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绑架（4）
时间是上午10点，徐木升站在滨江广场对街47层写字楼的天台上。最新更新的天气信息显示，受西南暖湿气流的影响，滨江市在未来48小时内会有间歇性降雨，总降水量可能达到55厘米。飞速流动的积雨云正以不可阻挡之势遮蔽天日，空气已经湿润得能够闻出水的味道。他迎着如乱流激荡的风,俯瞰好似怪兽般的庞大商业体和正向它涌入的密密麻麻好似蚁群的人流，糟糕的天气丝毫没有影响市民们周末逛街的热情，但他却隐约觉得这似乎预示着今天的行动不会顺利。
“我还是那个意见，张炜虽然约在滨江广场，但这里多半不会是最终的交易地点。他肯定会引导苏倩倩向其他地点移动。”按住蓝牙耳机的通话按键，徐木升在专案组内部频道里重申自己的意见。
“我同意。”张朝晖说。他此时正在滨江商业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和专案组的几位骨干研究滨江广场各楼层的平面图。“可是也不能排除张炜展开逆向思维，就利用这里复杂的结构和密集的人流来和我们绕圈子，所以每个楼层的关地点还是有必须布置人手，另外还要组织两支机动小队。”
“能这样当然好，我就怕你人手不够。”
滨江广场顶着和城市相同的名号，是本市第一座综合性商业广场，由市城投公司旗下的商业集团建设运营，历经三十多年不断改造扩建，现在已经是包括三栋主楼和一个立体停车场的可以同时容纳二十万人的超大商业综合体，也是滨江人心目中的逛街圣地。徐木升的大舅邵志恒一直恼恨自己的天宫集团没有机会参与这一片地的开发，而徐木升现在则在担心专案组那十几号人被埋没进逛街的汹涌人潮里。
“放心，厅里要求确保这个案子万无一失，已经让一个大队的武警都换上了便衣。”张朝晖显得信心十足。
徐木升看了一眼布置在自己旁边的狙击手小组。“我知道，丁航就在我旁边，端着JS7.62。”
“我听说他因为你和若男的关系对你意见很大。”
“我总觉得他会找机会故意打歪崩了我。”
“放心吧，如果他真有这么个想法，给你做特训的时候就下黑手了。对了，这样的小组有四个。丁航他们是1组，2组在滨江广场背后那栋楼的上面，3组4组在车上待机。当然，如果张炜让苏倩倩离开滨江广场，1组、2组也会装车支援。”
“你们准备他一露头就打死他吗？”
“怎么可能，狙击手只是以防万一。秦厅要求务必确保人质安全，不见兔子不撒鹰。”
“我怎么觉得秦厅特别关注这个案子。这案子不是市局主导的吗？”
徐木升虽然是公安厅的后备警员，也拿到了市局的特聘证书，但在未来老丈人面前还是感觉到别扭，不过也不是没有好的一面，秦若莹因为害怕自己老爹责备选择和牧云婉一起留在家里做support，倒是免去了他的后顾之忧。
张朝晖没接这话。徐木升很快感觉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在抖动。接起来一看是张朝晖打来的。
“你怎么在公共频道里议论你老丈人？他也听得到啊！”
“哦，我忘记了。”徐木升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不小心，赶紧关了蓝牙耳机的通话功能。
“跟你说个内部消息。”张朝晖压低声音。“你老丈人的位置可能要调整了。我想他肯定是不希望自己在江北的完美的警界生涯在最后这几天出纰漏。”
“真的假的啊，你听谁说的？”徐木升故作惊讶。
“好多人都听到风声了。”张朝晖巧妙回避。“不光是他，好像三位副厅长都要调整，中组部的工作组已经下来了。昨天毕厅也打电话过来问案子的情况，说如果需要治安方面配合，只管跟他提，他全力支撑。”
“毕广清？”徐木升见过这位副厅长几次，但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不过听韩烨那意思，他以前也是一个厉害人物。
“是的。一次动三个。韩厅在部里的能量不是一般的大。”
“好了，咱们别参合这些。先对付张炜吧。”徐木升挂了电话，重新打开蓝牙耳机。“我怎么安排啊，是去局里的指挥部，还是随队行动？”
“当然是随队行动啦。指挥车里给你徐顾问留了专座。你带着李石磊负责对张炜的信号进行追踪。”不等张朝晖开口，冯大海的声音插了进来
“李哥也参与行动啊？”
“对，秦厅让我们科出个人，我跟金丛运solo了一把。我4级一套加点燃把他带走了。”李石磊也接入到频道里，嘿嘿笑着显得很得意。
