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书店偶遇

这天下午没课，不知道为什么，何猜想总觉得心情有些浮躁，翻着眼前的专业书籍却怎么都看不进去，换了一本习题册，可是连一行半的题目都没法静不下心来读完。何猜想看着窗外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枯枝发呆，突然想起了很久没去过的因吹四艇书店，索性决定过去看看。
  自从到圣MG大学上学之后，虽然离因吹四艇书店的距离近了，但何猜想来的次数倒是比先前少了很多。也许是因为上大学之后，每天都有许多时间和精力能够沉浸在数学的世界里，何猜想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意了，他不再需要因吹四艇书店这样一个逃避现实生活的空间。
  站在书店门口推门的那一刻，何猜想突然觉得，书店的玻璃门似乎比自己记忆中小了一大圈。一走进书店，何猜想就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息，玻璃门把室外的寒风挡在了身后。
  “何猜想，好久没来了啊。”贾店长正在忙着盘账，见来人是何猜想，有些意外。
  “贾叔叔！”何猜想和贾店长打了个招呼。
  “上大学之后很忙吧，最近很少看见你了。”贾店长走过来拍了拍何猜想的肩膀，抬起胳膊的时候感觉有些费力，何猜想的个头已经快赶上贾店长了。贾店长不禁想起了何猜想小时候的样子，言语间透露着感慨，“好久不见，又长高了不少呐。”
  “嗯。”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了，何猜想觉得贾店长额头的皱纹深刻了不少。“最近生意还好吧。”
  “哈，还行，还过得去。”贾店长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似乎觉得不应该再耽误何猜想的时间了，就指了指里面角落里的一个书架，“行了，去看书吧，最近来的几本新书都在那边那个书架上。”
  “嗯，谢谢贾叔叔。”何猜想谢过贾店长，便往他手指的那边走过去。
  贾店长手指的那边是数学类书籍的区域，在整个书店最靠里的位置。本来学术书籍关注的人就少，更何况是数学这种高深艰涩的学科。
  何猜想穿过一排排书架，目光在书架上的书籍间游走，大都是些近些年才来流行的畅销书。最近这几年随着网络的兴起、电子书的普及，实体书店一直处在缓慢衰落的状态里。唐店员已经不在这里工作了，整个书店里里外外基本都只靠贾店长一个人，贾店长的儿子在休息日的时候偶尔会来店里帮忙。贾店长维持着这么大一家书店的运营也确实是劳心劳力，付出了很多心血，难怪会老得那么快。
  在数学类书籍的区域随意翻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这次到书店来，何猜想其实并不是为了找什么数学书，也许只是因为很久没来了有些怀念。
  何猜想在书店里的各个区域慢悠悠地闲逛，不时拿起一两本感兴趣的书大致翻看一下，却一点都看不进去。
  书店的布局和几年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书店里摆放专业书籍的书架越来越少，书店里还多了一片阅读区，一个咖啡吧台和错落摆放的几张桌椅占据了书店靠窗阳光最好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日的缘故，书店里人很少，阅读区的空位很多，何猜想随手找了一本没看过的推理小说，找了个阳光温暖的地方坐下慢慢地翻看着。
  当啷~
  挂在书店门口的风铃响了一声，有客人上门了。
  “贾店长，我来拿上次跟您预订的书。”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引起了何猜想的注意。
  何猜想回头去看，只能看到客人的背影，但就是这个背影让何猜想更加确认了几分。
  因为怕麻烦，又没有什么利润可赚，现在很少有书店愿意替顾客预订书籍了，贾店长这里恐怕是J市唯一的一家了。
  “哦，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贾店长去柜台里面找了一会儿，把一本报纸包好的书递给了客人，“不好意思，只找到一本旧的，价钱你就看着给吧。”
  客人扒开报纸看了看，书的保存状况不好，不过能找到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所以还是按之前商定的价格付钱给了书店老板。
  “谢谢贾店长，帮我做一杯美式，我还去之前的老位置。”
  “好嘞，咖啡我一会儿给你送过去。”
  过来了。
  何猜想赶忙把自己缩进自己坐的那个单人沙发的高大靠背后面，装作低头看书的样子，屏住呼吸，偷眼关注着那个客人的动向。
  那位客人经过何猜想身边的时候，何猜想看到了那位客人的侧脸，正是一年多没有见面的撒德巴。
  也许是从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熟人，又或者是根本不想遇到熟人。撒德巴目不斜视，径直穿过了整片阅读区，到最里面的一个角落坐下。沙发的靠背很高，撒德巴的身影消失在了小山一样的沙发靠背中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躲在这边沙发里的何猜想。
  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撒德巴，何猜想的心中五味杂陈，这一年多无时无刻不在的思念和关切、对方不搭理自己的委屈和气愤……种种情绪涌上心头，想冲过去好好看看他，和他聊聊天，可又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聊些什么。
  看撒德巴的样子，似乎已经从那次公开课事件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何猜想不敢问，害怕撒德巴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被自己撕开。
  何猜想纠结了很久，一直等到天色渐暗，离开书店，都没有下了决心走过去和撒德巴说话，也没等到撒德巴再从自己身边走过。
  何猜想起身离开的时候，一直坐在最里面角落里的撒德巴偷偷从沙发缝隙中探出头来。
  其实从何猜想身边路过的时候，撒德巴就注意到了窝在沙发里拿书挡着自己脸的何猜想，那样显眼的灰白色乱发，那样鸵鸟的躲藏方式，恐怕除了何猜想，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撒德巴目送何猜想走出了书店，如释重负般的叹了口气，离预计的返回疗养院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一直在等何猜想先离开，他很害怕何猜想会认出自己。
  虽然经过了比弗利利疗养院一年的治疗和修养，在医生和药物的帮助下，撒德巴的情况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医生经过评估也认为撒德巴已经可以重新开始社会生活了。可撒德巴还是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至少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自己的父亲和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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