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背负
可当下,除了同意被人背,宋予慈想不出别的法子。
不过,也未必要沈沛亲自操劳。
宋予慈瞥了眼一旁站着的五大三粗的侍卫们,一时计上心头。
“怎敢劳烦世子?请位结实的侍卫背在下就是了。”
宋予慈说着,还颇有些得意,心想自己怎能想出这般好的计策。
这回,行路的事解决了,还不用与沈沛相近相亲,可真是一举两得。
谁知,这样好的计策,听在沈沛耳朵里,却如一声惊雷,咻地回过身,望着宋予慈,眸子里,满是芜乱,看得宋予慈莫名又紧张。
“怎么?世子以为有何不妥么?”
宋予慈眨了眨眼,林鹿般懵懂无辜。
被仆从背这样的事,她作茶山公子时,可没少做过,宋予慈对自己的乔装术有信心,不怕因为贴近而被识破。
在这样的情形下,陌生的仆从,于她而言,不过是个行路的帮衬,和舟车软轿并无区别。
可那人若是沈沛……
宋予慈不过想想,都觉心跳如鼓,更莫说真被沈沛背在背上。
且不论是否会被沈沛察觉,单是自己这关,宋予慈都过不去。
再说了,让堂堂沈国公世子背她这个“男子”,要是传出去,还不知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宋予慈以为,她的提议,该是更妥帖、更两厢便宜的法子。
但沈沛,显然不解她这番“良苦用心”。
“公子是嫌我不够结实健壮,背不了你?”
宋予慈:?
看着沈沛挑起的眉眼,似乎动了气,宋予慈除了莫名其妙,不知沈大世子缘何会在意这些,可也不得不耐性儿解释一二。
“额……世子会错了,在下只是怕劳累到世子,更何况,您这样的身份背在下,实在是不合规矩……”
“仆从背你就合规矩了?”
沈沛眉尖一挑,好似更气了,看得宋予慈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人到底在计较什么,一时哑然。
两两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沈沛先软了下来。
“罢了,情势所迫,没有那么多规矩要讲,底下人虽结实,但难免粗糙,这一路暗流颇多,并不好走,还是我背公子吧。”
这回,不等宋予慈再推脱,沈沛便牵过她的手臂,一用劲,便把她拉上了背,等宋予慈醒过神,已被背着走出了十来步了。
生米上了灶,再争执也没有意义,宋予慈心惊之余,只得老老实实趴在沈沛宽阔的后背上,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便走漏了她的忐忑,和那怦怦而动的心跳。
好在,沈沛似乎真把自己当作个寻常挑夫,尽职尽责地背负着她,结结实实踏稳每一步,走了许久,一句话都没说,这让宋予慈紧绷的心思,也慢慢松懈了下来。
靠在沈沛的肩头,宋予慈的目光,不受控地飘向沈沛那近乎完美的侧颜,忍不住心想,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好看呢?
第一次靠得这样近,近到能看清他那含情目里,融融的光亮,以及那长长的眼睫,两把密实的羽扇般,张翕间,将眸子里的光亮,扇涌翻动,似是不经意间便能惑人于无形。
而他那高挺的鼻梁,从宋予慈的角度看去,笔直得像旷原之上,拔地而起的山脊,与他稳如高山的脾性真是相得益彰。
男子的皮肤,大多粗糙暗沉,可沈沛的肌肤,近看之,犹一如远观时那般好。
此时,在夕阳映照下,更显得莹白透亮,仿佛羊脂玉石般,温润又细腻,看得宋予慈忍不住想着,要是摸一摸,会是什么样的触觉呢?
宋予慈歪着脑袋,越看越入神,不成想,沈沛突然侧过脸。
虽未与她目光相对,但眸间的暖色,也将他此刻的好心情表露无遗,看得宋予慈心尖酥了又酥,脸都红了。
“可是累了?”
累?
她如何会累?
在沈沛结实温暖的背上,恍若依靠着不会坍塌的壁垒,安稳又踏实,惬意得她都快睡过去,与其说累,不如说,她困了。
此时,听着沈沛悦耳又温柔的嗓音,更如催眠的魔音般,哄得宋予慈堪堪打了个呵欠。
“没,困了……”
宋予慈眨了眨眼睛,不经心地转了转越来越沉的脑袋,本意是清醒清醒,却不知,这等举动,在沈沛的眼里,却像是乖巧娇柔的小兽,蹭着他的肩膀撒娇,顿时,心都化了。
“困了就睡吧,到了我叫你。”
沈沛的声音太暖太温柔,听在本就昏昏沉沉的宋予慈耳朵里,一如儿时娘亲哄睡的歌谣,容不得她去仔细分辨,这样的语气,与他们当下的关系,是否合宜。
于是,只是囫囵应了一声,便自顾自沉入美梦中。
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喧闹声从不远处传来,宋予慈才慢慢醒转过来。
“嗯?这是哪儿?”
