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善人

柳员外现年五十，最近日渐觉得自己老了。早年柳员外脱离家族一人跑千里之外打拼，靠自己的头脑和技术挣得万贯家财，包揽了一城十三村的布料生意。

柳员外发家后与人为善，捐钱修路修庙，资助读书人，做他家生意价格公道不怕赖账，口碑极好。

柳员外只有一个女儿，今年十五了，柳员外正为她的婚配发愁。想找个上门女婿，怕招来奸人。自己年轻时太拼坏了身体，现在身上不爽利了，怕护不了女儿多久了。

这日柳员外出门清账，想顺便打听下合作的几家里有没有适龄的次子品行不错的。

只是马车正行驶在城中道上，拉车马儿被道旁二楼飘下的一块布蒙中了脑袋。马儿受到惊吓狂奔起来，一路横冲直撞，引来一阵阵惊叫。

眼看疯马就快要跑到道路尽头撞上围墙了，前方一壮汉不闪不避紧紧盯着马儿。在最后时间一个侧身把绳子套在马脖子上。

绳子连着人，那壮汉被绳子一拽用巧劲坐到了马背上，扯开马头上的布安抚疯马。

马车在撞墙前停了下来，柳员外脸色苍白的跳下车，走到那壮士面前一个大礼。

“多谢壮士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壮士可愿随在下回去，在下必好好招待壮士一番。”

那壮汉也有礼道：

“柳员外，我心慕另千金久已，望柳员外成全。”

“这……”

壮汉见柳员外犹豫，立马变了脸。

“洒家豁出性命救你，你却看不起洒家？”

“没有没有，壮士先同我回去再谈如何？”见周围民众围上来看热闹，有几个之前差点被撞到的骂骂咧咧已经走到面前，柳员外头疼起来。只能先安抚住那壮汉。

善后之事处理了好久，傍晚回到家中柳员外又头疼起来。酒席上那壮汉喝了几碗酒似乎是醉了，嚷嚷着要见他女儿，还想今晚就同房。语言粗俗，脾气暴躁。说着说着还要动手。

第二天柳员外让几个壮硕的家丁给了壮汉一笔钱就把他赶了出去。没想到只过了半天，到处都在传柳员外忘恩负义，把救命恩人赶出柳家的事。还威胁壮汉不许到处说，说了就要他的命。

之后舆情似乎就失控了，柳员外重视名声，立刻派人打听。传回来的消息越来越糟，各种说他假仁假义，欺压乡里的，无数谣言四起，越来越离谱。

第三天那壮汉上门，要求柳员外再考虑考虑把女儿嫁他。柳员外已经恨的失了智，拿着把家里装饰用的长刀就冲上去拼命，没想到那壮汉没躲，一刀砍在了壮汉脖子上，血喷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出了命案，柳员外很快被衙门收监。

公堂上，柳员外悲呼着，公堂外，全是百姓的辱骂声。最后柳员外被判了死刑，家产归死者家所有。在人前只留下一句“予真错乎？”

富甲一方的柳家顷刻间家破人亡，可怜那柳员外的女儿一夜间一无所有，不知该何去何从。

和观收起绘卷，让姞瑶在牛车里好好休息，自己爬到车顶和澹芷怡一起看星星。

第二天，牛车在山岭间行驶，姞瑶对昨晚的故事耿耿于怀，问和观：

“老师，绘卷里的故事都是真的吗？”

“绘卷中的故事主线都在现实中有过类似情形的，细节处几分真几分假并不重要，只是让菜的味道更浓的调料，你感受如何？”

“那柳员外太傻了，为何要杀人呢。”

“他是外来的商人，商人的名就是命。他为名拼搏了大半辈子，而那日他自觉名声尽丧。也许他动手时很清醒，只是不想清醒。”

“老师，柳员外应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这种结局？”

“君王专制从来不公，那柳员外只经营名声少了权势却是错了。他若是折些名声多赚些钱财多交好权贵，又何至于此。那壮汉为难他，他大可托些关系编个理由把壮汉送进衙门里，何须脏了自己的手。”

“这也太坏了吧。”

“凡人聚群而居，互帮互助，发展到今天才有了现在的善恶观念。说白了只是生存之道。你看那些畜生为了争夺雌性大打出手甚至杀死同类的，它们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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