:“多谢何侯关心,末臣近日得知一个远房亲戚的女儿,偷偷来吴国投奔微臣,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那亲戚写信给微臣询问状况,适才正是头疼这事。”
“诸葛将军可是怀疑唵家拐走了你那远亲?”
诸葛靓故作惊恐的看着何定,道:“何侯何出此言?微臣有一百个胆也不敢有此想法。”
何定认真的打量诸葛靓,道:“近日来,你的人在唵家的武昌行馆四处打探,难道你想否认?”
诸葛靓忙低头赔罪道:“微臣把府里的人全都派出去找人了,想是那些个奴才被微臣逼急了,自作主张跑到府上作怪。惊扰了何侯,是微臣的罪过!”
何定瞧着诸葛靓那一脸温顺的样子,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冷‘哼’了一声道:“别以为抱着张侍中那条大腿就有恃无恐,谁人不知他夫人是晋人,就连唯一的女儿都跑到晋国去了,谁知道她是不是去做人质了?”
诸葛靓脸色微变,道:“何侯多心了,她会回来的。”
这句话不知是对何定说的,还是对他自己说的?
“回不回来都是张侍中的事,将军又何必失神?就凭将军的一表人才,要多少女人不是手到擒来。”何定奸笑的看着诸葛靓,自从得知谁在他府里打探,他也是做足了功夫的。
诸葛靓的脸色更难看了。
“何侯没有这方面的烦恼,自然不知两情相悦的可贵。”
这下轮到何定脸色难看了,这不是明摆着说他缺零件吗?何定拂袖而去。
诸葛靓知道得罪了何定,急急忙忙的到侍中府商议。
张悌见诸葛靓来很意外,自从纤纤嫁到晋阳,诸葛靓是一次也没在来府上,他也理解诸葛靓的立场。
“出什么事情了吗?”张悌道
“我刚刚一时口拙得罪了何定,何定质问我:纤纤去晋国是做人质还是投敌了?”
张悌急道:“你怎么去惹那种小人?”
诸葛靓心虚:“我…一时没忍住。”
“你不是鲁莽之人,定是那小人逼太急了。现下在说纤纤病故也消除不了何定的疑心,还得另想办法。”
张悌提过这事,只是被张夫人否决了,好端端的咒女儿死,当娘的自是不肯的。
“见过纤纤的人实在太多了,想找个人冒充她也是不能够了。这可怎么办呀?”张悌自言自语道
“叔父莫急,纤纤现在也不是纤纤了,那何定想要抓到我们的把柄也不易。”诸葛靓宽慰道
“也是。你吃过饭没?你婶婶好久没见你了,整日跟我念叨,既然来了就陪你婶婶吃个便饭吧?”张悌的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好!”
一家人暂时放下了不愉快,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晚膳。
诸葛府
李兰心做好了一桌子菜,兴致勃勃的等着诸葛靓回来,星星都出来了也没见诸葛靓人影,难免焦躁不安。
诸葛靓吃饱喝足了回到府中,李兰心满脸怒容道:“你上哪了?”
怎么像深闺怨妇?诸葛靓一脸好笑:“喝花酒去了。”
李兰心凑近闻了闻,果真有酒气,竖起眉毛道:“喝花酒也用不着那么急吧?派个人回来通知一声都不得空?我可是煮好了一桌子的菜等了你一个晚上!”
诸葛靓扫了眼桌上发黄的青菜,鄙夷道:“你确定这是给人吃的吗?”
李兰心急了,道:“我刚出锅的时候都是绿油油,这不放久了,颜色就变了。”
“那这炒鸡丁总不会变色吧?”诸葛靓拿起筷子翻了翻黢黑的鸡块
“豆豉放多了,不过味道还是很好的。”李兰心心虚的辩解
“不会是生气我回来晚了,为了惩罚我就裹上猫屎了吧?”诸葛靓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李兰心这次倒没生气,只是有些气馁道:“我知道我比不上张纤纤,这是我第一次下厨,假以时日我定能超过她。”
诸葛靓扫了眼李兰心被烫红的手背,神情略微变化。
“为什么要跟她比?你是你。”
我只是想变成你喜欢的样子,李兰心心里道。
“我去给你倒杯茶。”李兰心道
诸葛靓拉着她,道:“不用,我去了叔父家聊正事,在那喝了很多茶。”
“你遇到了不开心的事吗?”李兰心看出了他的忧愁
诸葛靓喝退了所有仆从,把今天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
“是我连累了你。”李兰心愧疚,诸葛靓得罪何定的起因是找玄燕。
“不关你的事,那种小人迟早都会翻脸的。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多心。这些事我没法跟其他人说,早点睡吧!”诸葛靓揉了揉李兰心的头,又尴尬的收回了手,她不是纤纤。
李兰心把诸葛靓脸上的变化看在眼底,知道他是把她当成张纤纤了,当下也不知是喜是忧?
