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无中生大哥
安南伯爵府，一片肃穆安静。
虽然地处京都中心地带，却少有人敢从伯爵府前的道路上经过。
因为安南伯，正是渊阁阁主慕青。
情报头子，刺客头子，掌握夏国所有机密的男人，大家宁肯绕道，也不想从他门前过，直怕万一触了霉头，全家遭殃。
伯爵府角门，被轻轻的拉开一条缝，一个鬼头鬼脑的胖小厮，从门中探出头来。
眼见四下无人，小厮正欲跑出门去，突然脚底一轻，被人抓着脖子提了起来。
小厮回头，只见一满脸横肉的中年妇人正对他怒目而视。
小厮立马舔着脸笑道：“嘿嘿，珍姨，好巧，你怎么也在这？”
被称作珍姨的女子没好气的说道：“少爷，你想干嘛去？”
小厮笑道：“我今天要去听柳大家讲学，爹不是一直让我多向大儒请教吗？”
珍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柳大家现在改成半夜讲学了？”
小厮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学习者，不分日夜。古人云朝闻道，夕可死，学习先贤之理还分什么日夜呢？你说是不是？先放我下来，先放我下来。”
珍姨手一松，小厮两脚终于得以落地。
珍姨认真的说道：“少爷确实长进了，那您去吧。”
小厮大喜过望：“好好好，那我去了珍姨，我爹回来你跟他说一声。”
小厮已经迈过门槛，就听得珍姨轻飘飘一句：“在哪个酒楼？”
小厮随口答道：“太华楼，呃。。。”
意识到大事不妙，小厮刚想拔腿就跑，被珍姨抓着后衣领就就往门里拖。
这下完了，怎么就把太华楼说出来了，那是什么地方，京都最好的酒楼，酒好菜好，歌姬也是京都一绝，柳大家在太华楼讲学？也亏得他敢想。
这下去不成了，珍姨现在也学精了，天要亡我啊。
正在这时，街角响起了马车的声音，听在小厮耳中，宛如催命符一般。
“完了完了，我爹回来了，珍姨，你可千万不要出卖我。”说完头也不回的向院中飞奔而去。
珍姨疑惑的探探头，果然是慕青的马车。
珍姨没再纠缠少爷，将角门轻轻关上。
慕青的马车缓缓停在伯爵府门前，下来两人。一人是面色凝重的慕青，一人正是常云。
慕青领着常云向府内走去，穿过三进院落，到得伯爵府正厅。
管家等人迎上前来：“老爷回来了。”
慕青微微点头：“少爷在何处？”
管家小心回道：“已经差人去请少爷了。”
门外有脚步传来，刚才小厮模样的人已然换了一身白衣，缓步迈进正厅，俨然一位知书达理的世家公子，浑然不见刚才的戏谑与顽皮。
公子哥上前施一礼，躬身道：“父亲大人。”
慕青对常云道：“这是我儿子，慕天野。天野，这是为父好友西极州总督常广升之子常云，以后会长住京都，你们年龄相仿，多带常云在京城转转。”
慕天野对常云也施了一礼，常云得以仔细观察了一下慕天野的长相。
好胖，好宽。
慕青虽已过不惑之年，但是神采飘逸，风度翩翩，再加上长期执掌渊阁，自有一份深沉气质。可他的儿子却一点都没有继承他优秀的基因，肥头大耳，眼睛极小，两人站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是亲父子。
慕青对慕天野交代道：“我一会还有公务，你带常云在府里吃些饭食，把住处安排一下。”
慕天野连连答应。
慕青跟常云打了个招呼，就往后堂走去。
慕天野踮脚看着慕青走远，走到常云跟前，上下打量。
常云都快被看毛了，慕天野才有模有样的说道：“常云是吧？我爹刚才可是把你交给我了，以后在京都，你就跟我混了。”
常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跟你？混？”
慕天野自顾自的说道：“就跟我混就行了，你刚来京都，事事都得有大哥我罩着，包你在京都无往不利。”
常云一个脑袋两个大，感情到京都一个时辰，自己就多了一个罩着的大哥？
慕天野俨然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朗声道：“今天你刚来，为尽地主之谊，大哥我带你去京都最好的酒楼搓一顿，给你接风。”
常云确实饿了，随父亲赶往故城的路上风餐露宿，还要提防贼人的追杀，一路上也没吃几口热饭。
慕天野说完就带着常云往外走，走到角门处，就看到门内站着两人，管家和珍姨。
管家拦住两人，对慕天野说道：“少爷意欲何往？”
慕天野小眼睛滴溜一转，回道：“我爹让我找个酒楼招待一下常云，他刚来京都，咱们不能怠慢了不是？”
常云记得慕青交代的是在府里吃饭，在慕天野这就成了找个酒楼了，不过客随主便，常云也没有拆穿他。
管家和珍姨很是无奈，慕天野的话他们压根不信，不过当着客人的面，倒也不好生硬阻拦，只能交代道：“那少爷早些回府。”
慕天野带着常云成功蒙混出府，站在外面的街道上，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
常云好奇道：“你笑什么？”
