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后来，叛军围攻神树，神解决了那些贪婪无耻之徒。”
小孩疑惑：“那名纯人类呢？”
老人晃动长满倒刺的脚，摸了摸长及胸膛的白胡子：“跟神一起住在神树上。”
得到满意结局，小孩不再纠缠跑去玩耍。王刺摆好书架上的书，目光落到坐在窗边一言不发的男人身上：“牧哥。”
“什么书？”男人伸手指向书架，王刺忙取来递给他。
“小孩子看的绘本启蒙罢了，您要是喜欢，尽管拿去。”几十年过去，王刺胡子早已花白，而牧淞云还是当年模样，甚至还增加几分令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的威严。
书页翻动，空气寂静下来时王刺抬头，几十楼高的窗边空空荡荡，哪还有一个人影。
“慢走，牧哥。”
信息大厅带人围攻禁地的事情好像发生在上个世纪，炮火声唤醒沉睡的神明，神挽救了这个百孔千疮的世界，让人类重新获得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优越感。
生存得到了保障，还保持兽化的混种人便遭到嫌弃，就连新出生的孩子哪怕有一点兽类的痕迹，都会被归为下等人。
先前被唾弃融合失败的混种人，摇身一变反而成为人人羡慕的接近纯血的存在，可笑到令人发指。
神识回到神树上，有着古铜色肌肤的银发男人静静看着那绘本，神明苏醒的时间被定为了新时代开元日，可牧淞云从未出席过全城游行的庆典。
哪怕一次。
对他来说，这一天既是人类重新走向复兴，也是那人在他眼前灰飞烟灭的时候。
就算牧淞云找遍了这片大地，他始终找不到青年口中说的“莲湖社区”，还有树叶不是黑色的森林。
庄鹤的血净化了他体内残留的兽类融合剂，他们的小院被当成景点保存，就连庄鹤喜欢的那条毛毯都被挂起展览，并可笑的命名为“希望之毯”。
连变成小熊躺在庄鹤曾躺过的地方都办不到，牧淞云只能用人类的躯体一遍遍抚摸那片早已光亮的藤蔓。
据说他昏迷时，禁地植物变成的模样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事物，牧淞云害怕庄鹤有一天会消失不见。
藤蔓牢笼就是最好的证据。
书被人随意放在枝丫上，牧淞云将神识一点点展开，却发现神树顶端有着与这个世界磁场格格不入的存在。
“谁？”
牧淞云起身，只见最高处的叶子上立有一道笔直身影。来人高挑，凤眼狭长，鼻梁高挺，嘴唇紧抿。看牧淞云的神色有着不易察觉的恼怒。
系统早已带庄鹤回到休息点，祂打点好那边才抽身来到这个几乎快把庄鹤抽干的世界。
直到两人面对面而立，牧淞云才发觉来人与他的差别也只是肤色。
“你害死了他。”
虽未点名道姓，可两人心知肚明。
牧淞云冷笑：“你有什么权利指责我。”
祂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毕竟这个小世界是他第一次建立的空间，庄鹤原本是不用经历那些痛苦。
压下心中怒火，祂转动手腕上空缺的手镯，他这次来是寻找自己成神前失落的记忆，而不是跟一个潜意识碎片吵架。
尽管不知道面前男人与庄鹤什么关系，但牧淞云不愿看他站在制高点展现对世间一切了如指掌的模样：“他睡觉会踢被子，哦，他还不喜欢吃鱼，对食物没什么兴趣。还有，他肩窝有个小痣，体温升高时会变红——”
“因为他小时候没有被子盖，不是不喜欢吃鱼，而是有人比他更喜欢吃。”祂准备对这个家伙进行回收。
或许是感应到危险靠近，牧淞云的身形飞速散开融入神树。
“自不量力。”祂沉下眉眼冷哼。
两人交锋引得整个禁地动荡不安，可几十里外的中心城并没有受到任何干扰，有小孩子拍手从大街跑过，指着天空惊叹：“看，彩虹！”
湛蓝天空染上绚丽晚霞，无风无雨的傍晚挂了一弯彩虹。今夜过后，世间再无神明。
身体从任务世界抽离的感觉并不好受，更不必说快被抽干血液又扔进洗衣机翻滚，庄鹤选择趴在地面一动不动。
系统悄悄飘到青年手边，光团碰了碰庄鹤指尖：“宿主。”
象征性翘了翘小拇指表示自己还活着，他是一秒都不想理这个自说自话的东西。
“任务完成度极高，宿主的心愿能量高了一大截呢！”系统调出版面给庄鹤过目，“照这么下去，再做两个任务就可以实现你的心愿了！”
“嗯，这次是抽干了我的血，下回是不是要我的两颗肾？”
缓过神来的庄鹤依旧趴在地上不想动，他细数自己能用的器官，末了冷笑：“以命换命的游戏任务，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
