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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定在了腊月二十三这日，正赶上小年那日，据张之初说之所以定在那日，就是为了给新年伊始添份喜庆。

　　说是官家看了户部的折子龙颜大悦，就近这两个月的赋税比例竟是过去半年的总和，国库丰盈指日可待。

　　群臣齐贺说是天佑我大宋，说我功不可没。

　　又说自国都南迁以来，每年向金国岁币白银二十五万两，绢绸二十五万匹，一送一百多年，

　　据户部合计历年来被金国盘剥白银一千四百八十五万，绢绸一千四百八十五万匹，外加三十万铜钱的军事赔偿，

　　还不算几次北伐的军费和物资转运费用，即家眷安葬费用。

　　又加上这几年边境不稳，国力已经捉襟见肘，殊不知为了换取金国不发动战争，我大宋的黎民百姓承受何其高昂的代价。

　　说到这里，张之初长长地叹了口气，悲愤道：“是我大宋百姓人心不齐，还是我边军将士贪生怕死，

　　不过是奸佞当道，权利倾扎，害的国无宁日黎民受苦。”

　　“黄蓁看着张之初激愤的语气，满腔的郁郁不得志，想着当年的父亲是不是也向今日的张大人一般，

　　空有一腔报国之志，却满目群狼环伺，众人皆醉我独醒，那样的痛苦焦灼不是杯中酒，壶中茶可以疏解的，

　　这才是他们引为知己的缘由吧！”

　　黄蓁开口说道：我有一言不知能否为大人解惑，大人可读易经？

　　张之初说道：日月为易，象微阴阳，此书暗含世间变换之道，我亦是初窥门径，略知皮毛而已。

　　黄蓁出言道：“尧舜时期洪水泛滥，百姓躲在了高山上，为了感谢大山的庇护，把象征大山的“艮卦”作为首卦，

　　到了商代洪水退去，百姓吃饱了肚子，为了我感谢大地的恩赐，将代表大地的“坤卦”作为首卦，

　　商纣暴戾，周文王想要取而代之，聪明的周人想到了乾天，标榜自己是“天之子”，周文王编写《周易》时，将“乾卦”作为首卦。

　　“世历三古，易更四圣”转眼七千多年一瞬即过，多少沧海都化为了桑田，没有那个王朝会永久屹立不倒，

　　您看那万里长城风霜浸染一千五百余年，始皇帝如今何在？

　　世事如易，此消彼长，才符合阴阳之道，大人殚精竭力一心为公，松江府百姓有口皆碑，

　　您尽了该尽的心，余下的就交给时间吧，大人无愧于心，何必自苦。

　　小女见识有限今日越距了，还请大人见谅。”

　　“黄蓁心里明白得很，不过几十年间，这繁华喧闹的江南沃野，在蒙古人的铁骑下就会烟消云散，

　　再不复旧日山河模样，没人能篡改历史的轨迹，秦皇汉武如此，唐宋亦是如此，在以后的朝代更不可能更改，

　　这样的事不是她能操心的，立足眼下做好自己就成。”

　　张之初苦笑道：“是本府着相了，倒不如姑娘想的通透，姑娘回去安心等着就好，其余的事情皆有本府派人安排，

　　有什么事请姑娘可随时过来找我。”

　　我起身福礼道：如此就有劳大人费心，小女感激不尽。

　　张之初急忙起身避过道：姑娘不必如此多礼。

　　红姑在旁说道：不必如此刻意，外人见了倒露出端倪来，姑娘愿意执晚辈礼见你，是她的心意，你受了便是。

　　张之初说道：倒是我想差了，那黄姑娘慢走，我叫人送你们出去。

　　我颔首与姑姑走了出来，将出门时，却迎头遇见了张敏。

　　见了我喊道：黄姑娘怎地是你，是来找我的？

　　我笑道：是奉府尊大人之命前来叩见，还想着改日再来拜会，不成想在这里遇到，看着有随从大包小包的从车上往下搬，看样子是满载而归。

　　我爹爹找你何事，张敏惊讶地问道：说着见到跟着后面的红姑，眼神有些躲闪，小声地问我，出什么事了？

　　想着过几日她也会听说，就小声告诉了她原由。

　　她诧异地结巴了半天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不行，你要请客吃酒，还要大摆宴席，不能小气。

　　我笑着说道：且放宽心，定会如你所愿不会小气，但你得容我几日，待把这件事打发了，就下帖子请你。

　　那我就等着你来请我，说着嘻嘻笑着问道：汤姐姐和贾妹妹知道吗？要不由我来代劳告诉大伙，独乐乐可不如众乐乐。

　　谢谢你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张姑娘若是愿意那再好不过，我调侃她道：我方从府尊大人处知道，她们哪里会听说呢！

　　有仆妇出来说道：夫人寻您进去呢，要不您请黄姑娘进去喝杯茶，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

　　张敏有些意动地看向我，我说道：“钦差来之前要安排好接旨事宜，有些东西还不齐全，改日再来给夫人请安，

　　张姑娘逛街回来辛苦，快进去歇歇，我们日后再聚。”

　　张敏了然地道：这几日有的忙呢，快回去准备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我成日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辞过了张敏，就和姑姑奔着铺子里去。

　　汤四他们早就得了消息在铺子里等我，见我进来都眼巴巴地看着我。

　　大伙都先坐下我道：“宣旨的日期定于腊月二十三那日，我们就在铺子了接旨，一会官府会来人帮着我们准备。

　　铺子里如何布置李掌柜听从官府安排，尽力配合。

　　外面的事由汤管事张罗，大火这几日就受累些。”

　　李中说道：“姑娘尽管放心，这样百年不遇的荣耀大伙可是求之不得呢！就盼着多来几回才好，

　　以往听戏文时有天使宣旨，当个热闹看了，

　　咱们沾姑娘光倒真接了回圣旨，也算是祖上有德，三生有幸，屋里的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汤四见我微笑不语，拦过话头说道：“不只是我们，整个松江府都将因此沸腾起来，姑娘会成为这条街上的传奇，不，

　　属下说的不对，应该是整个松江府的传奇。”

　　“汤管事此言不差，阮二说道：据属下的儿子讲，学堂里的教喻对姑娘满口盛赞，教导学子们要想姑娘学习，

　　说姑娘身处闺阁却不输男儿。”

　　雀儿瞪圆了眼睛道：官学里的先生都知道我们姑娘？

　　有什么奇怪的。汤四道：连官家都要下旨褒奖咱们姑娘。

　　看着大伙言笑晏晏越说越远，居然憧憬着来日接旨的情形，我失笑地道：先别忙着高兴，还用正是没说完呢？

　　是属下高兴得忘形了，李中道：姑娘勿怪。

　　人之常情，我说道：“我这里也高兴着呢！说着递一张单子给汤四，这是你今天要准备的东西，

　　香的品种，香案，香炉的尺寸，就按着上面的要求来，明日官府会有人来查验，不能有任何差池，

　　因为“欺君之罪”我们担不起。”

　　汤四慎重地接在手里，用眼睛扫了一遍道：属下会和官府的人细心讨教，不敢懈怠，姑娘安心。

　　你做事历来沉稳我自是安心的，我道：不过是我心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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