慕天野抓着常云的肩膀，晃了两下，发现没晃动，放下手得意道：“你不知道，我可好久没出过门了，亏得今天有你，要不然我还得被关在家里。”
常云更好奇了：“关在家里？你爹平时不让你出门吗？”
慕天野苦脸道：“是啊，你别看我爹对你和颜悦色的，对我可狠了，管家和珍姨他们天天盯着我，十次有八次被他们捉回去。”
常云回想了一下珍姨满脸横肉的样子，确实可怕。
慕天野接着说道：“不过你来了就好了，在客人面前，他们倒不会对我怎样，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我带你去京都最好的酒楼搓一顿，咱们走。”拉起常云就飞奔起来。
常云彻底无语了，这个大哥，真是个实在人！
安南伯爵府后堂。
慕青步入后堂，早有两个手下在此等候。明镜司郎中阙行，辑事司郎中马无忧。
渊阁部属极多，下设5司1狱，明镜司负责情报消息打探，青鹰司负责巡查边防及消息传递，辑事司负责京都安全缉拿要犯，技击司专职暗杀，天工司负责研究各种武器毒药装备，1狱是阁狱，专门收押重点犯人。另有射虎士千人归慕青直接统领，至于骁骑，那是皇帝特赐给慕青拱卫他安全的，也兼有监视之意，属于武备院管辖。
渊阁5司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管理着渊阁遍布天下的数千侯者，核心，就是慕青。
慕青一脸寒霜，在太师椅上坐下。
明镜司郎中阙行上前深躬一礼，低声道：“接阁主消息，我已命甘城主事派人四下打探，刚才消息传来，有大队骑兵经甘城遁入大漠。甘城今日有沙暴，勘查极难，甘城方面正在加派人手，今日定要找到常督行迹。”
慕青点点头，辑事司郎中马无忧接着上前禀道：“城门处的刺杀现已查明，贼人皆是天元道杀手，自打两年前的剿杀之后，天元道已经很少在京都露面了。他们劫持了刑部侍郎林正家眷的马车，属下已经找到了这伙刺客在京都的藏身之所，顺着这条线索，安排刺客藏身的天元道贼人吴皋，接应他们进城的城防司协领牛旺皆已生擒，现正在阁狱拷问，不过。。。”
慕青微微抬头，目视马无忧。
马无忧仿佛被慕青的目光刺痛，忙道：“这次对阁主的刺杀分工极为明确，负责各个环节的贼人都是单线联络，彼此之间并无交集、互不统属，依属下愚见，应有一人居中统筹谋划，属下正在追踪此人。”
从城门口到伯爵府，不过半个时辰，能查到这么多线索，马无忧的能力毋庸置疑。
慕青脸上波澜不惊，对于渊阁来说，这些都是必须的能力，否则，渊阁凭什么成为这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威慑四夷。
慕青思索片刻，下令道：“命甘城主事清查大漠至西霞关一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命叶城主事严密监视西极州各戍边军团及官员动向，命屠维抵达红石城后，启动天雄国丙三号暗桩，调查天雄国是否参与其中。命技击司着人暗中保护常云安全，不得懈怠。辑事司严查近日出入京都之人，同时清查京都周边驻军是否有大队骑兵及将领失踪。”
慕青指令清晰，语速极快，阙行和马无忧心中自有决断，哪些指令由谁去执行，哪些指令需转交它司。
说完慕青站起身来，看着堂下躬身站立的两人。
这两人俱是渊阁老人，从祖辈起家人就是渊阁成员，慕青初入渊阁，两人就是他的左膀右臂，圣上已经明令，下一任渊阁阁主不必由慕家人担任，因此两人与青鹰司郎中屠维都是下任阁主的热门人选。只是屠维生性闲云野鹤惯了，不喜做官，因此朝堂内外都在传，下任阁主必将是阙行和马无忧其中一人。
慕青本欲再说点什么，终究是没有再说话，摆摆手，让两人离去。
阙行和马无忧施礼退下，慕青坐回太师椅，端起茶杯，轻声说道：“内奸应该只有一人，我渊阁不可能被渗透得如此彻底。”
后堂内看去空无一人，偏偏却有一个声音答道：“我还未查清到底是他们中的谁。”
屋内突兀的出现一人，赫然是白天的白衣剑客。
白衣剑客接着说道：“无论是谁，都隐藏的极深，没有露出马脚来。”
慕青笑笑：“不用着急，我会给他机会现身的，只是，”慕青脸上俱是失望之色：”可惜了。”白衣剑客不解道：”他们二人身在渊阁要害位置，您为何不？”
“限制他们的行动吗？没有必要。我们防得越严，内奸越不会让我们查到，只有给他充分的空间，才能让他自己跳出来。”说到这里，慕青一脸轻松。
白衣剑客对于慕青的话一直都很相信。
十年前，师傅把师兄和他交到慕青手里，只说了一句话“要相信这个人”，说完就重伤不治撒手人寰。
十年来，他们一直没有减少对他的信任。
慕青空洞的眼睛不知在看什么，白衣剑客也没有再说话。
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京都。
黑暗中，又有多少阴谋在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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