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尾声: 最后的告白
天亮了。
手术室大门外红色的警示灯却依旧亮着!
邵天泽坐在走道的长椅上,默默守护着靠在他肩头哭累了的牧云婉。
寂静的楼梯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秦若莹在一位身材高大的警官的陪护下走过来。
“嫂……嫂子!”邵天泽赶忙起身,担心的看着她。他不知道这时候这么叫是不是还合适,但却已经习惯。
若莹忧心忡忡地望着那写着“手术中”的红灯。“快五个小时了吧?”
“是啊。”天泽的声音彻底失去了往日的朝气。
被惊醒的牧云婉看到若莹,伸手拉过她的手,她父亲的事情她已经听了,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比较合适,生怕自己一开口又会哭。自己的眼泪今天怎么就那么不争气?
若莹能够感觉到闺蜜的心和自己一样疼,很想安慰她一句,他不有事的,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天泽,你送云婉回去休息吧。我留在这里就可以了。别都熬着。”
“你也应该去休息。你已经连续录了五个小时口供。”陪同的警官劝道。
若莹倔强的摇摇头。“我没事,丁哥,我睡不着。”
又过了约莫半个小时。韩烨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手术室前。他本想早一点过来,可对毕广清的抓捕比想象中麻烦。这家伙精得很,没有在规定时间里收到郭毅得手消息就果断出逃,而且安排了几路疑兵,使得各路追缉队伍纷纷受挫。好在十分钟前,张朝晖在前往广东方向的高速收费站把毕广清从一辆运送小轿车的平板挂架车上给拽了下来。专案组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松了一口气,韩烨却不然。他知道还有一场战斗没有结束。本案的第一功臣徐木升正在单挑死神。
“医生有没有说什么?”走到几个年轻人面前,他俯下身,有意放柔语气。
秦若莹撇了她一眼,把头扭到一边。倒是邵天泽客气的说,“没有,医生们也没有出来过。”韩烨能够明显感觉出若莹对她的敌意。
“小秦。”韩烨觉得自己有必要代表组织表明态度。“我对你父亲的死也很抱歉。我们在你家书房找到了他写得,那个,揭发信。”其实是认罪书,不过韩烨有意避讳了敏感字眼。“再结合你的证词……”
“那都是木升的推断。”秦若莹的目光一直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红灯。“我只是复述了他话,不敢保证百分百都记对了,你们最好祈祷他醒来自己跟你们说。”
“当然,我已经责令医院尽全力抢救。我们绝对会对他负责。还有你父亲,我想说的是,他是犯了一些错误,但远远不到罪不可恕的程度,再加上他最后的表现,我们会给他一个公平的评价。”
若莹惨笑。“现在说这些,有用吗?”她其实是恨自己,在父亲最需要有人理解有人鼓励的时候,连她这个做女儿的都不相信他。
“滴——!”的一声。手术室的灯灭了。厚重的铁门从里面被推开,几位医护人员推着手术对接车走出来。
守在门口的人一拥而上。“他怎么样?”“医生,木升没事吧?”
“子弹取出来了。从现在开始的24小时是危险期,如果能够撑过去,才算是保住了性命。”
“他到底伤到了哪里?”
“打中的是腹部,还好没有伤到脏腑。不过对伤者的身体伤害还是很大的,即便是今天能挺过去也需要长时间修养。”
若莹看着静静躺在推车上插着氧气管面色惨白的大男孩,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都搅在了一起。她想哭,想嚎啕大哭,但她记得他说喜欢看自己笑的样子。
“好了,都让一下。我们要赶紧送他去ICU。”
目送医务人员推着徐木升消失在走廊尽头,若莹这才想起来问邵天泽:“天泽,你有没有跟他家里人说?”
邵天泽拨浪鼓似地摇头。别看他一晚上都在强装镇定,还去安慰牧云婉,听到消息的时候他真的是吓傻了。
“好吧,我来吧。”若莹颤抖着掏出手机。“我来给邵阿姨打这个电话。”
***
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
只有有机会苏醒才会记得起来。
在不断旋转的黑暗中,
所有的爱恨欲望都会从身体里渐渐剥离。
自己唯一紧紧牢记的是一张脸,
一张微笑着哭泣着甜甜的脸,
她温柔的哄骗,她愤怒的咆哮,她悲怆的呐喊
让自己在无比的愧疚中挣扎着重新活过来
……
雪白!
徐木升睁开眼,
周围的一切,除了趴在床头的那柔长黑发,一片雪白!
“hi~”他想出伸手去拨弄,发现自己手臂上各种针管、绷带根本抬不起来。
黑色的头发扬起,一张熟悉又美丽的脸,却不是黑暗中那张的牵扯自己灵魂的脸。
“妈~”
“你醒了!”邵诗英抹了一把眼泪。“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徐木升微微摇头。“我没事,就感觉轻飘飘的。您别担心。”
邵诗英用力憋出微笑。“我要是说我一点都不担心,你也不信啊。”
徐木升也笑了,笑容却慢慢凝固。“她呢?若莹呢?她没事吧?”他只记得自己闭上眼的时候,警车已经靠近,若莹趴在他身上哭,应该是没有受伤。
邵诗英收拾收拾情绪,说:“她让我跟你说,她恨你,恨你害死了她爸爸。”
啊,徐木升想起来了。秦江桥身中数枪,咬牙抱着周郝把他点燃,然后自己也被……
“她还要我跟你说,警察赶来之后她就不管你了,你被送到医院之后她一次都没来过,处理完她爸爸的后事,她就飞到美国去念书,一辈子都不想看见你。”
母亲的表情很夸张,徐木升知道那不是事实。“她不会的。我睡了多久?”
