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永悬不落（二）
无限定紊乱, 常见于初次觉醒无限定的青少年，或刚刚晋阶（不管成功或失败）的无限定者。
最新研究数据表明，无限定紊乱与脑部神经存在强相关性, 脑部疾病、神经毒素也可能导致无限定紊乱。
处于无限定紊乱状态的人，会具有强烈杀戮冲动。
万铱记得自己看的科普书中，形象地将这种状态称为“意识-100，实力+100”。
不等全知之眼提醒第二句，万铱拔腿就跑。
按照她之前推测的顺序，星币序列正好是她能复制的下一个序列。
但是林在原是宝剑序列，他不符合万铱推测的顺序，她现在可不敢肯定自己真能复制星币序列。
全知之眼都说获胜概率为0了，就算真能复制过来, 她也打不过, 跑了再说。
万铱感觉脚下的土地在震动。
身后传来巨大的石块崩裂声, 山体在瞬间移位变形，她一个前扑, 滚回了三层结构的祭坛上，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对面的断崖倾塌下陷。
那侧的峭壁遍布乱石，乱石中有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石洞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啦响动”，接着便是一片簌簌的声音。像是一大块坚冰因为山体移位，从顶上滚落下来，被某种力量拦空击碎, 冰屑冰块四散飞开。
万铱没时间去看石洞里会走出什么东西来, 爬起来就往上跑。
祭坛的石阶将崩未崩，已经绽开几道深刻的裂纹, 她一踩上去, 脚下的石阶立刻全部崩塌, 陷落下去。
那个巨大的眼睛图腾从上往下俯视，呆板僵硬的线条显得神圣而肃穆。
【人物信息更新提示：检测到目标人物无限定评级提升至ap-3，建议立刻逃离，建议立刻逃离。】
万铱：“……”
不过胜率都是0了，对面是ap-4还是ap-3根本无所谓。
她快速跑到祭坛的第一层，决定往仇衍离开的方向跑。
“我的信徒，别怕。”一个暗哑低沉的声音从浩荡无边的黑暗中传来。
万铱不自觉望了过去。
三层祭坛已经塌毁到只剩下第一层。那些布满雕刻痕迹的石阶、青铜器皿被巨大的力量扭曲撕裂，回归了原初的模样，但是并没有顺应地心引力落下，而是保持崩裂之后的模样，浮在空中。
有个瘦弱的身影从静止的乱象中走了上来。
万铱一眼望过去，甚至在纷飞的石块中找不到立足之地，但是那个身影每次都踩在万铱意想不到的地方——而那地方总有一块足够站稳的石头，一步一步走到有光的地方。
那是个瘦弱的年轻男性，上身几乎全部袒露在外，肩膀上画着青色纹身，依稀能分辨出他穿着破碎的银甲——不对，覆盖在他身上的不是保护他的甲胄，而是锁住他的银制囚衣。
尖锐的银色金属覆盖在他的胸骨上，因为这人过于瘦弱，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一根尖刺都压在他两根胸骨之间，要不是尖刺之后的锁链已经被砸毁，只要他一动，这些尖刺就会扎进他的胸腔之中。
他脸上有个同样风格的银色面具，左眼的位置露出来了，但是剩下还没被毁掉的面具部位都是根根尖刺。
他的眼瞳是灿金色的，眼型和图腾上画的一模一样。
万铱只不过看过去一秒钟，但是和他一对视，只觉得满脑子都是金光闪耀，猛的回过神，发现他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
“我的信徒。”他呢喃低语:“别怕，我会庇佑……”
他忽然停了下来。
万铱猜测，他可能是看见了自己脖颈上属于别的神明的图腾。
气氛略有些尴尬。
发现眼前这人并
非自己的信众，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且杀意十足，那双金瞳光芒大盛，眼角流下一丝血线，看起来诡异又威严。
凡人若是直视他的眼眸，必定陷入谵妄与疯狂的状态，永远无法解脱。
但是他面前这个穿着红色素衣的年轻女子，完全免疫了他的攻击，安然地仰头直视他的瞳孔。
“我和你是同类。”万铱刚刚复制到了他的无限定，但顾及“胜率0”没敢轻举妄动，放柔声音：“我能体会你的感觉，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一起完成任务，然后回去。”
难怪这个无限定者被信众们称为“梦神”。
他眼中的世界，每个人头上都清晰地展示着自己过往的所有梦境，他可以通过梦境来进行距离跨越，从一个梦进入另一个梦，只要梦境不终结、无限定能不耗尽，他甚至可以用一个夜晚跨越上千里。
而且这些梦境是可编辑的，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改变这些梦境的内容。
