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见
《星际探秘》是帝都三台的一档节目，以绝对真实和一刀不剪著称，拍摄过废弃的辐射星球、星际海盗的老巢，甚至走访过联邦的新教教堂，已经火了十几年。
节目组很懂得如何调动观众的热情，来到“加斯黑市”后，虽然年度拍卖会尚未开幕，也提前开通了直播进行预热。
“九七”拍卖行的前台小姐得知他们来自帝都，便推荐了五名资历最深的引导员。
五张三维照片一字排开，节目组适时开通了投票。
直播间瞬间被密密麻麻的弹幕淹没。
[3号小哥好帅，就选他吧！]
[4号看起来经验很丰富啊]
[？不是吧，这种地方还有这么好看的人，是不是做过基因改造？]
[都给我投3号！投3号的人我抽30个送500星际币！]
投票结果很快出来，制作人于是手指一伸，指向了朗乘的照片，“这个吧。”
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雪白的工作衬衫，领口大敞，露出黑色紧身背心和年轻饱满的胸肌，一头缎子般的长发高高扎起，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声线微沉，“谢谢惠顾。”
[这颜值不比三台新推的那几个偶像香吗]
[简直是我梦中情1！不知道帅哥是a还是b？]
[弟弟奈子好大，好想揉一揉]
[烦死了烦死了你们就知道看脸，我还是觉得4号看起来更靠谱]
朗乘却不知道自己的照片挂在节目组直播间被品头论足，拿起杯子喝了几口冰水，来到顾客休息室。
一推开门，屋内的人便齐刷刷地抬起头，多道目光落在身上，将他打量了个遍。
朗乘大比例好，身高腿长，肩宽腰细，还没来得及细看，便已赏心悦目。
他头小脸窄，轮廓立体，眉毛浓而修长，带着一点天然的野生感。但强势的眉弓骨下面，却长了一双天真的眼睛，长且浓的睫毛在眼尾投下一小块湿润的阴影。
见顾客没有说话，朗乘也沉默着，牙齿咀嚼冰块，下颌线上的咬肌微微滑动，柔软的水红色嘴唇张开，露出四颗尖锐的犬齿。
无论从哪个角度拍摄，静态还是动态，他在镜头里呈现出的样貌都完美而性感，像一只大型的野生动物，美丽，皮光水滑，又有点危险。
直播间的礼物打赏一下子热闹起来。
[真人比照片更好看]
[呜呜，哪里来的小野狗，比纸片人还戳我xp]
[嘶哈嘶哈，弟弟好辣]
“比照片上还帅啊，”制片人有点惊喜，预感到这次直播的观看人数还会攀升，但看着看着，他突然摇摇头，小声感叹道，“可惜了。”
“加斯黑市”并非帝国的合法领地，数不清的情报贩子和走私商在此活跃。长期生活在加斯的人，除了潜伏其中的本国情报人员，大部分都没有合法身份。
即使制片人意识到朗乘是个很完美的花瓶，包装一下放到市场上，绝对能给电视台赚上一大笔，但他根本没有办法带朗乘入境。
制片人摇摇头，回过神来，在光脑上登录了“加斯”的内部网络，并下了单。
同时，朗乘胸口的工牌一闪，他微微弯腰一鞠躬，顺手点了点工牌，从中拉出一片晶蓝色的虚拟投屏，放大在屋内。
一张指引地图填满了休息室的空间，从这里可以看出，加斯一共有五层空间。最下层是像朗乘这样的下等公民居住的地方，最上层是三家分庭抗礼的大型拍卖行，中间的三层这密密麻麻布满了各类小商户。
“欢迎来到加斯，”朗乘咽下口中嚼碎的冰，“尊贵的客人，我将是您这趟旅程的引导员。请您遵守加斯的规定，请勿做出危险举动，否则，我将无法保证您的安全。”
心中可惜的情绪还没退去，听到朗乘的开场白，制片人已经兴奋起来了，“可以给我介绍一下加斯都售卖什么东西吗？”
朗乘侧头，绸缎似的黑发在背后微微摆动，“第一次来加斯？”
制片人身旁的副导演抢着答话，“听说这里可以买到一切你想象得到和想象不到的东西。”
“是啊，只要你足够有钱，”朗乘笑得眯起了眼睛，“情报、机甲、药品、古董、奴隶、生化武器、基因融合生物、人体实验数据……今天晚上的拍卖会还有十个小时才开始，我可以带你们先去逛逛下面两层。”
