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不知为什么兔子今晚食量格外大，庄鹤一连给它加了三次也不见停嘴，伸手摸了摸它不再扁扁的肚子，说什么都不给加食。

        无视它装模作样的呜咽，庄鹤边掏工作日志边回应：“我在服务处问了，就算是三米的兔子也就你一半的饭量。”大脑袋差点把庄鹤蹭翻过去，见尾巴被揪住兔子才老实一点。

        庄鹤翻开工作日志，果不其然昨天的问题已经变成正常记录动物饮食，今天又是驴唇不马嘴的见到吗、碰了吗以及想去吗。

        确定问题与白天见到的事情有关，庄鹤抬手圈住兔兔的头琢磨，笔尖在纸上点来点去。

        “呜呜。”

        “嗯嗯，”想事情的庄鹤变得肉眼可见敷衍，他猛亲几口兔子后推开它，“乖，自己玩。”

        从未受过这种对待的兔子气歪了鼻子，朝庄鹤动动三瓣嘴，并准备将人拱进房间。陷入沉思的庄鹤并没有察觉身后有什么不对，他回忆白天看到的园外景象，总觉得在哪见过这种土地

        良久，他睫毛一颤——简直就是第一个世界的翻版。

        双脚渐渐腾空，身子摔进兔子软乎乎的后背，庄鹤大脑蒙了下：“怎么？”

        看来兔子是真的生气了，连哼哼都不哼哼，驮着人往房间里走。

        正巧太阳收敛光线，小院能见度降低，将兜里的狗尾巴草扔在桌子上，庄鹤随手关好门。见他如此上道，兔子火气消下去一半，把庄鹤放在房间中央的粉色坐垫上。

        “咕咕咕！”

        这是兔子生气才会发出的声音，庄鹤也查阅过相关资料，没几只兔子跟面前的三花兔子一样话痨。或许也是因为它看不见，才用叫声化解寂寞？

        思考方向偏离十万八千里，他神出鬼差伸出手，想要撩起兔子眼皮看看它的眼球。不料兔子偏头躲开庄鹤的手，速度快到像是预判到庄鹤动作。

        “兔子尾巴摸不得，连眼睛都不行？”庄鹤起了疑心，他怀疑这只兔子其实是能看到。

        三花兔子一声不吭歪在饲养员身边，垂落的大耳朵动动，自动把尾巴送到庄鹤手边——可以摸，不要生气。

        被它极具人性化的动作逗笑，庄鹤翻身躺在它毛茸茸的后背，感觉整个人都陷入大棉花里。三花兔子偷偷把身子往两边摊，用爪爪环住青年的腰腹。

        一串动作像是刻在记忆里般行云流水，舒服到不由得让庄鹤眯起眼睛。

        “乖，你知道地底人的事情吧？”庄鹤试探询问，“毕竟那片森林是你的。”

        兔兔后爪动动，将庄鹤抱得更紧些：“呜呜。”

        从它嘴里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随手摸了把兔兔腹部的软毛，困意弥漫心头，庄鹤从它身上睡着了。

        等身侧人呼吸逐渐平稳，牧淞云才睁开眼睛，若是有人看到它这般模样，定会惊讶兔王还会流露这般温柔神情。

        “总是对你呜呜地叫，连说话都变得生疏了，”说话间兔子化为与高台上一样身形的男人，食指卷起庄鹤稍长发丝放在鼻翼一嗅，“还是那么香，要是沾染地底人的臭味我可不喜欢你了。”

        男人声音轻柔，可说出的话却令人牙酸：“不过也没关系，再把庄鹤弄干净就好了。”从青年眉角吻到脖间，再不轻不重吮吸他白皙脖颈，直到泛起一块不大不小的红痕。

        这番动静压根就没闹醒庄鹤，又端详会儿青年的睡颜，才重新变成毛茸茸的巨型兔子。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随即被人推开，几道身影站在暗处。先是注意睡在正中央的兔子，在不打扰它的情况下几个人才放缓脚步进来，

        微弱手电光晃了晃庄鹤的脸，其中一人伸手拍拍他肩膀，才发现他眼神清明压根没睡。

        比划嘘声的手势，庄鹤起身拿起外套跟他们出去，等带上房门才出声询问：“十七？”

        “是我。”他示意庄鹤戴上类似眼罩的东西：“还没确定你是哪一方之前，见谅。”

        庄鹤哑然：“我都同意跟你们参观。”

        十七笑：“你看，你也说是参观。”

        不好反驳他的话，庄鹤低头，沉默让其把眼睛捂住。剩余感官无限放大，风从耳畔划过，有人经过他的身边。脚底下的草越来越茂密，他们或许是来到森林深处。

        “或许会有点晕，像乘坐电梯一样，”十七握住庄鹤手腕，“你应该没经历过有电梯的那个年代。”

