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即将改变的世界
我以上帝视角看着一个满脸胡茬,衣衫褴褛的邋遢男子双眼无神地踏过无数具巨大怪物的尸体缓步走向悬崖,右腿迈向深不可测的深渊。
梦到这里就结束了。
睁开眼睛还是熟悉的房间,被窗帘遮住阳光的昏暗房间。这个世界并没有因为那个奇怪的梦发生什么改变——有这种想法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做出奇怪的梦后再醒过来,都会有莫名的空虚感,觉得自己少了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到底少的是什么,也许只是希望,现实世界要是也像梦里那样有趣,就好了。
接着将头转向左边,扁平的被子和没有一点使用痕迹的枕头都在告诉我,自己仍然是一个人生活。没有像动漫里那样,早上起床就可以看到一个可爱的美少女躺在自己的左手边上,对着刚醒的自己傻笑。
换上校服,先在卫生间洗了把脸,刷牙后来到厨房,果然空无一人,桌上没有准备好的味增汤加白米饭或者烤土司加煎鸡蛋,牛奶。
现在五点四十了,距离上课时间只剩四十分钟,但即便如此,早餐仍然不能怠慢,因为百度说早餐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
熟练地分别从冰箱和橱柜里拿出牛奶,鸡蛋,吐司和杯子,盘,将牛奶倒入洗好的杯子里,吐司放进烤土司机,敲开蛋壳后,蛋顺着内壁滑入已经加热好油的锅中,鸡蛋在煎好盛入盘中,烤吐司机那边的吐司也已经弹出半截,带上一次性手套取出吐司,就可以开吃了。
整个过程不紧不慢,在吃干净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五点五十,差不多该去学校了。
锅可以留着晚上回家后洗,但手必须用洗手液好好洗一遍,毕竟即使隔着一次性手套,手上也依然会多少沾点油脂,这会让我很不舒服。
在一切完成背上书包准备去学校前,我总会停下转过头来环顾这间位于二楼的单人公寓几眼,防止自己有遗忘什么。
确认没忘记什么后,就像往常一样步行走向学校了。
今天天气很好,有太阳,要比昨天暖。
我的公寓距离学校不过两千米左右,步行的话不用多久就能到,我的话,经常是配合上课铃的响起刚好到达教室。
h区3市是一座还算美丽的城市,在绿化方面做的相当好,随处都可以看见花花草草。但与此相反的是,这座城市的人并不怎么美丽,每个人给我的印象就相当差,我讨厌这里的大多数人。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观点,觉得人类本身就很美丽的,相信也大有人在。
现在我正在等红绿灯,于是身边一下子就聚集一群让我讨厌的人。
右边是一个将助力车车头仰起绕着人群转圈的男人,身后还载了一个打扮相当妖艳的女人,两个人看起来差不多和我一样大,都是18岁左右,是读高中的年纪。
男人的嘴巴一张一开,似乎在说些什么,不过我没听清楚,只看见在男人嘴巴闭上后,那个妖艳的女人眯着眼睛笑着摆摆手,嘴里似乎也念叨着什么,我依然没有听清,但我大概可以从她的唇形来判断,她说的是我相当熟悉的“讨厌啦”,而且是以相当做作的语气说出口的,真恶心。
我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双手合十,开始向神明祈愿——这种人都死光就好了。
我经常想,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坏人,人渣这些垃圾,那该多好。
左边是似乎是一个初中生,不过他似乎是早早就在那里,在那个便利店门口。手中横握着一台手机,似乎在打游戏。他也依然在说些什么,但却不同于刚才那两位,他的声音相当大,内容被我听得一清二楚,不过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你算什么东西?”“老子要你教?”“那我没有尊严?就你有?”,大概是和别人吵架吧,而且原因相当幼稚吧。
他说的每句话我都可以反驳。
我这样想着,右手在口袋里打着无声响指,这是我思考时的习惯。
我不知道他算什么东西,但我觉得不管怎么样,人家肯定也不会沦落到被你质问的程度,要么和你一样,是现在吃穿住都靠爸妈,要么已经是社会人士,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甚至还需要养活妻子和孩子,无论哪个,你都没资格质问别人算什么,尤其是社会人士。
小孩子不要自称老子,真不知道哪里学的。
尊严这种东西,我觉得相当虚幻。大多数人的尊严都得视情况决定有没有,在无意冒犯的弱者面前大谈尊严,面对把脚踩在你头上的强者你却对尊严只字不提反而陪笑,我觉得这样很虚伪,我不想这么成为虚伪的人,我想尽可能平等地对待每个人,可我又不是世界首富,做不到俯视每个人,所以我选择做最底层,仰望每个人。
但我觉得这和我想让他以及导致他变成这样的人死并不矛盾,毕竟我不会去说出来,我只会在心里想想。
我的内心平静如水,没有翻起一丝波澜。
我结束掉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的摩擦运动。
我的……啊,信号灯颜色变了,已经可以过去了。
这时再回过头,发现那个助力车二人组已经不见了,应该是闯红灯吧。
我没有多想,继续迈步走向即将到达的h区3市第五中学。
这时口袋里发出了“翁翁翁”的声音,似乎是电话,因为如果是信息的话就是“叮叮叮”的声音。
我从口袋里拿出相对已经过时的翻盖手机,屏幕上显示是一个备注为“妈”的人打过来的,我没多想,一边走着一边按下了那个绿色的接听键。
电话里传来相当老套的词:
“喂?喂?”