李石磊和金丛运是省公安厅技术科的两位计算机博士，而且都是江北大毕业的，徐木升在做信息化办案系统项目的时候和他俩关系处得不错，偶尔还会一起打英雄联盟，只不过金丛运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
“你和他用的啥？”徐木升顺口问。
“我诺手，他狗头。”
“我去，金哥怎么想的啊！”
“嘿嘿，他用别的也活不了多久。”
李石磊话音未落，就到一个威严的声音训斥道：“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要说些乱七八糟，从现在开始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头听到没有？”
是秦江桥！徐木升知道他刚才肯定听到自己说他的那句话了，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冯大海赶紧解围道：“徐指导，指挥车已经到你这栋楼的地下停车场了，你那边要是看得差不多就下来吧。”
“好的，知道了。”
徐木升看了看这一片的街道走向又看了一眼手机地图，心里已经基本有数。他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两辆黑色的福特商务车。一身休闲装的冯大海正在车边抽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司机呢。
“秦厅过来啦？”徐木升走近了小声问。
“没有，他在厅里，说是韩厅随时可能找他。”
“苏倩倩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在自己家里。我们安排了一位女同志对她进行辅导。她要尽量显得正常，根据我们的要求晚上七点才会出门。你也别太紧张，注意休息，保持体力，重头戏在晚上。”冯大海拉开其中一辆车的车门让徐木升进去。
徐木升看到李石磊坐在后排，面前架着笔记本电脑，便凑过去坐在了他旁边。
“我可被你害惨了。”李石磊冲徐木升吐吐舌头。
“是你自己先起的头好吧。”徐木升也从自己背的包里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
“我听说你在劫匪的手机里装上了追踪插件。”
“是啊，但愿他会犯错误。”
徐木升所谓的“错误”是指张炜继续使用昨天的那部手机。张炜知道警方有能力对手机信号进行追踪，因此两次跟苏倩倩打电话用的是不同的号码，而且打完电话立即关机。这在一定程度上规避了警方通过手机定位到他的可能性，相信他后续再联系苏倩倩也采用同样的策略。不过相对换号来说，换手机的成本要高太多。徐木升不相信张炜会每打一个电话就换一部手机。
昨天他利用张炜通话时间过长的失误通过OTA技术在他手机里装了个插件，只要那手机一开机，不论里面装的是什么号码，信息化办案系统都会给出提示并立即锁定该手机位置，而且插件使用的是高精度GPS定位，比基于基站的LBS定位要精准得多，误差在0.5米以内，足以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具体的个人。
在张炜的意识里，他肯定认为是从自己播出电话开始警察才会对他进行追踪，而实际上从他打开手机开始警方就已经在对他进行追踪了。这之间的时差看似不大，可能只有十多秒钟，但考虑到张炜在交易过程中应该会在暗地里盯着苏倩倩，也就是说他自身也在滨江广场里，而警方已经在这里布下了一张大网，这十多秒钟很可能会大幅提升警方发现并抓到他的可能性。如果运气够好，张炜打开手机却没有立即拨打苏倩倩的电话，比如说他花了点时间调整变声器，或者他还没走到偏僻的可以方便说话的角落，那么供警方发现他的时间就更长了。
想到这些，徐木升就有些激动。“喂，云婉，在电脑旁边吗？”他给牧云婉打了个电话。
“在。”是牧云婉冷静的声音。
“云婉妹子，是我，李石磊。”李石磊就像条饿狼扑到过来，徐木升赶紧把他推开，说:“你再检查一下系统后台，千万不要有关键进程挂死，特别是监控插件的后台进程。”
“知道，我刚查过，都是ok的。我每个小时都会查一次。”
“有什么要我做的吗？”秦若莹在那一头插话道。听得出，她挺无聊。
“你？”徐木升想了想。“和云婉轮流盯着监控吧，确保就算吃饭、上厕所也有个人留在电脑前，千万不要错过插件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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