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慢慢喜欢你

“女皇陛下。”

就在刘长安在皇宫外缤纷绚丽的烟火映照下静静凝望寒潭之时，以为须发稀疏纷乱，身着一身破旧道袍，看上去极为邋遢的中年老道士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侧。

之所以说是中年老道士，是因为此人声音步伐和中年人一样苍劲有力，却因为实在打扮的太邋遢看起来就像个糟老头子。不过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不伦不类的人，却让一旁的天启女皇在听到称呼后主动退了半步，微躬行了一礼。

因为此人是世俗修行两界公认的神座之下第一人，人族有史以来唯一一个符道丹道双双修至神境同时战斗力也格外厉害的修行者--荆无名。

若不是天道之下神座只能造就十五人，荆无名肯定能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符丹双封神之人。

修行界讲究实力为尊，荆无名是修行界人士，来到皇城自然不用遵守世俗界的君臣之礼，皇城之中又不允许各势力神座驻留，因此可以说皇城内任何人见到荆无名都需要主动见礼。

“女皇陛下已经不用再向我行礼了。”荆无名回了一礼，淡淡说道。语气平淡不在于敬于不敬，而是数百年来的习惯和心性以及实力带来的地位。

“此礼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那个孩子，五十年来，荆先生辛苦了。”刘长安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虽然这五十年里刘长安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真当这样一天到来，纵使以她现在的心境也难免有些恍惚以及一些患得患失。

荆无名没有矫情，安然受了刘长安一礼，随后目光转向寒潭，说道：“可以开始了。”

刘长安轻轻嗯了一声表示会意，但随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非要将她带走不可吗？她还只是个婴儿。”

“你比我更明白将他留在皇宫的危害，就算是你尽全力也保不住他。你放心，他是林兄弟的儿子，我和你一样在乎他的安危，我要去的那个地方很安全。”荆无名神色肃然的说道，声音中难得的带了些追忆哀伤的情绪。

“待到时机成熟之时，我会让他回来，你要做的便是维持好世俗界现在的局面，以后的计划还需要你的力量。”

刘长安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回复道：“好吧，希望如我们所愿，一切顺利。”

说完，刘长安的神情便恢复了属于女皇的肃然和威严，守护着荆无名破开潭底法阵将婴儿带出。

法阵为了守护冰棺里的婴儿，除了有着极强的对内冰封能力外，还有着神级的对外防护以及攻击力，哪怕这些都是荆无名自己布下的，想要安稳拆除也颇费一番功夫。

就在荆无名全力破除法阵的同时，皇城秦家主宅内迎来一位不请自到的客人。

“快去传秦家家主秦政，就说道门有信给他，让他速速来见。”一位身负道剑，穿着一身绣着青山白云图纹道袍的中年道士立在秦家大门前，对着正坐在门房里悠哉喝着小酒的仆役说道。

道士说话很不客气，但当秦家仆役在看到道士的衣着后却是吓得打一个激灵，一句废话都不敢说便齐齐窜出了门房，其中一人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内宅了，其余人则是唯唯诺诺的靠着大门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世俗界除了皇帝亲临，没有人敢如此直呼秦家家主之名，更不敢吆五喝六的叫人出来相见。

但穿着这身青山白云道袍的道士却可以，因为他代表的是修行界的无为道门，整个修行界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人族最强大的势力。

大道三千道法无边，世间道法除了魔门九成出于无为，无为道门掌握着人族修行道法的编撰传授解释之权，可以说九成的修行者都算无为道门的弟子，而且巴不得成为无为道门的弟子。

天启皇城虽是世俗界的皇城，但生活在这里的人都知道皇权之上还有修行界看着，一般修行界的势力当然不敢在皇城如此嚣张，但门口这位道士却不是一般背景的修行者。

秦家的门房就算是一般王侯见了都要客气三分，可若是遇到无为道门的门房，就算是秦家家主也要打气十分客气，因为这不是世俗地位的差距，而是实打实的绝对武力的差距，毕竟就算登基为皇也要看无为道门的脸色行事。

这是天道赋予道门的权利，一般人可以理解为武力上的弱肉强食，但像皇室和秦家之类的人自然知道这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众人口中的天道其实并不是死板的天地法则，而是由活生生的人舍身化就的，此人便是修行界广为人知的天神帝，以及世俗界无数人虔诚祷告的天神大人。

人族分两界，世俗界的皇权制，修行界的宗门家族制，都是由天神帝与十万年前一手早就的，两界的基本律令也都是由天神帝亲自拟定，人族内部的顶尖权利制衡，神座晋升的方法和途径，也都与天神帝关联甚密。可以说整个人族从根本上履行着的都是天神帝的意志。

秦政在从门房口中得到传讯的第一时间便带着秦威和刚钦定的秦家少主秦亥快步到门口。

无为道门的道士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将一枚修行界常见的记录传讯所用的神念玉简亲手递给了秦政之后，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皇城的街巷中。

