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 逃跑
王府,大婚才十几天,丈夫外出了二十日,对于新婚的文世晖和卫绣来说,寸寸相思断人肠。上午,王浚突然回来了,脸上的春风得意更胜新婚之夜,兴致勃勃的陪着两位夫人用完午饭,又到珍品斋选了好些头面首饰。两位夫人正乐在其中,见王浚恢复了以往的阳光爽朗,心里总之是开心的。
晌午,王浚急匆匆的出去了一趟,又怒气冲冲的回蓼院,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两位夫人面面相觑却不敢上前劝阻,便推着管家王福去顶雷,王福刚进门就被砸了出来。
卫绣心里很是纳闷:浚哥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喜怒无常了?
文世晖向王浚身边的近卫打听情况,王浚的近卫都是从军队挑出来的,嘴巴紧得很,秦离又惯会装傻充愣。
黄昏,王浚闷在屋里滴水未进,文世晖怂恿卫绣去蓼院窥劝。
卫绣见蓼院满地的书籍和碎瓷片,王浚靠着书案后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卫绣半蹲在椅子旁,轻轻的唤了声“浚哥哥”
王浚缓缓的睁开眼,两眼无神的望着卫绣,见她满眼的担忧,沙哑的声音道:“我是不是很糟糕?”
卫绣倚着椅子的扶手诚恳道:“绣儿和二哥一直都很钦佩浚哥哥,浚哥哥虽是太原名门之后,从小苦修武艺德行,熟读兵法谋略…放眼整个太原,哪家的女儿不对博陵公王浚仰慕垂青?绣儿不准任何人看轻你,也包括你自己。”
为什么我的好她总是看不见?王浚在心里疑问,闭上了眼沉默不语。
“去年之前,我还是皇上敲定的太子妃,有谁能想到今年我就成了你的小妾。浚哥哥,我们都还年轻,无论前途多舛,峰回路转尤未可知!”
卫绣的真心王浚都看在眼里,此时他才微微感到一点暖意,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口。
见他有了回应,卫绣温润了双眼,道:“天色已晚,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无论你想做什么,总要有好的体魄才能实现。”
王浚没有反应,约摸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睁开了眼,起身拉着卫绣道:“走吧!我们去外面吃,就我俩。”
卫绣一扫不快。
夜晏仍旧灯火通明、人影如梭,舞台上轻歌慢舞的舞姬妖娆多姿。
王浚要了个近舞台的厢房坐下,想起了许多年前初见张纤纤,也是来这里庆贺,年少的纤纤面对危险的那份从容果敢犹在眼前,她有中原女子少有的淡定和狠绝,那是最吸引他的地方,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走得亦是如此狠绝。王浚从回忆中醒来,苦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神瞟到熟悉的身影,坐在乐师当中一个弹琵琶的妇人似曾相识。
王浚唤来老鸨,道:“王妈,那位可是六英?”
老鸨嘻笑道:“公爷您真是好眼力,正是她。”
“她怎么变成这样?”王浚惊讶
“老奴也不知,奴家记得正是多年前,公爷您包了她一个多月,她回来后就这样了。”
说起六英,老鸨满心惋惜,六英出身官宦,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然而时运不济,夫家被抄后来到夜晏卖艺不卖身,凭借一曲琵琶《塞上曲》稳坐头牌。七年前,她眼睛瞎后便离开了夜晏,独自带着女儿的她也不知以什么谋生。几天前她又回来了,老鸨见她人老珠黄眼又瞎,但一手琴技更胜当年,就让她负责教习乐器还兼职乐师。
“王妈您把这个转交给她吧!”王浚说罢,将一包沉甸甸的银俩交到老鸨手上。
老鸨拿着银俩受宠若惊,道:“六英能遇着公爷这样的贵人真是她的福气,老奴替她谢谢您了!”老鸨说着朝王浚福了福身
老鸨转身就把银俩交给了六英,六英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老鸨道:“你不去谢谢王公子?”
“是!妈妈。”六英抱着琵琶朝厢房走去
卫绣望着由丫环引进来的六英有几分不安。
“奴家六英见过王公子,谢王公子慷慨解囊!”六英福身道
“不必客气,你我也算故人,六英姐姐请坐!”王浚道
丫环把六英带到王公子对面坐定。
六英道:“公子可别折煞老奴了,如今老奴这副尊容,实在担不起公子这声姐姐,公子不如唤老奴秦夫人吧!“
“无妨,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王浚道
“多年前被恶人所伤。”
王浚给六英斟了一杯酒,道:“是谁?我能为你讨回公道。”
“多谢公子美意,可奴家也不知是谁。奴家借花献佛敬公子一杯,愿公子事事顺心、步步高升!”六英举杯道
王浚与六英共饮一杯。
“奴家一个盲妇,也不知如何答谢您,就让老奴为公子抚琴一曲,聊表谢意。”
六英的《塞上曲》较以前更沧桑了,听得王浚心酸,不觉的多喝了几杯。
翌日清晨,王府收到飞鸽传书,秦离急忙把信送进漪桐园。
王浚看后眼中光彩熠熠,对秦离道:“带上灼灼一起去上党。”
灼灼是谁?新欢吗?卫绣纳闷的看着王浚,不明所以。
王浚很高兴,老马来信说在上党发现了纤纤。匆匆带上二十人马不停蹄往上党赶去。
上党,老马在驿道等着王浚,王浚骑在马上问:“你们没看错?”