—
《星际探秘》节目组从未来过加斯，但也做了些功课，知道在上层待着比较安全，可为了收视率，还是跟着朗乘一起去了下层。
下层的秩序稍显混乱，不过从一条街的街头逛到街尾，节目组的隐形摄像头就捕捉到了一次抢劫和一次火拼。
在一连串的咒骂和枪声中，导演兴致勃勃地扭头看着，还时不时转头和制片人讨论，指指点点。
朗乘也不阻拦，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很快，械斗平息下来，朗乘带领着节目组的五个人，拐进了街边一家小店。
店主坐在一层高高的柜台后面，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两只猩红的人工义眼闪着无机质的光，见朗乘进来，皮笑肉不笑地咧开嘴角，“这不是‘九七’的小少爷吗，来看点什么？最近我新到了一批好货，还没来得及挂牌。”
朗乘也不计较他的阴阳怪气，笑眯眯地说：“哪里是什么小少爷，不过是借了弟弟的光……不说这个了，我们今天有帝都来的贵客，来你这儿找点乐子。”
副导演凑到朗乘身边，悄悄问道：“这里是卖什么的？”
朗乘又凑近了一点，似乎觉得颇为有趣，学着副导演小心翼翼的语气说：“几位贵客能来加斯玩，手头肯定阔绰，在帝都要什么好东西没有。这家店的货也就是比较猎奇，放在境内都是违禁品，图个新鲜罢了。”
副导演拍了拍朗乘的肩膀，为了收视率指标颇感欣慰，“挺上道啊，小兄弟。”
朗乘垂下眼睛，脸上依然挂着轻松好相处的笑容。
他不知道这行人身上贴着隐形摄像头，也不知道有成千上万人正在线观看黑市探秘直播。
但从他们的衣着、言行和来处，朗乘能感觉到制作组想要什么，这种敏锐的直觉几乎是他的天赋。
人类天生对打破禁忌感到好奇，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开始期待起来。
[让我猜猜是什么违禁品？致幻药品，危重型机甲，还是脊髓液？]
[这小哥好懂直播，建议节目组给他包个红包]
[靠，他刚刚离镜头那么近，脸上怎么一个毛孔都看不见。]
还没等直播间的观众讨论完，门口突然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一个人。
他衣着光鲜，长相还算英俊，只是脸颊淤青，左手上还缠着绷带。
竟然是刚刚骚扰过朗乘的迪尔，“九七”大老板的草包独子。
迪尔进门，看见朗乘后面色一沉，啧了几声，“怎么一出门就踩到垃圾，真是晦气。”
正在接待客人，朗乘也不愿和他计较，转头跟老板说，“把你家的新货拿出来瞧瞧。”
老板应声，按下了手边的按钮，巨大的玻璃展柜从地下缓缓升起。
直播间的弹幕关注点却有点歪。
[这人是谁？]
[看着像来找帅哥麻烦的]
[打起来打起来]
迪尔见朗乘没搭理他，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反而凑近几步，也去看老板新上架的货品了。
玻璃展柜足足占了半个店面，外面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遮光布，得到老板许可后，朗乘伸手，将其拉开。
里面的东西展现在镜头前。
在淡红色的玻璃器皿中，沉睡着十几具不知是人还是怪物的转基因生物。它们的胸膛伴随着营养液的流动，一起一伏，怪异的模样看得人喉咙发紧。
老板的义眼伸出一条丝线般的红光，落在最左边巴掌大小的人形茶杯犬，红色光点在光秃秃的人形犬身上转了个圈，“这个，七岁人类的智商，能在掌心跳芭蕾，杂交出来的小玩意。”
还没等来自帝都的贵客将掉下来的下巴收回去，老板眼中冒出的光点已经挪了位置，语气稀松平常，“旁边那个，蛇尾人身，生性淫乱，上半身是找联邦专门给教堂雕刻圣像的雕刻师做的，和圣母有八成相似。”