我没有回应,想等她的下一句。
“喂?!”
我没能等到我希望的下一句,反而让她的语气变得更强烈了,应该是让她生气了。她就是这样,生气的原因总是莫名其妙。
“嗯。”
我轻轻回了声,告诉她我有在听。
“你好好说句话会死啊,你这样子以后走向社会怎么办,还有,你不知道妈妈耳朵不是很好吗?至少大点声吧!”
“嗯!”
已经不知道被她这样说多少次了,以前我还会告诉她,平常和工作是两码事,如果我的工作需要我好好说话,那我就可以好好说话。但她总是左耳进右耳出,没过多久就会再用同样的话来训我。我已经听腻了。
“真是该死,生你这么个东西……我是来告诉你,今天是你高二的第一次月考,给我好好考。”
“嗯。”
对不起,对于你生下我这件事我感到非常抱歉,但我已经向你磕过头了,告诉你不管怎样我以后还是会为你们养老,毕竟再怎么样你们也还是有好好把我养大。但很显然,这句话她依然是左耳进右耳出。至于月考,我完全不记得这有回事,真是倒大霉,这几天基本没有复习,课外时间都花在学习外语上了。
学习外语的原因是这个国家可能没有我想找的人,为此我需要学习其他国家的语言,在一个国家没找到后去另一个国家找。
“跟你说话真累!挂了!”
“嗯。”
其实我也挺累的,真的非常累,像我这种脱离现实的人活在这种世界上,真的非常累。
电话在“嘟”的一声后挂断,我将手机盖上,然后重新放进口袋。
我的内心平静如水,没有翻起一丝波澜。
等我抬头时,发生自己已经来到了自己在学的高中,身边的人突然变得又多又陌生,但每一个都穿着校服,和我一样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即使这样的场景已经面对过上百次,我时至今日却还是感到相当不适应。就这么低着头,和以其他同学相同的速度行走吧。
这样的情况一度让我以为自己成为了社恐,实则不然,我应该只是不喜欢人多且拥挤的场景,证据就是我可以在数量级较少的联谊会进行冥想,没有多大压力。
就这么一鼓作气地走到教室吧,我这么想着,但结果却并不尽人意。
我眼前的混凝土上出现了三道影子,将我围了起来,伴随而来的是对我的讥讽:
“哟哟哟,这不是哑巴同学吗?”
“啊?这难道不是胆小鬼同学吗?”
“不不,这么看都是娘炮同学啊!”
“哈哈哈。”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我抬起头来,眼前的三个人我完全不认识。
中间那位拖鞋,蓝色长裤加白色短袖,右手有纹身,肥胖,光头;右边,帆布鞋,校服,偏瘦,鸡窝头;左边,帆布鞋,校服,偏瘦,爆炸头。
但他们似乎认识我。毕竟我在这所学校还算出名,成绩经常能排进年级前十,不与人交往,不说话,对大多数刁难般的命令言听计从,举止没有一点男人气概。
我面无表情地和他们对视,想等他们的下一句话。
“今天挺无聊的,你就学句狗叫吧。”
中间那位发话了。
“汪汪汪!”
我还是照做,我从来不觉得这算什么,毕竟我再怎么汪,我也不会真的变成一条狗。这对我来说没什么。
我的内心平静如水,没有翻起一丝波澜。
“啊,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这次是右边那位。
“有人让他绕着学校裸奔过吗?”
“这样会不会太过火了?”
左边说的……
“没事没事,天塌下来我顶着,况且他名声都这么大了,学校能不知道?现在还没管肯定就是懒得管啊!”
中间的……
“你就绕着操场裸奔一圈吧,能给我带点乐子是你的荣幸啊!”
很抱歉,唯有这个不行,裸奔的传言以后要是被以后的妻子知道了,她肯定会相当难过吧。所以,我做不到。
我想无视他们,绕走,却又被拦了下来,这次他们没有说话,极速向我飞来的是中间那位的右勾拳。我被狠狠地打中,倒在了地上,这次是我的失误,我大意了,居然没反应过来躲掉。
“胆子大了啊,居然敢无视我!”
