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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蓁回过身来,端端正正地俯身一礼道:大人照拂之恩,小女铭感五内,有大人坐镇松江府,小女才不致担惊受怕。

  “张之初久在官场倾轧,自然深知当今理宗皇帝看似仁厚,其实刻薄寡恩,对黄蓁的嘉奖看似在情理之中,

  但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此番降旨不过是为了济王落水而混淆视线,此中蹊跷不宜宣之于口,

  黄蓁此时得看着繁花似锦,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在盯着她,把她看作是朝廷养的钱袋子,

  江南多少豪绅商贾,顷刻间被安个名头而烟消云散。

  朝廷此时又是多事之秋,国库空虚,本来黄蓁是可以偏安一隅,闷声发财的,但是朝廷的圣旨一下,天下尽知,

  黄蓁从幕后走到了世人的眼前,所以说圣旨是道双刃剑。

  何况黄蓁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好在她破了这危局,

  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也只好偃旗息鼓,望洋兴叹。”

  “就是理宗皇帝看到黄蓁通过工部递上来的自陈书,也不得不赞一句,此女不凡,心胸格局颇有世家风范,

  更难得的是这番忠君爱国之心,理应奖赏。”

  董宋臣想到荷包里的那一叠银票,会心一笑,不在银子多少,看在小姑娘会来事妥贴的份上,咱家就帮上一帮。

  便在旁凑趣道:“如官家所言,虽说是长在民间,却是个忠君爱国的典范,不论官家赏些什么,都是她的体面,

  足以让她光宗耀祖,也让天下人瞧着,凡是尽忠于朝廷和陛下的,都不会受到亏待。”

  理宗皇帝听着点头不语。

  董宋臣睇了一眼理宗皇帝,又道:老奴倒是有个主意,也不知合不合适,就怕说出来惹人非议。

  噢,理宗皇帝来了兴致道:说来给朕听听。

  董宋臣躬身道:“黄蓁父母俱是不在,口袋里又不缺银子傍身,老奴这里好有一比,恰如那小娃娃端着碗肉羹,

  被群狼环伺,差了层庇护,要不官家您赏她个什么,护身符之类的物件,保她无虞,您看如何?”

  理宗皇帝眼睛一瞪,斥道:胡闹,哪里来的护身符能护住她?把朕比成什么了?

  董宋臣低头掌了下嘴,回道:老奴无状,官家赎罪。

  理宗皇帝把黄蓁的自陈书,在手里敲打着,反复思量后,眼睛一亮道:传翰林院的几位庶吉士来,做这事还是他们的在行。

  董宋臣躬身应下。

  不知道理宗皇帝和几位庶吉士是如何商议的,朝廷赏了块匾额給黄蓁,上书:“衣披天下”据说是官家亲自手书。

  同样的字体还篆刻了一块巴掌大的手牌,手牌背面篆刻一个“令”,有着内制的标识。

  “圣旨由如下:应天顺时,受兹明命,朕膺昊天眷命,兹有松江府民女黄蓁,心怀仁善,上体国家之不易,

  下承百姓之艰难,今特上书于朕阶前,以家藏技艺,整理成册,无偿授业与天下人,惟愿天下人,有衣遮体,有食裹腹,

  朕感其善举,特赐匾额一方,手牌一块,钦此。”

  “如今那方匾额还贡在铺子里的大堂上,刚挂上的时候,都快赶上城隍庙热闹了,大家都把这当成稀罕事,有事没事来瞅上一眼,外地人来松江府也把这当成一景。



  连巡城司都增派了不少人手,夜里这条街上都有人巡视

  掌柜李中恨不得一日擦上三五回,打烊了都不舍得回家,生怕被贼人偷了去,对我没法交代。

  “我好气又好笑地问李中道:贼人偷它做什么,不能当银钱用,又不能当米吃,还得藏好了不让人看见,

  你可见过有这样村的贼?”

  “您快省省心吧!雀儿嘴快地说道:一不小心漏了出来,挨顿板子是小,要是因它丢了命,可怎么了得,

  贼人可比您会算账,您别在这耗着了,姑娘要家去呢。”

  李中在大伙的劝说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雀儿看着笑得直不起腰来,在车上和招娣笑了一路,回去又学给阿婆听。

  弄得阿婆也心神不定起来,疑惑道:真的不会丢么?有个万一可怎么好?那是朝廷给我们的脸面呢!