        话音刚落，庄鹤整个人被颠倒了一个儿，全身血液瞬间冲到头部，头晕脑胀时被人转过来身子，猛得下坠至少有一分半分钟。

        从未想过有点晕是这种程度，他不得不捂住嘴巴，一阵跟馊水沟般的气息令人鼻腔发酸。

        十七解开绑在他眼睛上的布条：“到了。”

        奔腾不息的地下河从庄鹤脚边咆哮而过，飞溅的水花落在他裤边，与此同时有数不清的人类从山石隧道滑落出，守在入口的人立马为其披上像是隔离服一样的东西，尽最大努力隔绝地下的气息。

        指向下游不起眼的地方，十七告诉庄鹤那就是地底人城市的入口。

        “城市？”总是以为地下就是像堡垒一样的东西，庄鹤从未往城市那方面想。

        “动物占据地面，建立无数跟城市类似的动物园，人类为什么就不能夺得地下的使用权？”十七眨眨眼，“之所以地底人都选择在晚上活动，因为太久不见阳光眼睛会受不了。”

        带着仰头打量整个地下面貌的青年往前走，十七也递给庄鹤类似隔离服模样的东西。

        就像第一个任务世界所看到的禁地那般，庄鹤无法将视线从地下景观移开，如果不是环境不对，他还以为人类在这个世界居住在地下。

        “这是前辈们偶然找到的地方，花了不少力气才偷渡到动物园里。十八，来——”

        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十七跨步迈过裂缝，叮嘱庄鹤注意脚下。

        他们慢慢向里走，越接近中央散发幽幽光线类似夜明珠的东西，十七脸色越凝重：“如果不是这颗神明的心脏快要时限，我们或许还不会跟那群动物计较。”

        不清楚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庄鹤不好立即定论，只是十七口中所谓的神明心脏，他总觉得有些眼熟。

        “你知道什么人会被选为动物饲养员吗？”十七突然发问，庄鹤凭借之前的猜测回答，“气息？”

        “看来你被动物园接受得挺快。”

        听不出是玩笑还是赞许，庄鹤的胳膊被十七托住向上迈了半人高的岩石，来到像是居民区的大平台，无数帐篷从面前延伸到庄鹤肉眼看不到的地方。

        “你觉得动物喜欢闻什么气息？”

        十七的问题越来越离谱，庄鹤想不到答案摇头。

        “世界统治没有更换之前，人类都喜欢养些小猫小狗，”十七手背在身后给庄鹤提示，“但这座动物园里是没有小猫小狗的。”

        帐篷门帘被掀起，庄鹤目光一扫注意到里面在干什么后顿住。

        “因为小猫小狗最喜欢了人类了，它们不忍心看曾经的主人颠沛流离。”

        不知道该如何纠正十七的观点，小狗什么样子庄鹤不作任何评价，但小猫是无论你贫困还是富贵都看不起你，甚至忍心因为一条铁板青鱼而跟你大打出手。

        留心观察庄鹤脸上的神情，十七将名字的由来告诉他。

        “并不是所有人的名字都是编号，我们只是用来与地面交换情报时方便称呼，”伸手在头顶画了一个圈，十七语速平缓，“或者是继承曾经死去的饲养员名字。”

        庄鹤睫毛一颤，看向面容无悲无喜的男人。

        “有些后代不知道自己祖辈生前才是世界统治的主宰，看到那群动物施舍的一点好处便恨不得为其卖命、残害同胞、丧尽天良。”

        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完这句话，十七平复一会儿呼吸才再次开口：“不过我们找到一个与它们对抗的法子，现在已经初有成效了。”

        七拐八拐停在最大的帐篷前，他脸上露出难以琢磨的微笑。

        “有人试着将动物的基因与自身融合，虽然过程堪称九死一生，但在园区中心时没有巡逻员发现他的异样。”

        帐篷里的人不，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面部被茸毛覆盖，看不出什么相貌，也认不出什么动物。

        十七骄傲的语气回荡在洞穴，又从四面八方反射出来包裹住庄鹤：“只要再多提取那些动物的基因，便能完美融合其气息与相貌，到时候可以从内部杀出去，重新夺回地面上的主导权。”

        “”

        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尽管系统强调世界之间毫无联系，可庄鹤控制不住自己试图将这一切串起来。

        如果这是个轮回，那么用白玉狐狸的心当夜明灯，违背人伦开始进行基因实验，接下来是什么，人类将动物赶尽杀绝再重复之前的悲剧吗？

        还以为庄鹤被面前场景震惊到说不出来话，十七笑容不断加深：“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庄鹤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哪还有坦荡，只剩令人作呕的贪婪与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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