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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马三爷遇难


  又过了三天,老兰头从南方回来了。

  老兰头果真带回来了一只刚下过崽的老母羊,这头老母羊骨架很大,看起来很强壮。

  而且,那笋头大的一直垂到了地上,鼓鼓的,好像装了一小布袋奶水。

  老兰头去时,坐火车没少遭罪,回来时却很省心。

  那个南方人的家乡有一个大型饲料厂,那厂里有专门的货车,来五指山拉老苞谷。

  老兰头就坐货车回到了五指山,那是一个下午,将要落山的夕阳,也许喝醉了酒,脸色红红的挂在了半山腰的松树枝儿上。

  大山里的树啊,草啊,房屋啊,都被披上了一层柔柔的霞光。

  老兰头牵着老母羊走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一想到草垛儿有奶喝了,老兰头的身上,就充满了劲。

  走到了村口的大槐树下,大伙一下子把老兰头围了起来,啧啧称奇。

  “这哪儿是羊?简直是只小牛犊。”

  这羊啊,站在那儿,就到了一个成年人的胸部那么高。

  德顺老汉活了七十多岁,第一次见过这么高大的羊。

  “啧啧啧,你看那笋头,就像一个小水桶。”

  “奇怪,它身上怎么两种颜色,前半部分是红的,后半部分是白的。”

  …………

  老兰头听了大伙儿的议论,只是笑,

  “你们不知道吧,这就是最新的杂交品种叫,叫波尔山羊。

  咱们这里的山羊又小又瘦,它们的学名叫小尾寒羊。”

  村民们又笑。

  小卖部的老板周建国说,“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

  咱们的老兰头,去了一趟南方,就学会了这么多的知识,真厉害。”

  老兰头听了,心里乐的像喝了蜜,牵着波尔羊就朝家里走,“不给你们闲扯了,我外孙等着喝羊奶呢。”

  回到了篱笆院,马大庆和老兰头两个人一起,把西边的柴草棚子清理了一下,给老山羊铺了一个干净舒适的小窝。

  老兰头又从院里的菜地里,拔了几棵大白菜,扔给了波尔羊,他看波尔羊吃的津津有味,这才放下心来。

  走不几步,他怕波尓山羊食物单调,又连忙拿起铁铲,刨出了十几根胡萝卜,洗净了,又放在脸盆里给山羊端了过去。

  有了山羊,就有了希望。

  这第一次挤羊奶是老兰头动的手,他学着南方人教他的方法,先缓缓的抚摸着羊**一遍,然后用食指和大拇指轻轻地拈几下,模仿小羊羔拱奶吃。

  这一挤就挤下来了小半盆儿,把老兰头乐的合不拢嘴。

  余下的就交给马大庆了。

  马大庆把那羊奶在锅里煮了,然后又加点儿白糖,冷的温热了,就端给了草垛儿。

  这一下草垛儿再也没有抗拒,而是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自从有了羊奶娘,兰花花一家才安下了心来,一切逐步正常。

  细说下来,兰花花的月子和平常的山里女人并没有任何区别,无非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或者喂喂孩子。

  但不正常的是马大庆,他有心事。

  还是很大的心事,搅得他寝食难安,坐卧不宁。

  那就是,市里的汽水厂一定出事了,如果在平时,这天大的喜事,马三爷肯定屁颠屁颠的早就跑来了。

  老兰头回来的第二天,马大庆就连忙出了旮旯村,他先回了供销社,简单地把公务处理了一下。

  然后又坐上了雁拔毛的大巴车,只奔市区而来。

  家里的房子是回不去了,几个月前,就用它抵押贷了款,马大庆直奔汽水厂而来。

  结果,来到了汽水厂门前,更令马大庆失望。

  一把大锁紧紧地锁着大门,不见一个人影儿,马大庆特别纳闷。

  他没有办法,只好来到了街道居委会。

  他的母亲刘居委在哪儿工作,估计还没有下班,可惜,马大庆站在门外,看遍了几间办公室,都不见母亲的影子。

  一个女人走了出来,马大庆认的她,这是妈妈的的同事,刘阿姨。

  “刘阿姨,我妈呢?怎么不见她在这儿上班。”马大庆问。

  “你妈啊,上个月就办了病退。怎么?她没有跟你说呀?”刘阿姨奇怪地问。

  马大庆只好吱唔了两句,就辞别了刘阿姨,仓皇地走出了居委会的大院。

  “我爸去哪儿了呢?我妈又为什么辞职呢?”

  马大庆满脑子的疑问,只好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

  多么熟悉的街道啊,儿时,他曾经无数次地走过这条街道。

  那高架桥,灰白的楼房,还有那座百货大楼,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变化的只有这公路两边的梧桐树,以前芊芊细细的,就像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打着一把小小的油纸雨伞。

  才十来年的功夫,这梧桐树一个人就抱不过来了。

  而且树冠长的异常茂盛,两边的树冠长的接触到了一起,这就形成了一个绿色的大伞,把这条公路罩的严严实实的,估计就是三伏的艳阳天,也钻不下来一丝阳光。

  不知不觉地,马大庆的面前又出现了一条狭窄的小煤渣路,路的两边,还是那种乌黑发臭的污水沟,虽说是冬天,依然有气味,只是小了一些罢了。

  这是自己的老院,自己在这儿住了十几年,度过了童年,青年,马大庆想着,不由得一阵心酸。

  院里有人出来,马大庆连忙扭过脸去,他怕是以前的老邻居。

  那人走过了马大庆的身边,望了望马大庆,没有吱声。马大庆这才发现这是一个陌生人。

  又有几个人拎着菜,拎着面粉从马大庆身边走过,这是回大院的人。

  没有一个人搭理马大庆。

  马大庆这才发现,院子里住了很多的陌生人。

  而对于大杂院的陌生人来说,马大庆就是一个陌生的过路人。

  才多长的时间啊,一个多月的功夫,马大庆就感觉到了老院子的陌生和无情。

  马大庆心里一酸,不禁落下了泪。

  “老泥鳅呢?”

  马大庆想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寻找老泥鳅的草棚棚。

  草棚棚沒变,老泥鳅的修自行车工具,补鞋机,还有算命的桌子,都在哪儿好端端地摆着。

  老泥鳅还是穿着长袍大褂,戴着瓜皮小帽,正在那儿补鞋子,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妇女,大概是补鞋的人。

  “泥鳅叔。”马大庆叫了一声。

  老泥鳅没有丝毫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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