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点将台上三拜帅

黎明时分，太阳尚未升起，天空中残留的一丝月光，照耀在皇朝帝都的东门——朝阳门上时，经铁甲银枪的寒光反射后，照射在即将出征的将士们肃穆的脸上，城墙上皇旗哗啦啦地响，身姿挺拔的皇朝儿郎们，手持兵刃、目光坚定有神；身披黑甲的骏马，雨鬣霜蹄、昂首嘶鸣，给本就气势恢宏的兵阵，又添了几份威严。

        三万镇城军，已整装待发。男儿志在带吴钩，若得捐躯赴国难，死，亦何惧？

        帝都城，难得有这般万人空港的盛况。

        百姓们不畏早春清晨，天气寒凉，多的是拖家带口、送儿郎出征的父母妻儿。古来征战几人回？大军尚未开拔，却已见那份为国牺牲的悲壮，妻儿眼中的泪花，不是看不见；壮烈牺牲，固然可敬。但，若非山河被侵、同袍被杀，谁又想离别亲人，往那凶险的战场上去，以血肉之躯、与乌勒人相搏？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息。抬眼望、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千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好男儿，当以家国天下为己任，征战疆场，方显男儿本色。

        晨光熹微之时，顷刻间，有万丈光芒撒遍人间，太阳光穿过城墙上的阁楼，照耀着无上威严的皇朝帝都城，

        朝阳门也在晨曦的光晕下缓慢打开，贤王裴疏鸿，身披银色战袍，腰悬长剑，墨发高束，骑着高头大马，自朝阳门内，缓缓而出。

        不曾想，往日里如高坐云端、不染凡尘烟火气的人，原来也是个血性男儿，战甲着身之时，也是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也有着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魄力。

        紧跟在裴疏鸿身后的副将江明，偷偷给身边的兄长使眼色，一脸的与有荣焉：“看到没，咱家殿下这气势，也是不输给端王殿下的。”

        向来稳重的哥哥给了弟弟一个“安分点”的眼神，但对于弟弟的话，还是非常赞同的。此前只知道他们效忠的殿下是个武功很高、胸怀天下的文臣，却不曾知，即将统领三军的殿下，才是真男人。

        江河江明两兄弟，背挎长弓、手持大刀，身材魁梧，目光如炬，头盔上的羽翎在微风中细微地摆动。这是经历过战场厮杀后，才能够沉淀出来的气质，但围观的百姓，只觉得这二人目光凶狠，怕不是个好相与的。

        相较于江河江明二兄弟如狼如虎般的气势，之后现身的十八校尉，眼见着就好相处多了。一身简易铠甲的他们，头发只简单地用黑色布条高高束起。不会有人，能够细心地察觉他们的不同，那系在高马尾上的黑色布条，并不是完全一样的。

        十八校尉，裴疏鸿和裴疏越一手挑选、□□出来的人，忠心自不必说，各自能力也有其过人之处，此次战役，他们将会是裴疏鸿最大的助力。

        裴疏鸿策马来到军前，扬手挥动指挥旗，发出指令，三万镇城军迅速遵令，在整齐的脚步声、伴着铁甲的撞击声中，快速整队完毕。

        左右副将骑马立于在最前端，一身肃穆；左右两翼弓箭手、垮弓而立，身后战马口中温热气息，喷散在弓箭手的周围；中间步兵按列而就，身后的五彩战旗在头顶哗啦啦的作响，战车和大型床弩停放在地上。

        十八校尉，下马立于步兵之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高台上的人。此刻点将台上并肩而立、如神一般的二人，是他们此生最诚挚的信仰。

        朝阳门下，华丽的皇撵缓步而来，身后是独属于天子的王仪卤簿，这般气势磅礴，令人下意识地便想要臣服于此。

        永和帝身着九龙衮服，头戴冕旒通天冠，即使是大病未愈，但在龙袍的加持下，依然不影响他上位者的威仪。皇帝亲临，众人皆双膝着地，叩首参拜、高呼万岁。

        唯有裴疏鸿，在皇帝面前，依然长身玉立，只是拱手，行了简单的揖拜礼。

        圣祖皇帝钦定铁律，三军主帅,于点将台上，除天地外，皆不可跪。

        永和帝登上点将台，立于台中央巨大的日月铜鼎前，附身三拜，点三炷香立于铜鼎内；而后，裴疏鸿撩战袍、双膝跪于铜鼎前叩首，一礼、敬天地神明，二礼、敬三军将士，三礼、敬皇朝百姓，而后自铜鼎中取出一丙长四寸、上刻有日月星辰的匕首。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此乃自然规律，有着上古先人对和平安稳生活的寄托，所以，皇朝奉自然界的领导者日月星辰为神，将他们刻在统帅的匕首上，他们所信仰的日月星辰便会保佑大军，旗开得胜、安全返乡。

        永和帝转身，面对着下面铁骨铮铮的三万男儿，一时间热血沸腾，犹如回到了年轻时，马上驰骋的豪情万丈，一时间病弱的身体，也貌似都好了许多，他扬声道：

        叩我上苍，尔肃尔听；边城痛苦，水深火热。

        嗟我将士，尔明尔视；蛮夷兴师，以枭为猖。

        吁我百姓，尔夙尔啄；毋掸艰辛，草木犹遗。

        唤我爱儿，尔志尔忠；共赋同仇，其辱未张。

        尚惶惶，如锥如魔，如切如刺，

        呜呼……

        携吾刀刃，护吴家国！

        永和皇帝一番激荡人心的话，使得众将士热血沸腾，只恨不能立刻赶赴疆场，高举大刀驱逐贼寇，三万将士齐声高呼“携吾刀刃，护吴家国”，这声音气吞山河、回荡九州，永不决衰！

        永和帝就这样看着自己的臣民和军队，一时间，激荡之情久久不能平息。

        这厢裴疏越拉着裴疏鸿的胳膊，郑重的说嘱咐道：“大哥，我等你回来帮我，你知道的，京城局势，势如水火，弟弟一个人会很危险的。”

        眼看着哥哥就要上战场了，裴疏越想着，如果自己不能很好地照顾自己、保护自己，那哥哥定是不放心的，这样他心有牵挂，便定然会安全回来的。

        裴疏鸿是看着他长大的，怎能不了解他的想法。自己的弟弟，在别人面前是少年从军、未尝败绩的战神，可在自己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拽着自己的衣角，叫“哥哥”的小孩子。

        “小越儿，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这不单是你的愿景，也是我的。山河无恙、百姓安乐，往后就看你的了。”

        今天看永和帝的身体，怕是不大好了，即便有宫中太医精心调养，怕是也撑不了多久。皇朝，这一朝气数将尽，非人力可挽回。

        “哥……”裴疏越忍不住叫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多了些撒娇的意味。

        这一声落下，奇迹发生了，可叹软硬不吃的裴疏鸿，单单就喜欢自家弟弟撒娇的样子，原本还不将生死放在话里的人，立刻满脸宠溺的摸了下裴疏越的头发，笑道：“你听话……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出征……”

        阵阵战鼓声中，裴疏鸿转身上马，白色披风上，金丝勾绣出的圆形“贤”字，在空中划过。令旗挥动间，全体将士有序跟在主将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如一条巨龙盘踞在京城外的官道上，浩浩荡荡往北方边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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