“现在是下午五点半,到今天晚上就是整整六天。”
“这么大的案子,六天哪够结案。她这么重要的证人肯定还在滨江。”
“亏你的思路还这么清醒,真是跟你老爸一模一样。”邵诗英溺爱地点了点宝贝儿子的额头。“实际情况是,除了配合警方录口供,料理她爸爸的后事,她其他时间都一刻不离的陪在你床前,谁劝都没用。也是她亲自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你出事了。天泽那臭小子早就吓得腿软了,根本指望不上。直到今天早上,医生说你随时可能会醒,她才回避,她说她不知道这么面对你。”
“所以我觉得这么好的儿媳妇。您应该使尽浑身解数帮我把她留下。”
“我是想啊,该表的态也表了,但是……”邵诗英抱着手臂望着天花板,眨掉眼泪。“儿子啊,我也要劝一劝你。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但分手只要有一个人下决心就够了。
你要好好体量一下她现在的感受。她爸爸本来是公安厅副厅长,她又是大家闺秀又是高干子弟,结果这一下子全都颠覆了。爸爸不但变成了罪犯,还死在她面前。这种刺激不是一般人接受得了的,她表现的已经够坚强了。而你呢,虽然她也知道你是无意的,但确实是你造成这种转变。
我和她母亲也聊了一次。她母亲已经打定主意去美国投奔亲戚。这下子,她在国内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可以依仗的家庭背景,只会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闲话。她才二十出头,在我看来还只是个大孩子,这种情况下,你觉得她会留下来跟你这个罪魁祸首在一起吗?换成是你,你真的能放平心态吗?”
徐木升不说话,因为他无话可说。其实在从夷陵回来的路上,他就在自己检讨有没有做错。当他意识到秦江桥不是真凶时,他简直高兴坏了,他本以为是可以挽回的,谁知道会搞成这样!
“那我难道就……可是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她。”
“愿意听听老妈我的建议么?”邵诗英极少干涉儿子的事情,但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必须帮帮他。“强扭的瓜不甜。绅士一点,尊重她的选择,让她去,给她疗伤的时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么说好像不太合适,哎,不过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儿子那么聪明应该能懂吧?”
徐木升一知半解的点点头,腹腔的疼痛这时候终于反应上来,不过还是心里更疼一些。
“好了,你先休息,想想我说的话。我去跟医生报告说你醒了。”邵诗英起身往病房外面走。
“那我还能见到若莹吗?”
“看缘分吧。”
出了病房。邵诗英拐进旁边的一间房间。若莹一直惴惴不安地等在那里,让她睡一会儿,她就是不愿意。
“他醒了!”
“真的吗?”若莹激动得站起来。
“他要见你。”
“我……”若莹心里一颤,真恨不得冲过去,但她还是咬牙忍住了。
“我按你的话跟他说了。”邵诗英说。
“他怎么说?”
“他哭了。他刚转学到上海的时候被班上三个男同学打也没哭过。”
“阿姨我真的……”
“不怪你。是他做得不够好。等他伤好了,我替你好好教训他。不过他刚才跟我说,他真的喜欢你。要求我使尽浑身解数把你留下来。这是原话。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你跟我说的那些我都理解,但我和你妈妈其实是一个意思,你爸爸已经很对不起你了,不要让他的错误继续耽误你的幸福。”
想到父亲,若莹痛心的闭上眼。“别说他了。他已经赎罪了。”
“对啊,所以你更应该有底气挺胸抬头。我还是那句话,徐家我完全可以做主,我娘家也绝不会有人多一句闲话。”邵诗英一把把秦若莹搂在怀里。“我们都会成为你的后盾。乖女儿,留下来吧。”
若莹感觉被无限的温暖包围着,心结正在一点点融化。她哭着推开邵诗英。“对不起,对不起,阿姨,我真的没有那么好。您要是真的为我好,找个他睡熟的时间,让我再看一眼他。”
***
夜深人静的午夜,秦若莹轻轻推开特殊病房的门。那个让她欣喜又让她心碎的男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这是她出国之前最后一次来看他,也许是这一辈子最后一次来看他。
“徐木升,大木头。”
她呢喃着,静静站在窗边。光线很暗,她勉强看得清他消瘦的轮廓。
“我真的好喜欢你。”
她知道,如果他醒着,他一定也会这么说。在一起的这一年真的很甜蜜,所以连命运都嫉妒了,不让我们一直相伴下去,所以,
“对不起,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是最考验勇气的时候,若莹忍着泪水转身往外走。在拉开门的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他微弱又温柔的声音。
“宝贝,到那边给我打个电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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