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世上最美丽的女子
记得小时候,兰若的奶奶给她讲过关于阴曹地府的故事,在那些故事中都是阴惨惨的背景,总有刮不完的呼啸的风,兰若以为她死了会见到这样的场景,如果真有阴曹地府的话。
但是兰若能感受到身子底下厚厚的被褥,也能闻到一阵阵的香气,没有风,那香气像是花香,但是比花香更细腻,非常让人舒服的香味。
缓缓睁开眼,首先看到床上挂着霞雾一般轻柔瑰丽的帐子,有银色的帐钩将帐子钩起,床边不远是一张桌子,桌上铺着湖水绿的绸子的桌布,上面却用金银丝线挑绣着空谷幽兰,桌上有精巧的翡翠的小茶壶和小茶杯,不像是给人喝水用的,偏偏有个茶杯里有半盏清幽的茶水,告诉兰若这就是给人享用的。桌旁是荷叶绿的绣敦,再远一点是一扇窗,翠绿的窗格子上糊着明霞似的粉色的纱窗,一轮斜阳的余光正照射进来,整间屋子有种美轮美奂的郑重的光辉。
有人影晃动,一个女子款款的走过来,兰若看到了她投在地上的斜阳光辉中的身影,不是鬼,是个人,从而确定自己还活着。
可是这女子,不用看别的,但是她投在地上的影子就那么优美,兰若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和她相比,连叶翠翠都会逊色。
“原来你已经醒了。”一把动听的声音传来,这个女子已经走到了兰若的床前,兰若这才集中注意力打量她。
一袭水蓝色的长袍够了出玲珑的曲线,每一个动作都像流水般清丽流畅,一头乌亮的长发随意的在脑后绾一个懒妆髻,却胜过不知多少女子精心梳理的发髻,发髻上只插着一只翡翠的造型简单的钗,翡翠的光泽与黑发的光泽相互呼应,全身上下再无其它首饰,却给人一种盛装的华贵感觉。
兰若有点急迫的去看着女子的样貌,白皙的肌肤有着瓷质般的光泽,眉毛弯弯,双眸是夜空最灿烂的星子,每一个眼波都带动这灿烂的星星的梦,直挺的鼻子,花瓣样的唇,其实眼角眉梢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她一身的气质和缓缓散发出来的温柔的气息让人永远忘记她的年纪。
兰若心里暗暗叹息,这里就是天堂吧,世上不会有这样的美人的,过去打死她原本不相信美人这种说法,现在不得不相信了,但兰若也有点怀疑,自己生前好像没有做过什么流芳百世的事情,怎么会进入天堂了来,千万不要是搞错了,然后将她打回原形放到地狱去。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是不是病糊涂了?”这女子小女孩般歪着头看着兰若,鄙人到了这个年纪在这样歪着头,那叫做搔首弄姿,而在她则是很自然的风情流露,连同样身为女子的兰若也不由得看的发呆。
“我在问你话呢,听到了吗?”这女子似嗔似怨,让人心疼不已。
兰若忙说:“听到了,我很好。”
咦。奇怪,居然能说话了,不再因为说话而喉咙像刀子割过一样疼痛,身上也不再发冷冒虚汗,口中似有中药的味道,小时候生病曾经被家里大人灌过几次中药,所以兰若对中药那独有的味道记忆犹新。试着抬起手,看到自己的手那么苍白纤细,但是可以动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活着?”兰若下意识的问。
不料那女子却笑了,她笑的时候很开心,不想别的女子假装笑,她从眼神到身体的姿态都告诉兰若她真的在笑,那笑容让所有人都忘记这世上还有苦难这两个字。
“放心,你还活着,有我在,保管你死不了。”女子依然笑着,眼波流动。
兰若莫名的非常相信她的话,忽然发现,这女子就算是让她立刻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骂上就去,女子的魅力不仅仅是对世上男子的,对同性同样有效,兰若现在忽然明白,眼前这女子不单单是美丽,她的美是波澜壮阔惊心动魄的,但是她又那样没事人似的站在那里,像是一朵开在春风里的灿烂桃花。
美人是一个蛊。
“这里是哪里啊?”所有人都说她活不得了,而她却还活着,她相信眼前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有将她救出冷宫的能力。无须腾云驾雾,只要那倾城一笑就好。
“当然是冷宫啊。”女子答的天经地义“你不是被打入冷宫了吗?这里就是冷宫。”
兰若险些笑出来,都说美丽的女子胸大无脑,眼前这个女子会不会——但是兰若又看看那让人心跳的美丽:“这里不像冷宫。”兰若只能这样说了,实在不忍心说着女子其他什么话。
岂料这女子却笑的更加妩媚,刚才只是微笑,春风拂面般的微笑,现在则是开怀的笑,让人如同夹杂着缤纷花瓣的海风吹过,忘记一切烦恼。
“这里的确是冷宫,是本宫所住的冷宫。”女子清脆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那“本宫”两个字一出口,刹那间就将她和刚才笑意阑珊的天真女子区别为两个人,取而代之的是皇室才有的气场,那种真正的贵族的气质。
“我想我是病糊涂了。”兰若小声说道,她又不是没在冷宫里面待过,那里是潮湿的地面,吹不完的凄风苦雨,还有形同槁木的在院子里绣花给钱嬷嬷赚钱的老老少少的女子,还有,还有那个草棚里牡丹园的旧主人,兰若想起来连自己的心都是凉的。
“你该吃药了。”女子对兰若轻声说,吐气如兰,兰若也觉得自己的确需要吃药,女子转头朝着外面说道:“福儿,端药来。”
“是。”一个稚嫩的声音应道。
很快,卧室的门打开,又关上,兰若在门的一开一合中隐约看到外间屋子一样的华丽,走进来的是个十五六岁年纪、穿着一身粉蓝色衫裙、长发在头顶盘两个丫髻,发髻中点缀着一朵粉蓝色的绢花。这小姑娘真不愧叫做福儿,果然一张很有福气的圆圆的脸,脸上两个好看的小酒窝。
福儿微笑着用手端着一个雕有各种花草的紫檀木的托盘,盘中玉碗中有深色的药汤。
兰若强撑着爬起来,现在居然能够坐起来了,坐着看屋子里的东西比躺着的时候要舒服许多,兰若渐渐感觉自己是真的活着的了,福儿将那碗药放到兰若手中。
福儿不应该站在那女子身边,福儿的年轻反而衬托的那女子像一杯窖藏多年的醇香的酒,而福儿只显得幼稚孱弱。
兰若喝着药看着这个女子,咦?药怎么一点都不苦?