世界上竟有如此渎神之物！
[sos，直播间会被封吗？我害怕]
[怕什么，帝都三台是贺家独资的，别说是拍摄，就是贺家自己收藏也没人敢管。]
[救命，我有点喜欢那个会跳芭蕾的人形犬，我是不是有点变态……]
[谢谢，已经吐了]
老板干巴巴地说了一通，最后只剩下中间的生物没有介绍，他看了一眼朗乘，冷冰冰地笑道，“这个‘人偶’不如你来介绍，‘九七’挂牌的那几个，可比我这儿的高级多了。”
比起其他奇形怪状的东西，中间的生物从外表上看完全是人类，甚至是个非常漂亮的男性。
朗乘轻轻瞥了一眼，很快移开了目光。
他转过身，挑了挑眉，“这是一个装载omega腺体的仿生人，因为omega腺体与人脑连结，‘人偶’保留了omega生前的一部分意识，它能散发出真实的信息素味道，在智脑的调节下，随时可以进入发情期，给予alpha最完美的体验。”
说起omega，朗乘脑中突然闪过弟弟哭泣的面庞。
他语气一顿，随后，眼角弯了弯，暖洋洋地微笑道，“在帝国和联邦境内，omega受到法律保护，尤其是在帝国，只有婚后ao才能结合。但‘人偶’并不是人，它是一个完美的妻子、情人和……性/奴。”
说到最后，朗乘眨了眨眼睛，浅色虹膜折射着湿润的光，看起来天真又可亲，“如果你凑近了，说不定能听到omega残存的意识正绝望地尖叫。”
副导演此时已经回过了神，猛地向前几步，变幻了角度，使得贴在他肩上的隐形摄像头能够拍到更多东西。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炸了锅。
[本omega选择退出直播间]
[呕，他怎么能这么平静地介绍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啊？]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今天又是被alpha恶心到的一天]
[艹，弟弟这样更辣了，美人就是要危险才迷人！]
“怎么样？”朗乘背对着透明的玻璃展柜，“有没有感兴趣的？”
他的话音刚落，背后的玻璃突然开始抖动，哗得一声裂开，雨点一样从后方倾泻而下。
淡红的色营养液裹挟着尖锐的玻璃碎片，眼看就要拍在朗乘的身上。
朗乘反应极快，已经迈开腿向前方跑去。但还是来不及，侧颈已经被碎片划破，一小蓬红色的血斜斜飞了出来。
突然，面前闪过一道银灰色的身影，扯过朗乘的手臂，将他拽到身后。
空间屏蔽立场在那人身前迅速升起。
无形的折叠空间挡住了玻璃碎片、粘稠的营养液和展柜中逐渐苏醒的怪物。
朗乘脚底打滑，一下撞在了那人的后背。
他揉了揉鼻子，有些晕头转向，便毫不客气地扶着那人的肩膀稳住了身形，随口道：“谢了，兄弟。”
那人垂在身侧的指尖轻轻一勾，没有回话。
制作组一行人同样也被空间立场保护了起来，此时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屋内满地乱爬的怪物。
一直坐在吧台里的老板大骂一声，终于站起身来，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被玻璃碎片割破身体的“人偶”。
朗乘目光一扫，看见迪尔站在不远处的门口，正对着自己贱兮兮地笑。
他瞬间明白过来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
迪尔脸上满是嘲弄的快意，张开嘴用口型说道：“给我操一次，说不定考虑帮你赔偿。”
朗乘几乎快被这个蠢货气笑了。
“我买了。”前方那人淡淡开口道。
朗乘的手还搭在别人的肩膀上没来得及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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