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等待
【你现在还要继续吗？】
属于神灵的，雌雄莫辨的声音。和天理不同，这似乎就是属于她的神灵。
“我被发现了吗……”
想起天理的反应，夏妮丝不禁有些后怕。
【你现在……还要继续吗？】
声音似乎有些模糊，但马上又恢复了，变得更加倾向于男人的声音。
夏妮丝沉默了。
她现在极度不自信。不光是天理的原因，还有这一次轮回。明明自己改变了很多，明明迪卢克变强了很多，明明这一世多么美好！然而所有的一切依旧在迪卢克18岁的时候被打破结束了。
这一世的少年成神了。
他这是幸福的吗？
【不是。】
夏妮丝怔怔的看向虚无缥缈的黑暗，在这一片天地只有自己是发光的，其余的什么都不存在。所以每一次，自己都会马上进入到下一个轮回。因为这片黑暗，自己如果沉溺于此，可能就会丧失继续下去的动力了吧。讲不定就会真正长眠于此了。
【你现在还要继续吗？】
神灵锲而不舍的询问。
“我可以看看，之后发生的事情吗？”夏妮丝带着略颤抖的嗓音询问着虚无中的神灵，“我想知道迪卢克之后……之后怎么样了，还有父亲大人，凯亚他们……”
虚空中似乎有一道叹息。
【少年成为了神，但是他并不幸福。】
【他没有守护好他应守护的东西。】
【他久居天空之上，注视着他爱着的土地。】
【天理的命令无法反抗，但大陆之上并非同一条心。】
【天理，也只是世界的意识之一罢了。】
【新旧轮回，是不变之理。】
【失去了崇高，就失去了世界的庇护。】
【守护之神失去了很多东西，那是他认为可以抛弃的东西。】
【为了祂的目的，祂终战胜了天理。】
【但祂不需要整个世界。】
【祂只是想要守护好他原本要守护的东西罢了。】
伴随着诗歌般的吟唱，夏妮丝似乎也沉浸在了这篇故事之中。她似乎可以想象到成神的少年是背负着如何的心情去完成了这一切。
所以，自己还能再见到他吗？自己还能成功改变吗？
【所以。】
【你现在还要继续吗？】
“继续吧。”
既然他也在努力，自己不能放弃。夏妮丝握紧双拳，决心还要再次尝试。
如果少年再一次成神，那么自己就在蒙德等待，等待他重回提瓦特的那一天，相信我们终将重逢。
【好。】
意识逐渐模糊，夏妮丝的灵魂逐渐飘起，周围的黑暗慢慢褪去，似乎像是抚摸少女一样，最后一丝黑暗依依不舍的从女孩的额头消失。
少女重新变回了女孩子，一个四五岁的女孩蜷缩在道路上，路的尽头是蒙德城有名的酒庄，晨曦酒庄。
“吁！”
一架马车从不远处驶来，这是属于晨曦酒庄的马车，车上坐的是马车夫、晨曦酒庄的老爷以及他们家的少爷。
“老爷！路上躺倒了一个女孩子！”马车夫撩起帘子朝里面说道。
“女孩子？”年轻的克里普斯微微一愣，但还没细想，原本坐在自己身边面无表情的小儿子就已经离开了座位，溜出了马车。
“迪卢克！”克里普斯惊讶的看着自己儿子第一次有如此主动的去做一件事，于是这位父亲也连忙跟着下来。
幼小的红发男孩走到了女孩的身边，低头看向对方。
夏妮丝刚刚清醒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眼前有一双穿着精致的鞋子。女孩微微抬头，透过凌乱的发丝，看到了面无表情的男孩正看着自己。与以往无异的红眸，与记忆中相同的面颊，但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男孩看见女孩看着他，两侧的嘴角开始向上翘起了一个弧度，露出了一个类似“笑”却完全不能称之为笑的东西。
“你好，我是迪卢克。”“微笑”着的男孩向女孩伸出手。
“迪卢克……”夏妮丝喃喃道，看着男孩的双眸，男孩确实是笑着的，但是从男孩的双眸中完全感受不到笑意，只有对一切的漠然，以及眼中属于自己的倒影。
“迪卢克！”克里普斯匆匆追了上来，然后惊叹道，“儿子！你会笑了！”
会笑了？
什么意思？
夏妮丝的大脑还未转过来。
“父亲，我们带她回家吧。”迪卢克依旧伸着手，只不过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父亲。
“好！好！”对于儿子的要求，克里普斯从不拒绝，因为儿子从来就没有多少要求，这次主动提出，他一定会满足。
“那，小孩子，你的名字叫什么？”克里普斯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带着温柔的语气问夏妮丝。
“夏妮丝。”回答他的是迪卢克，而非女孩，“她叫夏妮丝，是上帝的仁慈。”
迪卢克举着手，似乎只要夏妮丝不去回应他，他就会一直这么举着到永远。
“嗯……我叫，夏妮丝。”夏妮丝抬起手，发现手上并不干净，于是在自己破旧的衣服上擦拭了下，再伸出手搭在了迪卢克手的上面。