系统不吭声，移开身子腾给姗姗来迟的祂，不，应该说牧淞云更为合适。
这个小世界只是祂遗失碎片的碎片之一，他隐隐约约回忆起成神前些许记忆，却又如烟雾般飘散捉摸不清。
锃亮皮鞋停在青年指尖，见这个房间还有另一个人，庄鹤仰头往上看，却被鼓鼓囊囊的小山丘挡去了视线。
“”不愧是比人类文明高的存在，就连那里也是傲人一等，
庄鹤挠头盘腿坐起，举手对来人打了个小小的招呼。
融合了小世界的记忆，祂压下拥庄鹤入怀的冲动，半蹲在人面前同那双眼睛对视：“你好，我是祂。”
神明？
短时间内见过一个神，庄鹤接受能力比之前好不少，他视线落在祂半开的领口，眼睛为□□花了下。
“庄鹤。”
简洁到极致的自我介绍结束，两人陷入沉默。不知道为什么神会屈尊来跟他这么个小人物交谈，庄鹤决定闭嘴应对开启下个世界时这段时间。
与他相反，祂既不能询问莲湖社区在哪里，也不能光明正大告诉庄鹤那只小色熊就是他，嘴唇开合好几次硬是没发出一个音节。
距离下个世界开启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祂决定以食物打破两人的尴尬：“饿不饿？”
“我这样还能吃东西？”庄鹤诧异，手一伸直直穿过半透明的身体：“画个纸画烧给我吗？”
“”
太尴尬了，连系统都不忍看下去，慢吞吞滚去检查世界漏洞。
“喜欢吃鱼吗？”祂费劲心思跟庄鹤搭话。
想起那只小色熊笨拙地摔鱼，原本把情绪调整的差不多的庄鹤眼神黯淡：“是牧牧喜欢。就算没有任何调料的白煮鱼，它也能独自吃完一整条。”
总算窥探到这一秘密，祂谨慎试探：“mumu？”
庄鹤支着下巴，食指在地面慢慢写着：“牧，牧淞云的牧。”
祂心中一颤：“他也是小熊吗？”
“我哪里养得起熊，”被祂毫无常识的发言逗笑，庄鹤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我在垃圾堆里捡的大黑猫。”
说不出心中的滋味，祂转动镯子：“你的愿望是跟他有关吗？”
“嗯。”
得到答案的祂心中石头反而落下，祂也说不清心底腾起的小小喜悦是从何而来。
“什么愿望？”祂神出鬼差的询问。
浓而密的睫毛垂落，庄鹤勾起嘴角：“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宿主，大人，下个世界准备好了。”
眼见休息时间将要结束，系统磨磨蹭蹭靠过来给庄鹤传输下个世界的资料。无视祂杀人般凶狠目光，系统身子缩到最小：“这回不是物资匮乏的世界了。”
但其他方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庄鹤接下来要去的是妖与人共存的世界，许多妖力高深的大妖被百年世家收养，表面上是让这些大妖庇护后代子孙，其实是吸取他们妖力不断壮大家族力量。
得知真相的大妖震怒，宁愿自我了结也不愿保护那些贪婪的人，可世家族长先一步察觉它的意图杀死了大妖。
不料经历谋杀的妖力受到污染，从此该世家子孙后代陷入挣不开的厄运。庄鹤的任务就是充当人质，跟大妖魂魄沟通化解家族背负的诅咒。
“又是人的贪婪”大概过了遍世界背景，庄鹤来到小世界的入口。
在踏入那片温和白光之前，他转身看向安静坐在房间中央的男人。一米九的身高极具压迫感，更不必说浑身的充满力量的肌肉，简单的黑色长裤穿在身上也有不容亵渎的神圣感。
可本质却是位又很容易害羞与脸红的神呢。
“看在我心意诚恳的份上，但愿能实现心愿，”庄鹤一手插兜转身，右手高高举起挥舞，“祝我好运吧，我的神明大人。”
话音未落，青年瘦削的背影融入光线消失不见。
——我的神明大人。
祂低头，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脑海中闪过几个零星片段。
有人背着书包打开门，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打折的火腿肠，仔细撕开后放在他的嘴边。
“今天真是好运抢到了这个，慢点吃，我的牧牧。”
那人落在他头顶的手指干燥又温暖，是祂成神后最不应该忘记的美好。
可祂偏偏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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