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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过了年后,一切又恢复了正轨。张云雷已经可以上台了,每天早上喊嗓子练功,晚上登台。

        隋云霁蹲在侧幕条,透过厚厚的帷幕听师哥唱太平歌词。

        曹云金正准备候场,看到小姑娘蹲在那里,给她拿了个马扎,说:“坐吧,这么蹲着你也不嫌腿麻。”

        隋云霁就笑了:“谢谢师哥!”

        曹云金撇了撇嘴,胡噜一把孩子脑袋上的毛,软软的,手感不错。

        “悔不该辕门来发笑”

        “悔不该与贼把香烧”

        “关公犯罪刘备保”

        “豪杰犯罪怎能够饶”

        “小校回营速去报”

        “就说老爷放了故交”

        “七星剑,把头削”

        “一腔热血染征袍”

        “好汉英雄辜负了”

        “汗马功劳一旦抛”

        “江东桥前恩重义好”

        “留下了美名在万古飘”

        师哥的嗓子真亮,唱的也好。隋云霁低垂着头,有些郁闷。

        干爸从没夸过她,却知道她不服,总是在她面前说小辫儿唱的有多好。

        她是不服,也不甘心,但不能不否认,辫儿哥唱的是比她好,嗓门也比她亮。

        再难受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隋云霁闷闷不乐地回了后台,将马扎放在角落,坐着生闷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明明自己技不如人,没人家的本事还要生人家的气,忒没面子。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张云雷下了台,看到的就是隋云霁坐在角落里气鼓鼓的样子。他本来想走开,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还是走过去喊了声“喂”。

        年纪还小的二爷心想:唱的好又怎么样?我不还是你师哥吗?

        但隋云霁这次没有站起来眉眼弯弯喊一声“师哥”,而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嘁”了一声也不搭腔。

        本来脾气就不好的二爷当时就炸了:“隋云霁你什么意思?”

        隋云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年方九岁的姑娘用实力演绎了什么叫“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的漫不经心”的表情,当然,这还是一个孩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脸上哪来这么丰富的情感扇形统计图。

        “我怎么了?张云雷你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一进来就没给我好脸,我得罪你了?”

        “我是没名字吗?你喊我“喂”还指望我给你什么好脸色?”

        “反了你了,还敢跟师哥叫板儿。”

        “你连师妹都欺负,你算哪门子师哥。”

        “甭跟我来这套,捅破了天儿我也是你师哥。”

        “还来这套,你是不是想打架?”

        “打就打谁怕谁?来呀!”

        “出来敢不敢?”

        “走着,今儿个谁不去谁孙子。”

        过去老北京人要是出门遇见打架,都不在人家店里打,怕损坏了人家东西搅了人家买卖,喊一声“出来”就是在宣战。这条规矩在德云社同样适用。

        虽然一个是天津小爷,一个是东北小妞儿,但打起来还是要出去,张云雷才刚刚登台挣钱,隋云霁还没登台,除了压岁钱和师娘给的零钱也没别的收入。万一损坏了什么东西都没钱赔。

        地点定在了德云社的后院,较为开阔没有东西,不存在砸坏需要赔偿的问题。观众是烧饼和后院养的狗。其他师兄弟嫌幼稚都不来。

        隋云霁来社里多长时间,两人就打了多长时间,大家伙从最开始的着急忙慌到现在的习以为常,连张文顺师爷都见怪不怪了。只是师爷到底是老人家,疼孩子。虽然不去管,但也叮嘱一句:“德纲,你看着点,别让孩子真打出事了。

        郭德纲正跟于谦对本子呢,听到师叔的话放下本子,给老人家把茶杯沏上水端过来,说:“您就别管了,再打一会儿我就让他们进来。”

        于大爷眼尖,看见了搭档放在桌子上的戒尺。郭班主教训徒弟的扇子今儿没带,带的是戒尺,两指宽的木质戒尺,虽然没有特指是谁专属的,但郭老师也就在教导隋云霁的时候用过,这也算是一种照顾,毕竟一个姑娘扇巴掌不好看。

        等两个人打的差不多了,郭德纲把两人拽进来一人赏了几尺子,然后全都跪祖师爷去。

        反正离晚场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反正张云雷的节目也结束了,跪着去吧,没说起来谁都别起来,说不给饭吃就都饿着肚子,小兔崽子不知道好好练功,净琢磨些有的没的。姑娘小子打架好看是吗?

        供奉着祖师爷画像的是单独一间屋子,两个小孩也打够了也饿了,打架的时候倒是知道收着力气,师父打他们可不会收着力气,此时又饿又累又疼,背后火辣辣的,隋云霁有气无力:“所以咱俩为啥要打架啊?”

        张云雷也饿,但比起隋云霁来说还是要好一点,毕竟他不低血糖,说:“忘了,好像是你没管我叫师哥。”

        隋云霁:“你也是,那么多师弟呢差我一个?怎么就非得喊你呢?”

        张云雷:“我回来你怎么就对我爱答不理呢?这是,这是冷暴力啊!”

        两人沉默了,然后忽然笑了出来。

        隋云霁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对着祖师爷的画像磕了个响头,嘴里念念有词:“祖师爷在上,弟子隋云霁无意冒犯,只是身体原因,不吃糖可能就要死这儿了,您别跟弟子计较。”说完摸出两块糖,给了张云雷一块。

        张云雷也依样磕头告罪,迅速剥开糖纸将雪白的糖块塞进嘴里。

        奶糖软软甜甜,虽然不当饱,但也能嚼一会儿。

        嚼着糖块,他看向身边的小丫头,脑海里回想的是小姑娘唱的《玉堂春》。隋云霁的青衣唱的真的很好。

        师父从没夸过他,却知道他不服,总在他面前说隋云霁唱的有多好。

        久而久之,他自然看隋云霁不顺眼。嫉妒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他得承认人家有本事,可他就是看隋云霁不顺眼。

        将糖咽下去,张云雷捅了捅身边好一点的隋云霁,说:“你教我唱《玉堂春》呗!”

        见隋云霁看过来,他又说:“我可没别的想法,就是你唱的还凑合,我凑巧又想学唱青衣了。”

        隋云霁想了想:“那你把《挡谅》教给我,还有《太公卖面》。”

        “成交!”

        门外的郭德纲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孩子。

        两个热忱的小孩啊,刚才还打的不可开交,现在却互相教对方东西了。果然是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好好学本事吧!曲艺界的未来就在你们身上呢。

        挺好!

        就在这时,曹云金拖着烧饼过来了,这小子在后院唯恐天下不乱,却有眼力见,师父来了跑的比谁都快。

        郭德纲踹了他一脚,刚准备让他滚进去一起跪着,想起了什么,让他去另一间房跪着。

        这小子要是进去了,屋子还不得被拆了。损坏东西是小,冒犯了祖师爷是大。

        当然,郭老师不知道里面俩小孩已经冒犯了祖师爷,不然俩孩子就不只是跪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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