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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烟雨舍身救六郎


  用完午膳的沐烟雨匆匆赶到竹屋前,却见李六郎正与邢大夫争辩,她上前道,“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怎的不好好休息,反倒起来与先生吵起架来了。”

  二人见到沐烟雨,皆是一愣。李六郎低声在邢大夫耳边说,“这法子我不同意,你别再劝我,也别与她说!”

  说罢,便伸手将他们二人都推出了屋外。神色阴郁地对他们说了句,“都别来烦我!”然后从里死死地锁住了门。

  沐烟雨一时不明所以,转头问同样被赶出来的邢大夫,“他这是……”

  邢大夫摇摇头,背着手,长叹一口气,往医馆内的方向走去,“作孽啊……作孽啊……”

  她不知二人到底发生了何事,也不知邢大夫的话中意思,更不知李六郎为何突然对她如此态度,但也并未多想,只以为他受了伤,刚醒来脾气不好,也惹得邢大夫不快了。

  虽心中稍有不满,但更加担心他的伤势,便不停地拍着门,喊着李六郎。

  “李六郎,你开门!”

  里头人并不回应。

  “你到底为何忽然这样,伤得那样重,你一个人在里面能照顾自己吗?”

  “……”

  “你开门,你若是心烦,我不说话便可。”

  “……”

  “李六郎……”

  屋外喊声焦急,屋内人早已泪流满面,他靠着门坐下,胡乱抹了把泪,整理了情绪,冷声朝门外吼到,“不是让你们别来烦我吗?”

  “你到底怎么了啊?”沐烟雨听此语气,心中略有一丝委屈。至沈微澜陷害她一事之后,他对她从来都是温声细语,为何此时性情大变,还吼起她来?

  这么想着,鼻头一发酸,眼泪便止不住地落下。虽说他是伤患,有些脾气也属实正常,但她依旧觉得难过。

  “我不过是担心你的伤势罢了……你不必如此凶我……”本想忍着,话一出口,却是哭腔。

  他在里头听出她颤抖的声音,心痛不已,却不知该如何回应。自古男儿泪如金,此刻的他却是涕泪粘襟。他终于有些许动摇,站起身来,想开门好好与她说句话,再看她最后一眼。却在此刻,体内忽然汹涌翻腾,气血上涌,险些站不稳。

  他捏了捏喉咙,微微侧了头对门外的人儿说,“沐姑娘,我想自己休息一个时辰,你过一个时辰再来找我……”

  沐烟雨听出他语气的变化,忙接问道,“你此刻感觉如何?可需要我为你拿点吃食?”

  他转过身来,一手撑住门框,一手捂住胸口,缓缓答,“不必了,我只想睡一会儿。”

  “那好,我便一个时辰后再来找你……”说罢,看了一眼屋门,转身往医馆内走去。

  李六郎趴在门框上,从竹子的缝隙中瞧见她一袭鹅黄衣衫,发如流云飞动,一如初见,纤细小巧的人儿,渐行渐远。

  他咧着嘴凄凉一笑,想不到,我李六郎竟要埋骨于此了,父亲,是孩儿不孝,到底还是未能为你洗刷冤屈。但,儿子终究能和你们团聚了。

  体内的药效愈来愈烈,他胸中如有火烧,仿佛下一刻便要炸裂一般。他扑到桌前慌乱的拿起水壶,想要喝水,壶中却滴水未有。身上又如万千虫蚁爬走,他伸手挠得浑身血印。实在难忍,他将屋中的东西尽数打砸,只求能排泄出一丝体内的火气。

  而此刻,沐烟雨来到医馆内,见邢大夫正于柜台磨药。她走上前去,帮着他整理药材。想要问李六郎到底有没有大碍,需不要拿点东西给他吃,但碍于先前李六郎对他的态度,她迟迟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却是邢大夫忍不住了,他停下手中的活,喟叹一声,“姑娘……”

  沐烟雨抬头望着他,“先生何事?”

  他又长叹一口气,“他本不愿我告诉你的,可是……若你不帮他,不出一个时辰,他便没了。”

  她大惊失色,“他不是已经醒来了么,为何还有性命之忧?”她伸手抓住邢大夫的袖子,慌忙继续问道,“我能做什么,能如何帮他?如何才能救他性命?”

  邢大夫又是长叹一口气,“你随我来……”

  沐烟雨松开手,随着他去了一处无人的小屋。邢大夫从袖中掏出那绝情丸的药瓶,递给她,“这药本是习武之人断情绝爱所用,但服用时不可多用,没服一次最多两粒,这样可以简单解决男子云雨之欲,从而不与女性相交合,此为断情绝爱。但若一次服用太多,药效便相反,如同龙涎香、五石散一类。可这药与其最大的不同就是,服用过后一个时辰内必得行房,否则轻则下体爆裂,终身不能有子嗣,重则全身血脉爆裂而亡。故……”

  “我明白了……”沐烟雨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心中不知滋味。

  原来,他不愿见我,是因为此。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屋子,悲喜交加,喜的是能救他了,悲的是只能这样救他了。若救了他,回头该如何与父母说这事实?可若不救,数次救她于危难之中的人,便要在万般折磨中死去。

  她该如何抉择?她到底该如何做?

  不知不觉已来到后院,上午还晴空万里的天,此时却已狂风大作,院内似有妖魔横行,飞沙走石。狂风肆虐她的发,撕扯纤薄的裙裾。她哭了笑,笑了哭,形如疯魔。缓步跟在她身后的邢大夫见此情形,竟也落了泪。不忍再看,他慢慢关上门,阻止任何人进入后院。

  在风中伫立良久,她脑海中忽地想起儿时救她于水火的那名女子。想起那些肮脏的脸以及在那女子身上胡乱游走的手,她忽然就笑了。或许,这便是宿命的轮回吧。

  释然一般,她拿起院中遗落的一把斧子,朝竹屋走去。

  风渐缓。云渐开。她擦干脸上的泪,双手挥动斧子,一下、两下、三下,砍开了隔着她与他的那道门。

  推门而入,屋内人蜷缩在塌前,转头声音嘶哑着问她,“你来作甚?快走快走……”

  她却不语,对着他笑了笑,眼眸如星,弯唇似火红的月。转身关了门,拉了张木凳抵住门缝。一步一步走向他,似踏在他的心上,有钝重的痛感。她将塌前的纱帘放下,走到他身前,轻启朱唇唤他,“李六郎……”

  那人此刻早已形似猛兽,浑身青筋暴起,眼珠血红。他见她倾身,趁着理智尚在,不住地往后退缩,她却跪在身前,一点点靠近。他双手抱头,哀求道,“求你,别再靠近了……”

  她却不答,伸手轻轻拉开他抱头的双手。冰凉的指腹触及他的皮肤,惊得他浑身战栗。他一把推开她,“滚!”

  他朝她吼到。

  沐烟雨却依旧眉眼温和,继续上前,拉过他的手臂,将他带到塌前。他险些就控制不住,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却在看到那人眼角滑落的泪珠,下一瞬便稍微恢复了神智。欲继续推开她。

  她却伸手以指腹摩挲着他的脸,缓声道,“李六郎,我没关系的。”

  指尖冰凉,似救火的良药。气血上涌,他最终还是失了理智。

  窗外的风声已止,药草的香气从药圃缓入竹屋内。屋内塌侧鹅黄的衣衫,像极了窗外被风撕碎的树叶。枕旁浮动的黑发,如同桥下流淌的溪水。

  那一日,屋内血与泪融合,她完全承接他的暴戾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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