翌日上午,吴刚急匆匆的赶回府禀报李兰心。
吴刚激动得语无伦次,道:“张老爷为我家少爷挨了板子,少爷正在侍中府照顾,今晚可能回不来了。他这是何必呢?都那把年纪了,哪受得了这粗刑?”
“诸葛靓惹恼了皇帝?”李兰心忧心道
“说是去了晋国两年,回来后还经常写信到晋国,说少爷可能通敌…真是天大的冤枉呀?谁人不知我诸葛家被司马氏灭了门。”
“那皇帝是相信啦?”
“应该不信吧?不然就不是挨板子那么简单了,只是张小姐过了成亲的日子都没回来,皇帝这才疑心是被晋人掳了去,以威胁少爷。”
又是张纤纤,李兰心抚着手背烫伤的水泡沉默。
黄昏,新晴回到薇院,见李兰心落寞的站在窗前,一个大小姐流落它乡无依无靠。新晴余心不忍,取出件袍子给李兰心披上,道:“小姐,天凉了,别站风口太久。”
李兰心回过头来见是新晴,感激的看着她,道:“你想救你家将军吗?他得罪了何定,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新晴自是比李兰心更清楚何定的为人,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会做些粗活。”
“我有一个办法。”
新晴纳闷的看着李兰心,她看起来不像个聪明人,不然就不会落得要靠乞讨到建业。
“你家小姐回不来了,何定咬着张府交人。这是起因,只要解决了这问题就什么都解决了。”
“你怎么知道小姐回不来了?”新晴有些生气,虽然她跟张纤纤没什么感情,但张家是她的旧主,张夫人对她不薄。
“你没发现你家少爷从晋国回来后就闷闷不乐吗?张纤纤在晋国出事了,她永远都回不来了。”李兰心道
将军难过是真,新晴却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主。
“是什么事情让小姐连成婚都不顾?”
“你家将军不让说,这不是重点,眼下最关键的是交人。”李兰心有些焦急了。
“既然如此,我们哪有人可交?”
“有!找人假冒,把脸毁了冒充张纤纤。这样就有理由不见任何人,也就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李兰心道
新晴惊恐的捧着脸往后退缩,道:“您想让奴冒充?”
“我是说我。”李兰心依然很平静。
新晴放下手,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兰心,她是不是疯了,这么漂亮的姑娘家毁了容,将来还怎么嫁人?
“我是说真的,我的身量和张纤纤差不多,眼睛还有些相像,冒充她不成问题。”
“将军知道吗?”
“诸葛靓是君子,我跟他明说他定是不愿意的。”
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嚯,可没有人逼你呦!新晴赞许道:“好!小姐需要奴做什么?”
“我们去厨房烧一锅热油,我会把那里所有的人支开,你负责把风,若让人发现,我的脸就白毁了。”
事情办馁了,新晴找个由头把诸葛靓请到薇轩。
诸葛靓进到内室,见一女子背对着门坐在梳妆镜前,那衣服…那身材分明就是纤纤。
诸葛靓难以置信的望着‘纤纤’,激动道:“纤纤…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新晴一听这话就松了口气,而‘纤纤’仍旧坐那一动不动。
“纤纤!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诸葛靓眼中噙着泪水一步一步走向她,他怕走得太急她会消失了,这是在他梦里浮现了无数次的画面。
诸葛靓轻触‘纤纤’的手臂,感觉很真实,忙一把拉起她转过身来。那女子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呆滞的看着他。
这双眼不正是纤纤吗?诸葛靓正想揭开面纱。
新晴急呼:“不可。将军,小姐她…小姐她…”
诸葛靓见新晴焦急的模样,以为纤纤出了什么事,急得一把拉开面纱。面纱之下是一张恐怖的脸,脸上密密麻麻的水泡,没有一寸健康的地方。
诸葛靓吓了一跳,却也让他清醒了不少,他凑近‘纤纤’嗅了嗅,又往后退了两步,从上到下检视了一遍。
“你不是纤纤,你为什么要冒充她?”
