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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交公粮


  兰花花又回到了板车旁,早晨她只吃了两个馒头,喝了一碗米粥。

  十八里的山路,早已消化殆尽,肚子咕咕地叫着,看着对面卖油条的摊子,兰花花直咽口水。

  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兰花花还是没有挪动脚步,她舍不得花钱。

  刚才,兰花花听说马大庆回去卖汽水了,不知什么原因?她就莫名地心慌。

  汽水厂还在创业阶段,欠了一屁股外债,挣钱不挣钱不知道,反正每天都有人上门讨帐。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更重要的是,这几天兰花花感到不舒服,一吃饭就干呕,她这才想起来,好长时间没来那个了。

  她心里明白,怀孕了。

  一想到这儿,兰花花心里又甜丝丝的,禁不住母爱泛滥,这孩子出生了,是男孩,还是女孩?

  要是个臭家伙,又该光着屁股满村跑了,要是个女儿,娇滴滴的,那多可爱啊!

  想着想着,兰花花心里就充满了甜蜜。

  队伍停的时间长了,抱怨声,叹气声,还有吵架声越来越多。

  交上公粮的,欢天喜地地回去了,那些检查不过关的,譬如瘪子和麦壳壳太多,水份太大,垂头丧气的,只得又怏怏不乐地朝家里拉,重新晾晒。

  “太慢了。”兰花花也有点着急。

  “哎,兰老师,来吃西瓜,我买了一个,反正也吃不完,你和六月都过来吃。”

  老德顺买了个大西瓜,远远地喊。

  六月是老德顺的亲侄女,而兰花花,则是老德顺最敬重的人。

  兰花花一牙西瓜还未吃完。

  “哎,朝前走,朝前走走。”有人就吆喝了起来。

  兰花花连忙跑过去,拉着板车朝前走,她也想快点交完公粮,好早点回家。

  到了晌午顶上,终于快轮到兰花花了。

  前面只有一个老汉了。

  正在这时,瘌痢头趿拉着鞋子,扛着一袋子麦子跑了过来。

  “嘭”地一下子扔在了兰花花的板车上。

  “不许加队,站在后面排队去。”有人抗议着。

  “他娘的,排了半天队,你一来,就在前面,要不要点脸皮。”又有人骂。

  “我不是加队,我是帮兰老师交公粮的。”

  瘌痢头一面喘着粗气,一面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面对千夫所指,瘌痢头理也不理,只是倚在板车旁静静地等待着来人验收麦子。

  他太累了,尤其是又吃饱了饭,他需要休息。

  能不累吗?瘌痢头没有板车,本来他想蹭别人的车。

  只是他做事不太善良,譬如他向碎嘴婆讨麦子的过程,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既然没人帮忙,他只好扛着麦子,走走歇歇,歇歇走走,一步步地走下山来。

  待到瘌痢头来到了三岔镇,看着长长的队伍,他叹了口气。

  他先来到油条摊子前,见买了油条,免费喝稀饭,他又动起了心思。

  他掏了半天,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钞票,买了一根油条,他不好意思坐在桌子上吃。

  索性就蹲在稀饭锅旁,一手拿着油条,一手端着稀饭碗,两眼斜视着卖油条的老汉。

  油条,一点点地咬着,稀饭可要大口大口地喝,他趁老头转身夹油条,连忙盛一碗。

  只可惜,稀饭太热,这弄的他不得不嘟着嘴吹气,盼望稀饭快点凉下来。

  一根油条还没吃一半,稀饭己经喝了五碗。

  人多,瘌痢头以为老汉不注意他,沒有想到,老汉贼着呢。

  瘌痢头见稀饭还有小半碗,老头又扭身去夹油条,连忙起身去抓饭勺,他想把碗里添满。

  谁知,瘌痢头快,油条老汉更快,老汉一回头,用夹油条的大长筷子猛地敲了一下稀饭锅。

  “呯”,地一声响,锅里的稀饭蹦了出来,差点烫着瘌痢头,唬的他急忙闪向了一边。

  一屋子的食客都朝这边看。

  “你走吧,一根油条钱,喝了五碗稀饭,你连煤火钱都不够。

  你要是个乞丐,我白送给你,我心里乐意,那叫善良。

  可你拿着钱来了,这叫买卖,你喝个三碗两碗还不中吗?

  死命地喝,撑死了咋办?我还脱不了关系呢?”

  卖油条的老汉虎着脸,一字一句的说。

  “开饭店还怕大肚子汉。”有人打趣。

  瘌痢头理也不理老板,埋着头,把手里的半碗稀饭喝完,还不忘舔舔碗底儿,才一抹嘴,挺着肚皮,背着双手走了出去。

  这弄的卖油条老汉很尴尬,

  “这人,脸皮咋甚厚呢?”

  瘌痢头背着麦子,走不多远,看见了兰花花,高兴的像啃了个烧鸡,连忙把麦子扔到了兰花花的板车上。

  轮到兰花花了。

  检查员用一根锃亮的空管子朝每个袋子里都捅了一下,再拔出来,管子里面就有了一撮麦粒儿。

  检查员仔细地拨动着,看看有没有霉粒,瘪子,检查过后,检查员很高兴,

  “不错,不错,过。”

  下一关是检查水份,另一个质检员抱着一个小盒子,上面连着一根小铁管。

  小铁管朝袋子里面一捅,那小盒子上就出现了麦粒的湿度,特别神奇。

  检查结果,兰花花家的麦子属于最好的甲等。

  既然瘌痢头的麦子在兰花花的板车上,当然也轮到检查了。

  质检员连仪器也不用,用手一抓,那麦子潮乎乎的,

  “不行,让你说,这麦子能入仓吗?”

  “你说能入就能入。”瘌痢头头一硬,满不在乎地说。

  “我说不能入,你拉走吧。”

  “拉走?这不是我的板车呀,我是扛来的。”癞痢头有点不情愿。

  “你不然找个地方晒晒去,可不要在这儿耽误事。”后面有人不满意了。

  “这人看着就是一个泼皮,烧不熟的主。”

  无论多么难听的话,瘌痢头都能听下去。

  这可不是他有肚量,而是他无可奈何,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讲理又没理………

  可粮站的质检员,可不管这一套,直接捡起瘌痢头的麦子,扔到一边,

  “下一位!”

  一个瘦瘦的小伙子便乐不可支地跑上前去。

  癞痢头没办法,只得扛起麦子找地儿晾晒去了。

  大丑也在路边排队,看见瘌痢头的麦子被退了回来,嚷道,

  “你个懒蛋,就不能把麦子晒好再来吗?”

  “这是碎嘴婆赔我的麦子,她不晒,碍我啥事?”

  癞痢头一边说,一边扭头就跑,他知道,自己这回又拖了全村的后腿儿。

  大丑是村头,他可不敢给村头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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