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阳春白雪
桦落雪脸色灰败,掌中清寒剑再次颓然落下,浑身轻颤不停。
“你们看,她崩溃了。”倚玉清极其轻巧的说道。
“师尊…您怎么了。”宁温莫名惊恐。
“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自己才是那个无情之人!”
“她接受不了,她自以为的情深意切!都是假的!”
“她也同样接受不了,是她害惨了她的师尊!!!”
倚玉清的话回荡的众人耳边,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尖锐。
“唔……”桦落雪嘴角腥红溢出,往日浅淡魄丽的眼眸,暗淡无光。
“更接受不了的是,她一个无情之人,竟然义正言辞的去指责爱她入骨的沈清岭。”倚玉清笑意盈盈。
“她以为是沈清岭骗了她,可其实呀!是沈清岭心痛难耐的压下了一切,沉默着接受她的指责,在无人的夜里黯然神伤。”
宁温浑身僵住,他想起了师尊准备传授给他的上清凌波功法,于是近乎是迟钝的看着神情恍惚的桦落雪。
“师尊修的是无情道。”声音暗哑。
桦落雪猛然抬头,却不是去看宁温,而是死死的盯着倚玉清。
“他活该,我的功法是他传授的啊!”
“所以,你觉得心安理得吗?”倚玉清嘴角翘起弧度。
桦落雪迷茫,眼中泪珠滚烫落下,大滴大滴的滑落衣襟。
“而且,你知道吗?”
倚玉清又是一问。
桦落雪心中,条件反射的沸腾起来,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倚玉清的问题。
“知道,沈清岭本来不用死的,是因为你自持不惧毒蛊,所以死在了你的大意之下。”
死在了我的大意之下,桦落雪脑海中一片混沌,起伏的声音在不断的指责她……
“不是……”桦落雪小声反驳,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但一切的事情都是有迹可寻的。
“那场血战中,你突然力竭倒下,昏迷数半个月,你不会真的以为,只是力竭罢了。”
师兄,师兄同她说,只是心尖血损失太多了,才会突然剧痛,力竭倒下的。”
“你是中了蛊,沈清岭束手无策,只能把蛊引到自己身上来,如此一来,他不殒命,谁殒命。”
原来,原来是这样,是她无知,是她任性妄为,是她,无情无义………
没有人比桦落雪更清楚,师尊的功法与她有所不同,以往桦落雪没有在意,后来,觉得师尊是修了无情道。
可……如然她修的才是无情道,也就是说,师尊是喜欢她的…
师尊,没有修无情道!!!
一念思极此,桦落雪眸中清明全数褪去,身体一软,就要倒下。
墨韶光动作极快的将桦落雪搂入怀中,面露担忧。
宁温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唇线抿平。
总有一日,我会强大起来的。
“落雪……”墨韶光疑迟着唤道,即使知道了桦落雪本性并不纯良,而且修的是无情道,他也放不下桦落雪。
墨韶光眼中疼惜之色,刺痛了宁温眼眸,也刺醒了宁温,师尊可是修无情道的。
断情绝爱……
“她要入魔了。”倚玉清哼笑。
“入魔,怎么可能……!!”宁温惊愕失色。
师尊明台清明,一派正气凛然,怎么可能入魔。
入魔的修士只可能是大奸大恶之人,孽障缠身,明台混沌,才会一念之下,堕入魔道。
“寻常修士,道心不稳,不过一息,就能自行恢复,可你师尊她,修无情道,道心动摇,对她来说,有如灵台崩溃,底蕴尽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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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桦落雪还不叫桦落雪。
水月姬,太柔了,不适合你。
桦落雪,一片雪声簌簌,碎琼乱玉。
那人嘴角噙笑,一身青色,雾雾蕴蕴,是笔触难描的极雅之色。
“小孩,见到仙人,不知道跪拜吗?”