作为世俗界第一大世家的家主，秦政自然也是有修为的人士，而且实力不低，已经能用神念读取玉简内容。

秦亥年纪尙小，而且还没有完成传宗接代的重任，因此虽有天资但修为并不高，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知晓玉简里的内容非同小可，因为他的父亲和大长老在看完玉简后脸色都变的极为骇人。

能让一代超级世家的家主和实力世俗界数得上号的秦家同时变色的玉简里只有简简单单十一个字。

“刘长安之子将于寒潭解封”

世间最让人痛苦和疯狂的事莫过于给了希望又让人绝望，更何况这个希望给了六十年。

若是数十年前秦家得到这个消息大概只会愤愤的抱怨几句天道对秦家不公便继续潜藏实力为后人铺路，可如今秦家为了那“不远”的皇位已经将大部分力量摆在了明面上，若是刘家之子顺利登基，或许等不到刘家之子登基，如今的女皇本人便可携盛世之威，民心之向将秦家羽翼剪除。

秦政和秦威这两个根本不可能被自然寒气所侵的修行高手此时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

若这一切都是刘平安的计策，将自己的骨肉冰封数十年以引出觊觎皇位的隐藏力量，这样的帝王该是何等可怕的心机，又如何能战胜？

一旁的秦亥也从父亲明显有些哆嗦的低语中了解到了玉简的内容。

或许是因为对这些上层权力的斗争接触的还不够深，也或许是因为从小被周围人灌输将来会成为皇子，对于皇位的执念更重，秦亥看待此事的角度于身边两位长辈并不相同。

“父亲，大长老，亥儿觉得此事我们还有机会！”秦亥握着秦政冰凉的大手说道。

秦政没有回话，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秦亥并不为秦政的态度所动，拉着对方的手说道：“父亲，亥儿觉得我们现在首先应该弄清楚的是无为道门为什么要私下把这消息透露给我们！”

听到此言，秦政秦威二人皆是一怔。

对啊，无为道门私下传递这消息是何意？警告秦家不要再对皇位有想法？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因为只要那位孩子醒来，女皇在明日朝堂上当众验血宣告，那些对皇位有想法的人自然掀不起什么波折，秦家虽然对朝堂渗透很深，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刘家无后这件事上。

秦政毫不怀疑，以女皇刘长安现在的威望和实力，那些口口声声愿为日后秦家当政出力的王公贵胄至少有大半会当场倒戈，毕竟当初他们承诺的原因是他们不是秦家之臣而是皇朝之臣，并不希望天下因皇权之争动荡的太厉害，若是刘家有后，那么无论是从法理上还是情理上，他们自然会愿意倒戈扶持刘家后人。

怪只怪刘长安这几十年将天下治理的太好，各大世家地方王侯配合的太好，文人墨客歌颂的太好，皇朝百姓现在的日子过得太好。

秦政秦威二人绝望的原因也是来源于此。

只是如秦亥所言，无为道门透露这个消息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挡在秦家夺取皇位最大的障碍是朝臣吗？是民心吗？

都不是！

数千年的历史上挡在秦家迈出最后一步的最大阻碍始终来自于无为道门对于刘家皇权的认可！

若是无为道门可以在这方面给秦家开一个口子，那么夺位岂不是反而变的简单了！

各种各样的猜测飞速在站在秦家门口的三人脑海中穿梭。

最终还是秦亥先开口：“父亲，大长老，你们觉得若是我们就这样认命了，秦家以后还会有机会吗？”

秦政秦威二人并不需要回答，因为答案是肯定的：没有。

以女皇刘长安现在展露出来的手段，若是决意剪除秦家的羽翼，自然不会再给秦家任何渗透的机会，而且不止秦家，其他一些跟着暴露实力的家族都会一起完蛋，那么这天下除了各个分封王侯外，一直以来暗中掣肘皇室的世家势力绝对会被扫的一干二净，皇城之中只可能是刘家一家独大。

“亥儿的意见是，既然以后都没了希望，我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秦亥一直保持的温文尔雅的神态此刻终于变成了狠厉。

秦亥的话如同敲响了山林里的晨钟，拨开了萦绕着秦政秦威二人脑海中的云雾。

既然最终的结果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如就此拼一次。

当然，身为万年世家家主的秦政不可能真如秦亥所说的彻底与刘家皇室翻脸，世俗的规则以及民心都不允许他们这么做，但其中还是有操作空间的。最重要的便是其他人都不知道刘家有后的这一夜！

若是那位刘长安之子死了，事后就算刘长安报复，那些摇摆不定的朝臣也会为了大局帮秦家抵挡怒火。

越是如此想，秦家三人心中越是安定，同时也几乎可以确认无为道门私下透露这个消息的动机。

明面上依旧正直不干涉世事，背地里怂恿别人替自己卖命又不落口实，无为道门这些年不就是一直如此吗？

虽然替无为道门当刀会导致秦家不得不一直受制于道门，但秦家现在已经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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