老马道:“回禀将军,属下未见到人,只是跟店小二确认了画像。”
“哦!那你们怎么发现的?”
“说来也奇怪,出了晋阳后,属下也不知道他们会走哪条路回东吴?这时有人用暗箭指路,属下本就毫无头绪,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了。拿着张小姐的画像追到此处,恰遇一个操东吴口音的人,拉着大夫往客栈走,我等小心的尾随其后,跟到门外见有随从把守,属下不敢靠太近,等大夫看完病后跟他确认了画像。”
“大夫怎么说?是谁生了病?”王浚猜测:应该病的不轻,不然不会在这种时候耽搁时间。
“没人生病。”老马肯定的回答
王浚好奇的看着老马。
老马看了眼王浚后低着头,道:“大夫开了滑胎药。”
王浚大惊道:“什么?”
“大夫说张小姐刚有身孕,还好发现的早,堕胎对母体…”
“还不快带路。”王浚打断了老马的话焦急大喝。
“将军…”老马没来得及说完,挥起马鞭急追王浚而去。
上党客栈,纤纤早膳仍没胃口,脸色也泛青。诸葛命人请来了大夫给纤纤诊脉,大夫诊脉后笑着对诸葛道:“恭喜公子,夫人这是有喜了,除了胃口失调,身体微弱外还有些胸闷气滞,待老夫开一剂药,保管她母子身强体壮。”
诸葛闻言如遭五雷轰顶…不敢置信的望着脸色煞白的纤纤,道:“大夫您先请吧!药稍后在开。”
大夫走出客栈冷笑道:“恐怕是对野鸳鸯吧?现在的年轻人,没有一点廉耻心。”
话音刚落,大夫就被人罩上布袋背走了。
客栈内,纤纤哭得泣不成声。
“哥哥,对不起!那日在彭城,他…”
诸葛靓这是第二次见纤纤哭泣,第一次还是十多年前与她初相见时。本想替纤纤擦眼泪,手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冷静道:“别说了,你没什么对不起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受到这种侮辱。只是现在…这孩子必须马上除掉。”
纤纤闻言止住了哭声,眼中仍是泪汪汪,道:“我害怕,我好害怕!”
诸葛靓揽她入怀道:“不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半个时辰后,还是那个大夫,被请到客栈开了一副落胎药,嘱咐道:如果想尽量不伤母体,要分七天服用,到了第七天胎儿必落。
一个时辰后,一碗黑黢黢的落胎药熬好了。诸葛靓扶着纤纤起身,把药端到她嘴边。
纤纤也明白,孩子确实不能留,望着黑黢黢的药,内心却满是恐惧,
“喝吧!大夫说了你还年轻,对身体没有多大损伤。”
诸葛靓劝道,两人都心事重重,没在意门外的异常。
纤纤几滴眼泪滑落碗中,扶着碗闭上眼,打算一饮而尽。门外飞来一箭朝诸葛靓执碗的手射来,诸葛闻声,抱着纤纤后仰躲过暗箭,碗里的汤药一滴未洒。诸葛靓随手把碗搁在桌上,去摸腰间的配剑,却见门外赫然站着的王浚,灼灼从王浚身后走了出来,见到纤纤倚在床上面色泛青,急急忙忙的朝床边扑去,哭道:“小姐,你怎么啦?”
纤纤道:“你怎么来了?”
“你们走后,王将军去了郭府,勒令老太爷交出小姐少爷,否则,就以通敌叛国罪抓捕老太爷。”
“那外祖父现在怎么样了?”纤纤急道
“都没事,王将军虽然很凶,却只是把老太爷软禁了,没有为难他老人家。”
这厢诸葛一见王浚怒火中烧,抄起长剑向王浚刺去。
王浚的流光刀只适用于野外作战,在客房这种狭小之地发挥不出威力。
诸葛用剑阴柔,在狭小的空间跟蛇一样灵活,比王浚要顺手许多。
十几招后,王浚渐落下风,老马带着手下把诸葛靓团团围住。
诸葛靓望着周遭的一圈人,怒目圆睁,对着王浚道:“你我同窗苦读,我一直都敬重你是正人君子,又是名门之后,没成想你竟***女,无耻至极。”
诸葛靓挥剑避开了刺近身的大刀,脚上踢起一张凳子朝王浚砸去,被王浚一掌劈碎。
王浚的护卫一起挥剑朝诸葛劈去,诸葛抓起一个近身的护卫做盾牌,用完就朝人群扔去,继续攻向王浚。
老马和秦离挡在王浚身前,被王浚一把推开,对着诸葛靓道:“平时见你都是一副文弱书生样,今天总算见识了世人口中的少年才子诸葛靓。你一个奸细,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君子作风?”