男孩紧紧握住了夏妮丝的手，然后一用力将其拉了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夏妮丝身上的脏泥，反而一把紧紧抱住对方。
“夏妮丝，抓到你了。”男孩带着笑脸，一双眸子静静的看向远处的晨曦酒庄。
一旁的克里普斯只是惊讶的看着这一切，但他并没有阻止，如果能治好儿子的病，要他怎样都是可以的。
现在迪卢克的要求仅仅只是带一个女孩回家而已。
克里普斯将这名名为夏妮丝的女孩带回了酒庄，并作为迪卢克的妹妹准备抚养长大，但在对外宣布时并没有称之为迪卢克的妹妹。因为迪卢克不想这么做。
“那你想要怎么样？”克里普斯有些苦恼的看向再次面无表情看向自己的小男孩。
“我要和她永远在一起。”男孩说出了让克里普斯哭笑不得的话。
怎么就自己的儿子看上了一个在路边捡的女孩呢？而且这个女孩子说实话，样貌很普通，而且似乎还并不是蒙德人。有些可疑，但自己的儿子却很喜欢。
老父亲有些操碎了心。
至少看在女孩似乎也并非坏人，而且似乎能改变一下儿子的状况的基础上，克里普斯还是默认了，但也没有表示答应。他只是希望，儿子能够尽快好起来。
克里普斯曾经的梦想是获得神的认可，得到神之眼，然后加入守护蒙德的西风骑士团。但很可惜，神没有回应他，他的能力也无法加入西风骑士团，因此这位父亲决心一定要好好努力，将来让自己的孩子帮助实现自己的愿望。
迪卢克是个天才。
这位带有莱艮芬德特征的红发男孩，自从出生后睁开眼睛看见克里普斯之后，就开始面无表情了，而且这个孩子是天生被神所青睐的人，在迪卢克睁眼后，空气中就凝聚了红色的火元素，一枚属于他的神之眼就已经出现在男孩的手中。
克里普斯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心中是激动的，是兴奋的，但是作为一名父亲，他也是有些害怕的。他压下了这个消息，直到迪卢克五岁才放出他拥有了神之眼的消息。
在迪卢克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前，他不能让他的孩子暴露在世间的危险面前。
西风骑士团很欢迎这样一位天才，承诺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来骑士团报道。但意外的是，迪卢克并不感兴趣，而克里普斯也没有强迫他这么做。
因为克里普斯发现了一件更为严重的事情。
他的儿子似乎丧失了感情。
他是理智的。
就算得知母亲的过世、遇到盗宝团或者丘丘人袭击、面对众人的夸赞以及祝福，这个孩子都是面无表情。一双红色的眸子里面是一片冷淡与荒芜。
有时他看着你，你都会感到害怕。和他对视，如同自己的灵魂也被看穿了，而他对此丝毫不在意。
他有时甚至都不知道将目光聚集在了空中哪一点，似乎在看十分遥远的地方。
克里普斯有些恐慌。他询问着儿子的喜好，买来各地特色的小玩具。
但迪卢克并不感兴趣。
他会收下来自父亲的礼物，好好的保存在房间一处，然后不去管它。
曾经有一次克里普斯起夜，悄咪咪的去看迪卢克的房间，他发现男孩根本没有睡，而是端坐在窗边，看向窗外。他似乎知道父亲来了。
在与迪卢克对视的那个时候，克里普斯不得不说，他后背起了一身冷汗。
他作为一个父亲落荒而逃了。
这是他后悔的事情，他不想再发生。于是，就算酒庄的人也害怕这位怪异的少爷，克里普斯还是耐心的和迪卢克在一起，带他去各地游玩、看风景。无论做什么事他都会带上迪卢克。
男孩也很乖巧，从来不会给父亲添麻烦，有时还会提醒父亲一些事情。有一次，克里普斯和他独立两人出去时遇到了盗宝团的袭击，迪卢克只是挥手就扬起了大片火焰，直接解决了那些盗宝团，烧成了灰烬什么也不剩。男孩睁着那双眸子，回望着父亲。
“解决了，父亲。”
“……好的，迪卢克。”
克里普斯虽然双手有些颤抖，但还是走上前去抱住了男孩。
“……我们回家。”说不出夸赞的话，但克里普斯还是会一直陪着男孩。
修女看过，这不是她们能治愈的问题。医生看过，也摇摇头。
这或许是一种病。
男孩也只是乖乖的坐在那里，任凭别人打量。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
迪卢克确实不在意。
他在等，他在意的那个人。
那应该是一个黑色的女孩，拥有长长的黑发，拥有普通但于他而言却不普通的样貌，因为她有一个异常闪耀的灵魂。
现在，他等到了。
他的夏妮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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