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逝去的光
一方是体内元力可有可无的练气一阶，驼背，腿脚不利索，满身毛病的中年人。
一方是初速度能够到达音速的手枪子弹。
谁更快，一目了然，可是从结果来看，子弹输了。
但是没有人是赢家。
“老张！老张！”李微寒已经尽全力按住老张的伤口了，可是鲜血还是不断从胸口涌出，如同冲毁堤岸的洪水，根本无法阻挡，“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啊！冲过来干什么！”
体内一点魔力都没有的李微寒，什么都做不了，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老张不是超人，子弹带来的巨大疼痛瞬间就让这个平凡人晕了过去，虽然还有呼吸与脉搏，但都已经衰弱到了极致。
老张的生命，在李微寒的视线中，一点点流逝。
“精彩精彩！太感人了！”趴在地上的黑先生没有继续开枪，而是像在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一出话剧，“人以类聚啊！傻子果然就应该和笨蛋死在一起，啊哈哈哈！开这种店的人渣居然还想当好人，笑死我了！”
黑先生似乎看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听到黑先生的话，李微寒看着躺在地上的老张，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破碎了。
李微寒的两只眼睛瞬间变得一片漆黑，他机械般地一点点转过头，看着趴在地上的黑先生，“你说什么？”
声音像是被人用电脑加工过了一般，虚无，飘渺，不带一丝感情。
“这家伙怎么回事？为什么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黑先生莫名感受到一种来自灵魂上的悸动，慌忙抬起左手的手枪，“ 肯定是在虚张声势，这家伙不可能还有力量。”
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砰！砰！砰！砰！…….黑先生一口气将手枪中的子弹全部打光。
李微寒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似乎是十几只蚊子朝着自己飞了过来，根本不需要担心。
“死！”黑先生像在发表胜利宣言一样大吼，但马上，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即将打中李微寒的子弹全部消失了，是的，消失了！不是抵挡，不是分解，没有任何空间的波动，子弹一同消失了。
就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去了存在。
李微寒一抬手，黑先生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李微寒掐住了脖子，全身一点力量都使不上。
没有看黑先生，李微寒转头看向一旁的残月旅馆，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或语言，即便一楼遭到反复轰炸，依旧坚挺的残月旅馆，如同被巨人一拳砸下，瞬间粉碎。
其中的所有人都被扯出，丢在地上，其中有无意识的女性，更多的是在残月旅馆从事肮脏勾当的家伙们。
他们只知道一楼爆发了战斗，想着先在楼上避避风头，谁曾想旅馆突然被人打碎了，这是下级区应该有的力量？！
“受刺激了，打算行侠仗义？”想玩具般被李微寒提着般的黑先生艰难开口，“你真是可爱得让我想要抱抱你呢。”
下一刻，黑先生的身体爆碎开了，就像是熟透的西瓜被摔在地上，红白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但李微寒与老张身上却没有溅到半点。
这血腥的一幕让所有人胆寒，会来这种地方的家伙即便穿越前多半也只是小混混之类的，往大的说，撑死了也就是砍人一两刀的心里承受能力。
活生生的人被捏爆于身前，所有人都觉得两脚发软，更有甚者，身上被溅到了一点，立刻趴在地上，开始呕吐起来。
“不知道这点人够不够啊。”李微寒没有感情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不过无所谓，这地方的渣滓多的啥也杀不完。”
一个足有两米多高的紫黑色漩涡出现在了李微寒面前，以往的吞噬与之相比简直就是迷你版。
所有人本能的想要逃跑，但一股沉重的压力突然袭来，就像是被山压住了一般，所有人都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自己体内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一股力量，强大无比的力量，但李微寒能够感觉到，这股力量似乎并不能用来救助老张。
这是只能破坏的力量！
不过没关系，把这些家伙吞噬掉，自己就能够恢复魔力，就能靠着精灵族的治愈魔术治疗老张，还来得及。
不管吞噬掉多少人，都要把老张就活。
紫黑色漩涡像炮弹一样发射了出去，伴随着巨大的呼啸声，沿途的碎石，木屑全部被瞬间吞噬一尽，转瞬间就追上了哭爹喊娘求饶的众人。
“我不想死啊。”首当其冲的是一个大概二十多岁的金发男子。
鞠全中从刚才开始就非常后悔，自己穿越前因为相貌有些不堪入目，始终是个单身狗。终于，上天给了自己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甚至连身体也变年轻了。
这次自己可帅多了，成功地找到了老婆，正打算重新开始美好人生的时候，被几个朋友骗来了这个地方，然后就遭到了这种无妄之灾。
“我真的啥也没干啊！”鞠全中全身颤抖，绝望道，“我老婆很漂亮的啊！”
“嗯？死的太干脆直接上天堂了？”没有想象中的痛苦，鞠全中疑惑地把眼睛张开了，惊恐地大叫起来，“什么玩意啊！精神折磨啊！什么变态的嗜好啊，不仅要抹杀我的肉体，还要先摧毁我的精神么。”
紫黑色的漩涡在鞠全中不前方远处停下了，他的头发像是受到吸引一样全部朝着漩涡的方向摇摆，漩涡的尽头，是一片虚无，只是看上一眼，鞠全中就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吃掉了。
“老张？”李微寒的动作停止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躺在地上，碰了碰自己裤腿的老张。
老张无言地看着李微寒，但是李微寒知道，老张是想阻止自己。
“我听不懂。”李微寒决然地转过头，让吞噬的漩涡继续前进，“我是在救你。”
“不要啊！”鞠全中又开始大叫。
“不……..要。”一声虚弱的声音响起，却如同惊雷一般在李微寒耳边炸起。
紫黑色漩涡在鞠全中脸前定住，然后缓缓消散，遭遇了一波三折打击的鞠全中直接晕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老张嘴角微微上扬，支撑他脆弱生命的最后执念也消散了。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老张最关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有着斑斑劣迹的陌生人。
老张看到的黑暗远比普通人更多，他清楚知道这些人现在或许会痛哭认错，但本性难移，过两天又会去四处搞破坏。
可是若是让李微寒在这里杀了这些家伙，那么李微寒在那条暗无边际的道路上，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他不希望李微寒变成那样。
那条路，太黑，太冷，太孤独。
那些家伙造成的损害，就让我一力承担吧。如果能让这孩子过的更好，我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在苦海中挣扎，永世沉沦地狱。
真的是，自己穿越前一直以圣人为目标，到头来还是有私心的么。
老张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回到了四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雷雨夜，李微寒一边哭一边决然地离开了这里，冲着自己吼道。
“我永远不会为了活下去干这种事！”
李微寒不知道，听到这句话的老张，脸上除了担心，无奈，最多的感情是欣慰。
这孩子以为是自己救了他，其实是这孩子救了自己啊。
在那个最黑暗的时代，当捡到李微寒的时候。饿的奄奄一息，骨瘦如柴的李微寒，正在努力掰开一块小小的，沾着污水，冻得硬邦邦的白馒头，试图分一半给一个失去智慧，被粗暴对待后随意丢在路边的小女孩。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一个自己一直不敢肯定的道理。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弃光的人，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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