这女子似乎习惯了别人这样热切注视的目光,一点也不拘谨,反而很自然很耐心的看着兰若:“你在这里病了好多天了,现在能下地走了吗?本宫叫福儿带你出去看看,然后你会知道这里的确是冷宫,本宫不会骗你的。”
福儿结果喝光了的药碗,兰若掀开明绿色闪着暗花的缎子被,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罗兰紫色的袍子,看不出是什么质地的,摸上去柔软服帖又不起皱纹,记得那晚那些老嬷嬷给她换的是一身丧服一样的黑色衣服,这身衣服应该是这里的人在她昏迷的时候给她换上的吧。
好像躺了好多天似的,走在青花瓷般的地砖上,兰若脚步有点虚飘飘的,福儿很贴心的上前搀扶兰若:“姑娘,小心。”
“谢谢。”在那女子面前,兰若也不由得斯斯文文起来,说话细声细气的。
那女子并没有一起出来,只由福儿陪着兰若走出寝室,经过外间屋子的时候,兰若发现除了刚才在内室那华丽的一瞥,粉墙上还挂着很多字画,兰若对字画没有什么研究,只是凭直觉认为都是名家字画,因为那些字画看上去非常的养眼舒适。
打开外间屋子的门,是一座不大的院落,今天是个大晴天,可到底是秋天了,高天流云下,院子中疏疏落落几株鲜黄色的菊花,别无他物。
院墙是最普通的青砖,兰若回头看,刚刚做出来的这间屋子在外面开来也是最普通不过的青砖瓦屋,可是谁又能想到里面别有洞天,兰若像是做了一个梦。
一条细碎的青色鹅卵石铺成的小径由屋子直通到院门口,福儿扶着兰若走向院门口。
兰若有种直觉,打开这扇院门就能看到自己究竟在哪里,但是又有些害怕,怕真的是个梦,打开门后一切就消失了,她有点舍不得屋子里那位美人儿。
原木色半旧的院门最终还是在福儿的手中打开,外面依然是个院落,但是兰若认得这里——
那倚墙而建的草棚,在阳光下草棚懒洋洋的立在那里,棚子里的地上满是腐烂的稻草,兰若曾经躺在那里,只是不见了那个牡丹园的旧主人。
兰若慢慢走到草棚里,没错,就是这里,墙上有斑斑点点的泥迹,但是雨后的泥迹和雨后的血迹好像没有什么分别,兰若怀疑当中某个斑点就是牡丹园那个旧主人的血迹,只是不知道那个旧主人的尸体哪里去了。
站在草棚里望着整个院落,兰若发现,福儿带她走出来的那扇小门十分的不显眼,若是不细看,几乎会忽略到那个院落,更不会想到里面住着一个奇葩一样的女子,兰若只能用奇葩这两个字来形容那位自称本宫的美人。
这时候,那座空落落的大殿里有响声,兰若寻着声音看过去,即使在白天,那空旷的大殿也显得幽深沉寂。兰若正是从那里被那些嬷嬷们抬到这里来的。
从大殿中走来的确依然是那几个强壮的嬷嬷们,她们抬着一名年轻的奄奄一息的女子正往草棚走来。
兰若吓得拉着福儿退回到院门口,福儿看出兰若的害怕,司空见惯似的微笑着说:“姑娘,你不用害怕,这冷宫里向来如此,快要死的人就抬到这里慢慢的等死,等真的死了就会交给外面的太监们扔去乱葬岗。”
兰若这才明白,牡丹园旧主人的尸体一定已经被扔到乱葬岗去了。她真的不是有意推她撞墙而死的。
兰若以为那些嬷嬷们看到她没有死,会想出什么办法来继续折磨她,可是那些嬷嬷们分明看到了兰若和福儿两个人,却视而不见,扔下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后就走了。
兰若忽然觉得比和牡丹园旧主人在一起的雨夜更加恐怖,这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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