水月姬迟顿的转头看去,刹那间,水月姬觉得这就是欲乘风而去的仙人。
“仙人,为何而来。”稚嫩,纯净的孩童声音。
“嗯……”仙人沉思,良久,展开笑颜。
“为救你于水火之中。”
“骗人。”水月姬皱眉。
当时小小的孩童只觉得,沈清岭既像仙人,又不像仙人。
仙人干净,冷白的手掌落在水月姬头上,不甚温柔的揉搓着水月姬一头墨发,指尖带着微末的颤意。
“仙人扶我顶,结发授长生。”水月姬喃喃自语,眼眸中一派迷茫之色。
仙人微怔,却赫然笑了。
“你我有缘,途径此地,见你灵气,妙哉。”
“是这莫名其妙的雪吗?”水月姬伸手,一片雪色落入小手,不曾融化。
阳春白雪,现在正是三月好春光,却是白雪簌簌落个不停,冰凉刺骨。
“冷吗?”沈清岭温声问道。
水月姬一身薄衣,不过七八岁左右的孩童,眼睛纯澈,似与这满天雪色融为一色。
“冷的是父皇。”
孩童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沈清岭却只觉她慧根出众。
“你随我回剑宗罢。”
“师傅。”水月姬眨眨眼,十分自然的喊了一声,白软的手伸向沈清岭。
“不是师傅,是师尊。”沈清岭纠正,手掌包裹住幼童白嫩软绵的小手,一向挺拔的身姿,为面前小小孩童弯了下来。
“你可知,你这一走,会如何。”
水月姬愣怔住,想了想,才回应仙人。
“我走,前途无量,长生有望。”
沈清岭恣意一笑,这破小孩,还挺有自信。
“我走,亲姐替代我命,入庆国,为质子,从此前途未卜。”
沈清岭面色一变,仔细的打量面前玉雪可爱的女童,最后只能暗叹,不愧是落霜净体。
“你那一对父母,也是偏心,你上有六个兄长,和四个嫡姐,偏你年岁最小,质子的重担却落在了你身上。”
水月姬眼眸一黯,到底是个不大的孩子。
“我自出生,天生体寒,孩童之阳火气壮,我之阴寒逼人,国师说观我气息,不似孩童,反似孤魂野鬼。”
“荒缪。”沈清岭下意识喝诉。
然转念一想,凡人愚钝,畏惧如野火,如影随形,所思所念,不过尽在眼前。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与众不同,畏惧如虎。”
水月姬懵懂无知的听着仙人所言。
“孩子,你叫什么,随我入仙门,从此泯然,宗门天骄众多,你不会再是与众不同。”
仙人说的话,水月姬有点不懂,但,心中涌现的欢悦,如此不同寻常。
“师尊,我是水月姬,我会有朋友吗?”
小小的女童,仰望着仙人,目光中有胆怯,但更多的是希翼。
水月姬第一次诉说自己心中期望,世间一切,成双成对,唯她形单影只,眼中羡慕,口中无言。
还有…必需要去找到,重要的…顾雅!
眉眼笑意横生的仙人摇头,在水月姬眸中暗淡下来时,说道:“修仙孤寂,只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如此,修了又有何用。”水月姬暗恼。
仙人听此,却是大笑,为名,为利,为我命由我不由天。
“你还小。”仙人如此说道,眼中却是水月姬不懂的神色。
“不过,四年后,就是剑宗开门收徒的日子,你若喜欢,可以寻几个顺眼的,放在身边。”
水月姬暗自记下,大胆的询问仙人名讳。
“沈清岭。”
仙人如此说道。
至此水月姬改了名,有了师尊,入了仙门。
可剑宗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剑宗每百年才会招一次幼童,现下剑宗弟子全是百岁之龄,没有一个会对八岁的稚童感兴趣。
所以除了照顾桦落雪起居的执事弟子,桦落雪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修士。
目中所及,皆是一片寂静,同门们,都在为三宗大会做准备,让本来就稀少的人气,更是接近于无。
而师尊,带她回宗门,传授了她上清凌波功法后,就闭关了,只留她一人呆呆的研读功法。
上清凌波功法,据说传承上古,非常厉害。
小小的孩童捧着一本功法,呆呆的坐在床塌上,想去找师尊,可师尊在闭关,她不能去打扰。
于是她捧着上清凌波功法,一天又一天的努力修练,夜里,万物寂静,一片黑茫之色,桦落雪缩在墙角,默默的落泪。
直到一个执事弟子见桦落雪小小孩童,太过孤戚,于是告诉桦落雪,她还有一个师兄,也是沈清岭的弟子,名风流晏。
桦落雪高兴极了,兴冲冲的跑去找师兄。
她以为,师兄是师尊的弟子,她与师兄关系一定会亲密的。
所以她不敢去找别人,却去找了师兄。
可……她在师兄的宫殿门口,等了又等,都没有人出来。
传讯的弟子同她说,叫她别等了,风流晏并不想见她。
桦落雪满心欢喜而来,落魄而归。
一路上,滚烫的泪似落入心间,桦落雪在心底告诉自己,以后不要哭了。
传讯的弟子,看着桦落雪瘦小的背影,于心不忍。
“大师兄,小师妹与您同为清岭仙尊门下,不如照顾一下。”
门开了,一身玄衣的俊美男子走了出来,眉眼不耐。
“简直是耽误时间,你以后不要再说此话了。
“是。”弟子低头应道。
“对了,小师妹资质如何。”风流晏漫不经心的问道。
“听说是极好的,不过三月多,已然练气九层,有执事弟子说,想来半月左右,就能筑基。”
“嗯。”风流晏微讶,不过片刻脸上又是一片淡漠。
“还不错。”
弟子微微抬头看着风流晏,以为风流晏回心转意了。
那料风流晏眸中轻视,折扇一摇,慢悠悠的就走了,只余一句。
“筑基哪有这么简单。”
想他当年也不过三月就练气九层了,却在筑基上足足卡了三年整。
想来,这些执事弟子不过是哄着那孩童。
看……
宗门高层,有谁过问那孩童一句了,未曾筑基,也不过凡人一个。
况且,师尊连拜师大典都未举办,就闭关了,如此,那孩童怎称的上是他师妹。
风流晏身姿挺拔,漫不经心的想到。
就算有点可怜,那又与他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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