我挥了挥手,示意让左右两位踩我。
真是火大,我的身体也不是给你们动的,要是留下了伤疤,以后的妻子看见肯定会心疼。
我的内心翻起了一丝波澜,一半来自于未来妻子看着自己的伤疤心疼的画面,一半是因为他的脏手碰到我脸了。
相当火大,所以,抱歉了。
即使打伤你,我也可以自己支付医药费,我目前打工攒下来的钱也有一两万了。
就在我准备一展身手的时候,伴随着一声“住手”,龙头老大来到了我的面前。
他们的表情显得有点迷茫,不太明白为什么龙头老大要帮我。然而龙头老大却没有先自我满足地教训他们,而是先向我伸出手,在拉起我后盯着我已经受到攻击的左脸,对我说:“似乎有点淤青了,等会去保健室看看吧。”没有说睁眼说“没事吧”这种废话,我很喜欢他这点。我点了点头后,他才换上相当愤怒的表情面向那三个人。
“你们,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相当不妙。
“老大,我才感觉莫名其妙啊,为什么你会帮那个哑巴啊?”他们仍然没搞清楚状况,一般人到现在肯定也能看出我和他关系不一般了,前提是不知道关于我的传闻。
“哑巴?你说传闻里那个哑巴,娘炮,胆小鬼其实是李凡仁?”他的表情带着困惑,果然不知道啊。
排名前十的学习成绩却有各种难听的传闻,我的名号一下子在同学间传开了。那大概是上学期开始,就动不动会有闲着慌的人来找我茬了,还都是不认识,也就是不在一个班。
之所以没有班上的,是因为班上的人经常能看到我和学校龙头老大独处,在知道我和龙头老大关系不浅后,他们自然不敢主动来惹事,但是其他人却不知道。
原本班上人可以把这件事告诉朋友,朋友在告诉朋友的朋友,一传十,十传百,这样下来就不会有人来招惹我了,但他们没有,他们几乎是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去看着熟人来向我找茬,期待着自己熟人会出什么丑相,然而事实是我向主动找茬的他们磕头道歉了。知道即使惹事也没关系后,他们也就觉得不说也没关系了。
至于那位龙头老大,他叫黎英杰,是我从小学到现在的同学,尤其是小学和初中,我们几乎是至交,那时候的我还不是这样,所以和很多人都玩得开。到现在他也把我当做那个最好的朋友,觉得我没怎么变过,我很感谢这样的他,所以我在和他独处的时候都会尽量表现地和从前一样。但也因此,他根本不知道,传言里的那个哑巴,娘炮,胆小鬼是我。
“是啊,老大居然不知道这么有名的人物吗?他简直就是言听计从的gou……”
单词刚从他嘴里说出来,人就已经被黎英杰一拳打飞出去了。
球鞋,校服,强壮,空气刘海的黎英杰先是原地愣了一下,然后才对着那三个人说:“你们给我记住,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然后把这个给我传开,谁都不准再欺负他!”这么看来刚才楞的那几秒应该是在组织语言吧。
真让我感动,英杰。呀,不好,头转向我了,这下该怎么解释。
“总之先去保健室吧,马上就要考试了,这个不能拖到考完试再去。”
意外来了这句。
“嗯好。”
“那我就先进教室了,考完试来老地方……”
果然还是逃不过吗。
“嗯好。”
说着,他顺着人流走向了教学楼,而我逆着人群走向了保健室。
……
就在我刚迈出伸向虚空的脚后,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往日短暂却幸福的生活的点点滴滴,其中第一幅画面就是她生日那天,眼眶夹杂着泪水,以认真到可爱的表情与自己对视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可以好好活着……”脚就这么停在了半空,然后猛的收回,眼泪止不住地一滴滴往下掉,打湿脚下的岩石。
就在这一刻,我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发生了某些变化,我说不清这个哪里发生了变化,变化是什么,但直觉却让我越过那些让我恶心的怪物尸体,朝家的地方狂奔。
我打开早已空无一人,没有“欢迎回家”声的房子,缓步走向工作室,心跳难以遏制地加速,似乎里面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我抱着莫大的期待推开房门,但里面并没有她,没有任何事物发生改变,不!仔细一看,原本空无一物的桌上现在多了一本同为橡木色的日记本。
那是一本,从十月一日开始的日记。
我忍住狂笑的欲望,极速翻阅着日记本,最后还是忍不住大笑出来,我知道要是被别人看到肯定会觉得我是个变态,就算是她看到我这样应该也会觉得奇怪,但是对不起,我实在,太激动太兴奋了,因为我根本没写过日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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