“我做的任何事情自由我来负责,这跟你欺负女人有何干系?”
“当然没干系!我对纤纤真心一片,我自会负责到底,这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她是我的未婚妻,还轮不到你负责。”
“我是她孩子的父亲,既然大舅子来了,不防喝杯喜酒在走。”王浚冷笑道,一把寒光闪闪的刀朝诸葛胸口刺去。
诸葛挥剑拔开刺来的刀,身后的护卫们齐齐的把刀刺向诸葛后背,诸葛像后背长了眼似的,一个纵跃,踩着护卫的刀,侧翻到窗边。王浚的刀赶蛇般追着诸葛靓的身影。
纤纤和灼灼捡起了地上的刀,护在诸葛靓身后。
“你们来做甚?一边去。”诸葛惊道,他知道王浚只想对付他,是不会伤害纤纤的,便拉着纤纤的手臂甩向一边,纤纤毫无防备跌坐在地,灼灼赶忙跑到纤纤身边。
王浚肉疼的抱起纤纤放在床上,这是我的女人和我的孩子,不知有没有伤着?
王浚心疼道:“伤哪啦?疼吗?”
纤纤望着王浚摇了摇头,眼里都是惊慌。
王浚怒视诸葛靓,大喝:“抓住他,无论死活。”
护卫们疯狂围攻。
纤纤拽着王浚的手臂,惊恐道:“放了他,你放了他。”
王浚甩开纤纤的手,站在一旁观战。
纤纤无意瞄见床边那碗药,端起来愣了几秒钟,随后皱起眉头猛饮。
王浚瞥了一眼纤纤,见她在喝着什么,也没在意,又觉得她那绝然的样子不对劲。想起刚到客栈,诸葛靓正准备给她喂滑胎药,王浚大惊…转身一把拍掉了纤纤手中的药碗,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捏住她的咽喉命令道:“马上给我吐出来!”
纤纤憋红了小脸,嘴里的残汁沿着唇角流出。
诸葛靓担心之余分了神,被老马一群人擒住。
灼灼想扳开王浚的手却未能如愿,朝着王浚的手狠咬一口,王浚吃痛松开手。
老马上前拉着灼灼的衣领往后一扔,对王浚道:“回禀将军…”
“快叫大夫。”王浚又急又怒的打断了老马的话,甩了甩吃痛的手,看着面色难看的纤纤。
纤纤伏在王浚膝上猛咳,又呕出了少许药汁。
王浚轻轻的顺着纤纤的背,看着一动不动的老马正欲发飙。
老马纹丝不动,继续道:“禀报将军,那是补药。”
王浚的脸像变色盘,忽而大怒,忽而大喜,道:“你怎么不早说?”
老马小声的嘀咕道:“我想说您也没给我机会呀?”
王浚白了老马一眼,老马立马闭嘴。
王浚喜道:“回府。”
诸葛靓冷笑:“回去…你如何安置她?她可是吴国光䘵勋的女儿,本来就有婚约,你也是刚刚大婚,你家人允许吗?朝廷允许吗?纤纤同意吗?”
纤纤闻言,吃惊的望着王浚,道:“你口口声声说我骗了你,可我的清白都给了你,你又有什么损失呢?你既有了妻妾,何苦纠缠敌将之女?白白耽误了将军的前程!”
你还会担心我的前程?王浚心里冷笑,抽出手帕,轻轻擦着纤纤嘴边的残渣,道:“怎么会耽误我的前程呢?我只是娶了指腹为婚的妻子华芳为妾,这关敌国什么事?”
纤纤冷冷的看着王浚,这人比她还能瞎扯,那你也不能当全晋阳的老百姓都是傻子。
王浚慢悠悠的收拾着纤纤零乱的头发,又道:“如果你是敌将之女,郭老太爷就是通敌叛国。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到底是谁?”
纤纤紧紧地拽住床沿,脸色泛青。
老马识趣的跪地恭贺道:“恭喜将军!觅回华夫人。”
其余护卫见状皆跪地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哈…哈…哈…全都有赏!”王浚开怀大笑,连着几个月失落,终于峰回路转。
“老马,把那大夫找来,在找辆马车。”王浚道
原本快马半天的路程,王浚担心有身孕的纤纤,缓缓的赶着马车,走了五天才到晋阳。
一路上纤纤都在赌气,王浚端着鲜鱼汤,勺了一口吹冷了递到纤纤嘴边。
纤纤把头一扭,不吃不喝也不语。
王浚无聊的搅着鱼汤也不恼,下令:“华夫人不吃不喝,他俩也不准吃喝;华夫人吃多少,他俩也只能吃多少。”
‘他俩’指的自然是灼灼和诸葛靓。
纤纤怒视王浚,王浚悠哉的吹着鱼汤,也不看她一眼,纤纤一把抢过鱼汤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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