过往梦境是记忆的一部分，他既然可以更改梦境的内容，自然也可以混淆梦境和现实的界限，甚至能让人将自己梦境的内容认知为“真实发生过的记忆”。
“我知道，我看见了……”他清瘦的脸上出现了一个郁郁寡欢的笑容：“所以你必须死。”
旁边的石台“碰”地炸裂开来，石块在空中重组，凝成一支石箭，朝她刺了过来。
万铱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她刚才迅速翻阅他的梦境，大多数梦境都是光怪陆离的诡谲阴暗噩梦，好不容易看见一个有具体情节的：他和他的一个好朋友来到这个时空气泡，好朋友不幸被抹去记忆，但是他帮好朋友再造了过往的记忆，两个人联手顺利完成任务，然后又回到纳尔星，各自娶妻生子，一起老去。
所以她才会说“成为朋友，完成任务，一起回去”。
没想到一点作用都没有。
万铱迅速闪身躲开那支石箭，她环视四周，却并没有看见另一个无限定者。
怎么回事？
这人的无限定一定不包括“控制土地及其造物”，不然她复制无限定的时候会一起复制过来的。
这里一定还有另一个权杖序列的无限定者。
那些石箭的速度略有点慢，万铱竟然连续躲掉了前几支射来的石箭。
她想借助梦境实现远距离跨越，来逃离当前的场景，但是这高山之巅上，她检索到的唯一一个正处于梦境中的人竟然在刚才那人走出来的山洞中。
石箭的准度越来越高，好几次擦破万铱的皮肤，险些将她的手臂或者大腿钉在地上。
万铱一咬牙，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在自投罗网了，无限定能在原初轨道上聚集，整个人瞬间化作无数光点散去。
她再次现身是在一个硕大的囚室中。
囚室顶上有雪水在往下滴，滴在囚室中心的湖中，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因为雪水消融，整个囚室阴寒刺骨。
湖边滚落了一个发出光亮的夜明珠，夜明珠旁边躺着一个瘦得像骨头架子一样的褐色头发男性。
——就是他，万铱用无限定检索到的，那个正处于梦境中的人，就是他。
万铱刚看过他过往的梦境，他最后一个非噩梦的梦境是这样的：梦见自己作为“土神”被万人景仰供奉，而曾经欺骗他、操纵他的“梦神”被他囚禁在暗不见人的囚室中，他给“梦神”喂下毒药，让“梦神”沉沦在生不如死的噩梦中，永远不得解脱。
那个“暗不见人”的囚室，就是这个中间有一个湖的囚室。
万铱大约明白了。
无人响应的祭祀、佝偻死去的最后一位信徒、处于无限定紊乱的“梦神”、不准的石箭，还有这个陷入深沉梦境中的“土神”。
事情是这样的：这两位男性曾经是朋友，俩人一起进入了这个时空气泡。
可以操纵“土地及其造物”的那位无限定者很快就被抹去记忆，融入了这个世界。
但是无限定是“梦境”的那位无限定者，因为能力偏向精神系，抵抗住了这个时空气泡的洗脑，依旧记得自己的来处。他用自己的能力去替换朋友的“梦境记忆”，让朋友“记得”过去的事情。
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总之，最后他们一个被称为“土神”，一个被称为“梦神”。
因为“梦神”实际上是在用“记忆”操纵“土神”，他想怎么编造过去的记忆都可以，两人之中最后以“梦神”为尊。
再之后，“土神”最终发现了自己的“记忆”是被臆造的，他盛怒之下，将“梦神”囚禁在这个囚室中，并决定取来毒药报复“梦神”。
看来喂毒药的时候，“土神”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这两位一起陷入了无法逃离的噩梦。
他们的信众祈祷自己的神明赐福时，万万想不到，两位“神明”就躺在离他们不远的阴寒囚室之中。
万铱看了一眼囚室墙上的锁链。
嗯，其中一位还是被锁在墙上的。
可能是药性终于耗尽，刚才那个纹身小哥终于从噩梦返回人间。
但是“土神”却还在梦境中。
ap-3的无限定·梦境，能够直接操纵梦境中的人。
纹身小哥也是第一次晋阶到ap-3，所以他的无限定使用并不熟练，准度低迷，万铱都能凭空躲掉那些石箭。
囚室只有一个出口，就是纹身小哥刚才强行凿开的那个。
万铱已经听见石箭从那个入口破空而来的声音。
她就地一矮身，飞快躲开那支箭，没想到下一支箭直接算准了她闪躲的方位，一箭从她左手小臂上扎过去，接触到的那一小块皮肤全部被锋利的石面刮得血肉模糊，“蹭”地将她的衣袖钉在地上。
万铱这下没法再跑开了，空中密密麻麻射来几十支箭，不管她接下来在有限的范围内怎么躲闪，都足够将她扎成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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