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胃病

　　太阳初升，唤醒了静谧的城市。

　　凤家主宅。

　　凤染下楼时看见张嫂正将早餐一一摆放在桌上，餐桌旁已经坐了两个人，凤家家主凤苍和他所谓的哥哥凤凌。

　　凤苍年近五十，却看起来不过四十上下，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威严干练。凤凌是凤染同父异母的亲哥哥，长相随了父亲，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看起来儒雅温和。

　　看见凤染下楼，凤凌站起身，扬起一抹无可挑剔的笑容，仿佛这个动作早已做过无数遍，“小染起来了，快来吃早饭，就等你了！”

　　本以为凤染会像往常一样不搭理他，没想到凤染却对他勾了勾嘴角，应了一声“嗯。”连凤苍都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听到这声回答，凤凌的脸上的微笑僵硬了一瞬，面容看起来有些扭曲，不过片刻，又换上了一副笑脸。

　　一旁的佣人连忙上前为凤染拉开座椅，又取出一副干净的碗筷。

　　“听说你最近在学校挺安分，先前让你出国你也不愿意，不过海大也还不错，好好上课，等你毕业了就过来公司帮忙！”凤苍沉声说道。

　　听到这话，凤凌筷子碰到碗沿发出一声脆响，声音有些突兀。

　　“怎么回事？”凤苍偏头，看到凤凌脸色有些苍白，询问道。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茂林分部那边财务状况出了点问题，最近才处理完。”

　　“刘浩坤年纪大了，是该换一批新人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不要让我失望。不过平时也要多注意身体，可别把身体累垮了！”语气中含着关心。

　　“爸，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一向没有小染聪明，只能多花点儿时间，希望能帮您多分担一点。”

　　“嗯，难为你有这份孝心了。”凤苍似乎颇感欣慰。

　　看着这副父慈子孝的画面，凤染觉得嘴里的粥实在是难以下咽，“我吃饱了！”说完便起身离开，一刻都不愿多呆。

　　凤苍看着凤染离开的背影，微微叹息，明明是血浓于水的父子，却偏偏连陌生人也不如，自从他母亲意外去世，就变成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摸样。还好有大儿子陪在自己身边，心中才略感安慰。

　　“早上好啊，今天又是个好天气呢，不要忘记吃早饭哦！”刚出凤宅，凤染便收到这样一条消息，看了一眼手机上的陌生号码，眉头微皱。

　　这语气让风染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张可爱的笑脸。

　　“阿染，你今天上午有两节课，来上课的吗？要不要一起吃午饭？”叮的一声，那个陌生号码又发来一条消息。

　　“你觉得阿染这个称呼怎么样？我觉得还挺好的！”叮~

　　“还没起床吗？”叮~

　　收到信息的提示音不停的响起，这么多话，除了她就没别人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手机又响了，“你是凤染没错吧？我是路遥，还记得我吗？收到请回复。”

　　凤染将手机插进口袋，并不打算回复，心情却好了许多。

　　看着毫无回应的手机，路遥暗想，谢隋那黄毛该不会骗我吧？路遥想着便一个电话拨了过去，电话只接通了一声便被挂断了。啧，这行事风格，凤染无疑了。

　　上午八点半，金融系教室，凤染坐在老位子，教室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子，四周一片真空，前后两排都无人入座。

　　上课铃声响起，眼看老师就要走进教室，此时，从教室的后门溜进一个人身影，飞快的跑到凤染身边坐下，坐下之后还抚着胸口大口的喘气，路遥心道，还好跑得快，赶上了。

　　凤染看着身边的女孩，怎么又是她？心里突然莫名的烦躁，如同自己的领土被侵犯的一般，冷冷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嘘~上课了，别说话。”路遥将食指竖在嘴巴前面，粉色的嘴唇微微嘟起。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讲台，一副好好学生的摸样。

　　凤染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棉花里面，更是憋闷。不过片刻，却又恢复了冷清，再不看路遥一眼，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讲台上的老师年纪有些偏大，语速十分缓慢，讲课声音低沉。再加上路遥对这些股票、K线并无兴趣，便感觉一阵阵困意袭来，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周围的同学也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不过路遥可没忘记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虽然眼睛盯着黑板，却时不时用余光瞟一下凤染，暗暗思量一会儿下课后用什么办法说服他一起吃午饭。想到这里又看了凤染一眼，此时却发现凤染脸色有些难看，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右手隐隐按压着胃部。

　　路遥心中一惊，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你胃不舒服吗？早上没吃早饭？”

　　凤染并未理会她。

　　路遥也不在意，侧过身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剥开包装纸递到凤染面前，低下头小声说，“我现在只有这个，你先吃一点压压！”

　　看着面前的巧克力，凤染的目光顿了顿，压下心中莫名的情绪，推开那只细嫩的手，“不需要！”

　　路遥又看了看他的脸色，将巧克力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粉色的保温杯，杯身画着一只梅花鹿。路遥拧开瓶盖，热气顿时从瓶口冒出来，“要不先喝点热水，会舒服一点！”

　　热气缓缓在两人之间弥漫，看着路遥的眼中盛满的关心，凤染心中有一根弦倏的绷断了，猛然挥开面前的保温杯，厉声说道，“我说了不需要，你听不懂吗？滚开！”

　　保温杯碰到前面一排的桌沿，又弹到椅子上，最后滚落到地面，热水四散开来，将桌面打湿了一大片，有几滴热水溅落到路遥的手上，泛起一片红印。

　　周围的学生顿时睡意全无，全部向这边看过来，却没一人敢出声，自剩下彼此的呼吸。

　　路遥感到手背一阵痛意，睁大了眼睛看着凤染，眼眶中泛起些许湿意，鼻尖微红，看起来颇为委屈。

　　讲课老师也看向他们，先是看了看凤染，似是想说什么，却又一副不敢得罪的摸样。只好对着路遥说，“同学，你不是我们金融系的吧，先离开教室。”

　　听到这话，路遥揉揉眼睛，拿起背包低着头迅速从后门离开。

　　看见路遥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凤染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整个身体都靠在了椅子上。他一直以来就是一个人，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不是吗？可是路遥手背的红印和落寞离开的背影却在心中久久挥散不去。

　　地上的粉色保温杯沾满了灰尘，异常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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