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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红姑说张之初是个注重时间的人,我和红姑掐着点到了衙门,张之初是在衙门的后堂见得我。
看张之初的年纪像是四十出头,气质沉稳,看到我和红姑进来起身相迎,口气温和地说道:两位快请进来坐。
红姑为我介绍道:姑娘,这是知府大人,您见个礼吧。
我俯身一礼说道:小女黄蓁见过府尊大人,给大人请安。
张之初身子微侧避开些道:姑娘不必多礼,还是坐下说话吧,令尊对本府有知遇之恩,曾不计回报地提携与我,本府不敢受姑娘全礼。
我说道:时移世易沧海桑田,大人还能记起昔日故人,那黄蓁这一礼您就受得起。
张之初仔细地打量我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黄大人与我也是旧识,是个义博云天的汉子,可惜天不假年让姑娘孤苦无依,看姑娘的衣着倒是个有心的。
我听他提起爹爹眼圈一红,便低下头来说道:生恩不及养恩,爹爹这一生为我隐姓埋名埋骨他乡,而黄蓁能做的也不过是为人子女应尽的孝心,没什么可称道的。
张之初看着我满意地点点头,感慨地说道:难怪老话讲女子类父,不单单指容貌血脉,就是为人处世也可见一斑,况且又有黄大人的敦敦教导,他将您教的很好,说着拱手对天道:忠臣孝子实属我辈典范。
我起身一福礼道:能的大人这一句赞溢之词,爹爹在九泉之下亦能瞑目,黄蓁这一礼是替爹爹敬大人的。
张之初叹了一口气说道:姑娘坐下说话,我和黄大人平辈论交,本府是从心里敬佩他的。
说着又对我道:素日里听小妹对姑娘赞溢有加,说您从容有度心有丘壑,待人又仁厚,小妹能守着姑娘过日子,本府也放心了。
红姑不耐烦地说道:什么时候轮到你为我操心了,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吧。
张之初被红姑怼了一句,也不觉得尴尬,反而温声道:好,是我多嘴了,不过今日见你满身颓废之气,可是有什么事吗?就像兄长安抚不懂事的妹妹一样。
红姑哼了一声说道:我的事无需你操心,你找姑娘过来到底要说什么事?让我们坐等了半天,你真是愈发的啰嗦。
张之初爽朗一笑的道:小妹教训的是,是我的错净顾着叙旧了,倒把正事放在了一边,让姑娘见笑。
我说道:怎么会呢,大人像护着妹妹一般护着姑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见笑,大人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张之初正色道:鉴于姑娘对我大宋的贡献,本府以上书朝廷,将姑娘的所有作为一一上陈,但是朝廷接到本府的奏折后,不会做到马上批复。
红姑在旁问道:这是什么缘由?难道他们还想当庭抹杀姑娘的功劳不成。
张之初说道:“不是这个缘由,是姑娘献给朝廷的织具,时间尚短还没有见到成效,这是一个原因。
还有就是这些物件必须在全国范围内普遍应用,赋税提高上有显著成效,得到户部认可,工部才会行文天下,普及应用”。
红姑说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那些蛀虫一遇到正经事就人五人六起来,可贪起民脂民膏来比谁跑的都快。
张之初说道:所以我以晓喻松江府所辖区域,尽快推行起来,年底叙职时用赋税说话,用松江府的经济来带动长江以南。
红姑讽刺道:也就剩下长江以南了?
张之初无奈地一笑,对我说道:姑娘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点头说道:大人您分析的有道理,朝廷不会人云亦云地盲目相信我们说的,姑姑别急,也不必差这一时半会的,先做出成绩来,有眼睛的就会看到。
张之初说道:就是姑娘说的这个道理,但是姑娘的贡献本府是看在眼睛里的,在本府所属辖区内,会对姑娘行文表彰,姑娘心里知道就好,先不要说出去。
我说道:大人放心,黄蓁知到轻重,在这里说的话就我和姑姑两人知道,不会说给任何人听。
这是有人过来禀报,说是前面有人来请。
张之初说道:本府还有事情处理,就不虚留两位了,我叫人送两位出去,两位慢走。
告辞出来红姑有些忿忿不平的,我劝着说道:姑姑不要怪张大人,知道您是心疼我,朝廷上的事只能尽人事,我们先把眼下做好。
红姑说道:属下心里都明白,就是见不得姑娘受委屈。
我鼻子一酸拉着红姑的手摇了摇,说道:姑姑,我不觉得受委屈,当朝天子还操心钱粮事呢?要不然为什么设个户部出来替他赚银子。
红姑笑中带泪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说道:就没见过比姑娘您更心宽的人,哪有这么宽慰人的。
我说道:不是为了宽慰您才这样说的,我可不学那些酸儒假清高,一面嫌弃铜钱臭一面又谋钱粮事,我凭能耐赚银子是为了让自己过上好日子,堂堂正正哪里不好。
红姑听后感喟地说道:难怪欧阳修会说,学不分先后,达者为师,属下空长了许多年纪,却不及姑娘看得透测。
我看着红姑一副顿悟了的模样,就哄着她道:哎呦,我家姑姑真是了不得,居然知道文忠公的话。
红姑嗔道:又淘气,还真拿你姑姑当土包子,我当初也是听过名师大儒教导的,说着叹了一口气道,还真是白云苍狗世事变迁,哪里会想到有今日呢?
我握住红姑的手说道:姑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们不要屈从于命运,要相信自己,佛曰:众生平等,无所谓高低贵贱,我偏要以女子之身“行商贾之事”,天奈我何。
红姑有些震动地看着我,回我了一下我的手,整个人身上的退费之气仿佛一扫而光,沉声说道:姑娘的一番话让我茅舍顿开,我们清白做人,凭能耐做事关别人什么事。
我心里的这块石头终于落下来了,红姑这些日子的不痛快我何尝不明白呢!尤其今日我向张之初施礼的时候,姑姑脸色都变了,不过是心疼我的不易。
姑姑十岁之前正是韩家鼎盛之时,自是呼奴唤婢万千娇宠,遭逢家变后又躲在父亲的羽翼下恣意地长大,父亲对她也是有求必应,姑姑是个记恩又及仇的人。
所以她怎忍心看我向别人屈膝问安,这才是让她觉得屈辱又无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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