“我…”鸭公喉般沙哑的声线从‘纤纤’嘴里冒出来,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闭上嘴不在发声。
一种被人戏弄的感觉让诸葛靓火冒三丈,一把将‘纤纤’拉倒在地。
新晴急忙用面纱遮住‘纤纤’的脸,焦急道:“将军您怎么能这样?她是小姐,她就是小姐,您可以毁婚,但不能因为她毁了容就不认她。她已经够可怜了!”
诸葛靓莫名其妙的看着新晴,这丫头何时敢跟他叫板了?
吵闹声成功的把仆人吸引了过来,围观的人为数不少。
新晴见事情发展跟她们预料的一样,到明天,这些人就会把小姐毁容的事传得全城皆知。新晴心里很满意,还假装气愤的把围观的人轰走了,又命人看着院门,不让任何人靠近。
“你怎么穿着纤纤的衣服?赶紧给我脱下来。”诸葛靓见‘山寨货’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扯着她的外袍正打算硬来。
‘纤纤’也不反抗,只静静的流着眼泪。
新晴回到室内,急忙把诸葛靓拉开,扶着‘纤纤’坐下,道:“她是李小姐。”
‘纤纤’对诸葛靓点点头
诸葛靓如遭雷击,震惊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是谁伤了你?我定不饶他。”
李兰心只是流泪,并不言语。
“别哭了,眼泪粘到伤口就没法复原了。”新晴替李兰心拭泪,又对诸葛靓道:“是她自毁容貌和嗓子。何定要将军交出小姐,李小姐想要李代桃僵替将军解围。”
诸葛靓严厉的眼神,道:“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一个姑娘家心也忒狠了!”
李兰心的心拔凉,不顾破漏的嗓子道:“不毁容我又能嫁给谁?早在夜晏我就把清白给了你。”
又是一个雷爆轰顶。诸葛靓的小心脏都快受不了了,勉强挤出几个字,道:“你…”
难怪那天醒来就不见愔娘,感情是睡错了人。诸葛靓‘你’了半天也形容不出他此刻的心情,看着从前一直把他当男神的新晴也开始鄙视他,诸葛靓有种掉进坑里的感觉,指着新晴道:“你把张府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跟她说清楚,我明天就把她送回张府住,你也跟着她过去,一步都不准离开她。我会请东吴最好的大夫治好她的脸。”
诸葛靓说完又去了张府。
新晴与李兰心相视一笑,她由衷的佩服李兰心。新晴垂涎诸葛靓却一直无从下手,李兰心做了她想不敢想的事,比如说乞讨来建业和毁容…成功并不只靠运气,同时也要很大的勇气,新晴自知比不上李兰心,便认命的帮助这个勇往直前的姑娘。
翌日,张纤纤毁容被诸葛靓休弃的消息传得满街满巷,张纤纤也被接回了侍中府,府中的丫环婆子都好奇的围在她院门口,新晴刚赶走了一拔又新来了一荐,令她烦不胜烦。最后张悌把府里的奴仆全换了一批,对外宣称:女儿的脸是替外祖父煎药时走水,烫损了容貌又被浓烟呛坏了嗓子。
外界有惋惜的,也有看笑话的。
张夫人是个软和柔善的主,知道李兰心是自毁容貌替张府解围,又是纤纤的同窗,初见李兰心就心疼道:“我可怜的孩子,娘一定治好你的脸,让你漂漂亮亮的嫁给靓儿。从今往后我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了,如果你也觉得我可怜,就把我当成亲娘吧!”
李兰心幼年丧母,父兄都是个粗鲁的武夫,受到张夫人这般掏心掏肺的疼爱,一时感动得一塌糊涂。
新晴小心翼翼地替李兰心敷药,道:“做张小姐幸福吗?”
李兰心点了点头,道:“嗯!她怎么这么命好?母亲美丽、细心、体贴,父亲儒雅、慈爱、宽容…我父亲也是武将,他从来都是用军棍管教我兄妹,我还好,我哥常被他追得满军营打…”
“你不觉得我家小姐的脾气古怪吗?”
她平常只跟左芬来往,物以类聚,她俩性格应该差不多,只是左芬是才女,孤僻些也没什么。可她张纤纤算什么呀!
李兰心摇了摇头,道:“我跟她很少往来,古怪说不上吧!就是脾气暴躁了些;女红差、字也丑;脑子不好使,诗经都背不全…”
新晴笑笑道:“我家小姐有这么差吗?老爷和将军可常夸小姐聪明。”
“那是左芬教得好。”
“左芬是谁?”
“…”
这对主仆相处融洽,李兰心总算苦尽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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