半梦半醒间,宋予慈迷迷糊糊,一时想不起来,今夕何夕,此处又是何地。
直到看清了沈沛的后颈,以及他发迹间徐徐流下的汗水,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如此心安理得地让大名鼎鼎的沈世子背了一路,而且,还睡了过去。
“醒了?快到车马停候的地方了,你瞧,就在前面。”
沈沛侧过脸,语气依旧是温和的关切,听得宋予慈又酥又臊,脸都热辣起来。
“呃,那岂不是……在下实在是失礼了……”
想到自己就这么昏睡着,让沈沛背了十数里路,宋予慈抱歉极了,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听到刚才吵醒她的喧哗声,越来越响。
“你们快看!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啊?怎么会从山谷里出来?”
“看起来……像是官兵……”
“官兵?不会吧,官兵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人烟罕至,既无好人需要保护,又无恶人需要惩治,怎么会来这里?”
“是啊,没准儿,是哪家的郎君,带着自家下人来游玩吧。”
“有道理,你们瞧,打头那位,看着器宇轩昂的,没准儿呀,就是谁家的郎君……”
“什么郎君,你们怎么这样眼拙?那位,可不就是沈公府的世子爷么?”
“呀,好像真的是,沈世子来这里做什么?诶,等等,怎么沈世子背上还背着个人?”
“是的呀,怎么看着……还像个男人?”
“啊,这这这……难道,之前坊间的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啊?”
“有人说啊,沈世子有那个那个特殊的癖好……”
“哪个哪个啊?”
“就……那个那个啊!”
宋予慈:……
察觉出,这些叽叽喳喳议论不休的娘子们,是她暗地里组织起的游学团,宋予慈头疼不已,想着如何会这般走霉运,偏巧让她们目睹了这出。
目睹了也就罢了,竟然还生出这样的遐想,虽然与她的怀疑不谋而合,但宋予慈还是觉得,不能因为自己,坏了沈世子的名节。
于是,刻意抬高了声量。
“多谢世子一路照料,在下伤着的脚已经好了许多,既然快到了,就让在下自己走吧。”
宋予慈说着,不等沈沛回应,便着急下来,沈沛一时不备,没能兜住宋予慈,就让她从背上跳了下来。
可谁知,伤了的脚,并未改善,再加上,被背了一路,腿早就麻了,一下地,脚一疼腿一软,直直就要往旁边的水潭倒。
沈沛一惊,猛地反手一捞,虽免于宋予慈摔成落汤鸡,却因用力过猛,反带着宋予慈,往相反的方向倒去。
“嘶……”
落地前,沈沛紧紧抱住宋予慈,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当作软榻,把她护在怀里。
而他自己,不仅毫无掩护地狠狠撞在了满是嶙峋怪石的地上,还因为负担了宋予慈的重量,让这撞击更猛烈。
“世子,你,你没事吧……”
宋予慈回过神来,立即想要从沈沛的身上爬起来,却还被他死死抱着,动弹不得。
“我没事,自……公子你呢?”
“我,我也没事,你快松手,我,我这就起来,不压着你了。”
沈沛闻言,这才松开手,侍卫们也赶忙一拥而上,将两人扶了起来。
“怎……怎么出血了?”
等沈沛被扶着站起身,宋予慈急忙探看他的后背,一眼就看到从肩胛的位置,透出来的血,把常服都浸染了。
“无碍,方才应该是撞在这块石头上了,倒不很尖锐,估计,是顿挫伤。”
沈沛语气平静又轻松,说着,还用脚踢了踢那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宋予慈看了眼,上面确实有点点血斑,很有些触目惊心。
“都怪在下唐突了……”
宋予慈心里难受极了,垂着头,许久道不出更多的言语来。
这一路,沈沛如此悉心照料她,甚至屈尊背负她走了这么久,而她,连声答谢的话都未及说,先害人见了红,如何过意得去?
“公子不必自责,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回了陵山,擦几日药便好了。”
“对,对,快回去上药。”
沈沛一语惊醒梦中人,宋予慈急忙要拖着沈沛,往车马停驻处赶。
“等等,越往后,乱石越多,而且,还不少锋利棱角,公子光着脚走不得,还是我继续背公子吧。”
沈沛神色自如,仿佛他后背的伤口并不存在,宋予慈却连连摇头。
“这如何使得?世子受了伤,如何能再负重……”
宋予慈看沈沛又要开口劝她,眸子一转。
“反正离车马不远了,不如请位侍卫,帮在下去取车中的行囊,里面有双备用的鞋袜。”
沈沛闻言,忖了半刻,便点了头,玉竹就指挥脚程快的侍卫,前去取鞋。
看沈沛停在原地,似乎是想陪着她一起等,宋予慈担心沈沛的伤,忙开口劝谏。
“世子不若先行去处理伤口,留下一两位侍卫,陪在下在此处等候即可。”
沈沛却不置可否,扬了扬手,示意余下的侍卫,原地休息,便走到旁边一块平滑的岩石前,兀的坐下,冲着宋予慈,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不急,此处风光倒是不错,公子也来一道歇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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