  “雀儿揉着肚子笑道:要是真能如此,倒也省了姑娘许多心,哎呦,您是没见到李掌柜刚才那样,笑死人了,

  那里是怕匾额丢了,倒像是怕祖宗不见了,说着又笑了起来。”

  急的阿婆要打她的嘴,雀儿连连讨饶,笑声不止。

  往事如水墨入画,历历在目,黄蓁嘴角一翘,看着天工巧的规模这两年来厂房面积扩出来不止一倍。

  冯管事这两年也历练出来了,处事越发老练,又培养了几个得力的相助,也能托开身来配合着黄蓁,

  研发布匹新的品种和花色。

  这两年来黄蓁,大部分精力都用在此处,技艺越发娴熟,手里的花色和品种,借鉴各家之长,随意配比添加,

  呈现出来的品种,让人眼前一亮,受到各个消费层的认可。

  这也是为什么出让了技法,外地客商却逐年增多的原因。

  “所有天工巧的出品超过一年,就淘汰出局,新的品种马上替换上来,尤其是土布的织法结合了黎族的传统技艺,

  混入四季植物花叶,丝麻,树皮,凡此种种,大胆配色,

  颜色艳丽,形成了独有的风格,乌泥泾被也因此声名远扬,从此供不应求。”

  黄蓁坐在那里,翻看着冯管事递过来的样品料子,伸手抚过织锦图案,手指轻捻,又举起来透着阳光打量一会子。

  冯管事问道:这是今日才出来的样品料子,已是调整了几回,姑娘看看,可是还有不妥之处?

  黄蓁说道:图样,纹理,花色,都堪称新颖,只是织锦图案处不够凸显,而且整体布匹薄厚一致,经纬相合,近处看着还好,远些看着却不显惊艳。

  冯管事把样品料子挂在架子上,远近反复地打量着,又请了李娘子过来帮着掌眼,大伙统一了意见后,

  又拿出了应对方案,调整了织布机上的模板,冯管事叫了木工师傅,一头扎进了织坊里不出来。

  李娘子说道:姜丫有事请教姑娘,您要是不忙走,就点拨点拨她,这丫头最近是入了魔,梦里都叫着配色。

  黄蓁欣然一笑,说道:“不疯魔不成活,姜丫配色上的造诣,早已远超于我,尤其在撞色的运用自如,大胆创新,无出其右,术业有专攻,我就不献丑了。”

  李娘子谦逊地摆着手,说道:“姑娘就不要宠着她了,小孩子家家的,见识有限,若不是仗着姑娘指点她,

  焉能有她今日,我们母女自到了姑娘这里,万事随心,

  可是过了几年清净日子,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多亏有姑娘,说着有些动情,便以手拭泪。”

  “我见姜丫这孩子虽然性格内敛,但却自小聪慧,又随着李娘子耳濡目染,对色彩和图案有着异于常人见解,

  便在配色时,带她在身边,有意提点一二,没想到这孩子却能见微知著,往往配出颜色来,到让人眼前一亮,

  就把颜色搭配和运用的事,交由她来统管,她倒也不负我所托,配合着冯管事,每每出品,都都给我惊喜。”

  我递了帕子过去,温声安慰道:“德配其位,才能让人心生敬重,哪里是我一个人好就行的,自你来后兢兢业业,

  绣坊里的琐事也不需我烦心,到让我省下了多少事,至于姜丫,好在聪慧明理,但性子懦弱,如果还压着她的性子,

  日后得咽了多少委屈进去,她可是个女儿家呢!难道你的遭遇不是前车之鉴,还不能让你醒悟。”

  李娘子听黄蓁如此说,如惊雷轰顶,振聋发聩,眼泪如水滴般落了下来,呜咽道:是我想岔了,差点误了我儿。

  “黄蓁耳边听着李娘子的悲泣声,知道她现在需要的是情绪发泄,也不去安慰,回首看着窗外的天空,

  看着天上的云朵随着风变换着形态,如那不可触摸的人心一般,礼尚往来,说的是君子之交,

  但是书上没有告诉我们,遇到小人怎么办?

  无论是退让还是礼让,在君子眼里,是示之以诚,君子风范。

  在小人眼里,你的君子风范,是他们得寸进尺的依仗,所以说:小人都是守礼的君子让出来的,

  今日退了一尺,明日便会有一丈等你,遇到必争之事,必须立场分明,家国如此,人与人之间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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