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毛茸茸的团子滚在怀里，庄鹤下意识摸了摸小熊的耳朵：“牧牧？”
牧淞云抬头，为这个亲昵称呼而暗自窃喜，只有昏睡时青年才不会生疏地喊他牧哥，而是满含爱意的一声声牧牧。
他低低应声，舌尖轻轻舔了下青年手背，安静地趴在他肩窝感受呼吸喷洒的暖意。
但庄鹤却猛然惊醒，看到怀里的小熊错愕，好久才缓过来神。
他又梦到他的猫了。
心中不安连同高烧消减些许，庄鹤慢慢坐起靠在墙壁上，背后的凉意让他快速梳理已经知道的信息。
伤害牧淞云的不一定是人，中心城里有个叫生命院的地方似乎可以操纵人与兽的基因，以及大家对位于荒岭的神秘禁地缄默不言。
庄鹤陷入沉思，能威胁到牧淞云性命的应该就是这几个地方，但他目前想去禁地一探究竟，否则无法证实自己的猜想。
“怎么了？”
沉思间，如大提琴般音质的嗓音回荡在胸前，庄鹤低头对上双圆溜眼睛，牧淞云碰了碰他的额头：“退烧了。”
“不嘤嘤嘤了？”庄鹤反问，松开下意识环住小熊背部的手。
没了青年的怀抱，这让习惯被搂着的牧淞云浑身不舒服，毛乎乎的背使劲去贴庄鹤的肚子，挤得庄鹤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轻点压。”
推不动小熊，估计动物的弱点都差不多，庄鹤握住小熊身后那团短毛轻轻一捏，被刺/激到的牧淞云差点变成人形。
指了指小腹跟大腿，庄鹤顺便把毛毯掀开，让他看昨天砸得乌青的脚面：“疼。”
床上的牧淞云缩头缩脑，得亏他是小熊的身体，这个动作做起来才不显得那么突兀与猥琐。
圆滚滚的棕色小熊坐在腿边，熊掌轻轻按着脚面，时不时偷看庄鹤一眼，寻思着怎么道歉。
庄鹤本是疤痕体质，看着青一块紫一块的其实并不疼，但被这只小熊骗了这么久，不免有些生气。
“真的不会变人？”
闻言，牧淞云不自在轻咳，如实跟庄鹤坦白：“其实我体内兽态基因不太稳定，能变人的概率很小。”
这里他跟庄鹤玩了个文字游戏，概率很小不代表没有。庄鹤自然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冷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远离了阳光照射，庄鹤恢复得比先前快些，等他身体完全好转，也到搜寻队出发去各个废墟点的日子。
小院位于荒岭边缘，再加上特殊原因，三小队分到的几乎全是探测禁地附近废墟的任务。
风期结束后一早，王刺驱车带人来到小院，只是三人脸色都不太好，就连一向老实敦厚的向长义也有些愤愤不平。
刹车声震耳欲聋，本就没睡醒的庄鹤脾气不太好，抱着毛毯呆呆坐在床上出神。
“牧哥，”见房门打开，王刺将烟头扔在脚下踩灭，“你真的不准备回中心城？那件事情根本不是你错而是刘鹰。”
牧淞云体型稍微变大，足有王刺半人高，他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审视怒气冲冲的三人。
“怎么？”
无一人回应，王刺恶狠狠锤了下方向盘，打开了越野车的后备箱，里面放了不少隔离瘴气的设备。
牧淞云了然：“禁地？”
“新一季度的风期结束，所有任务驻地会重新安排，就算我们负责荒岭，禁地明明是一队的区域，这摆明了欺负人。”王刺气不过，他跳车将东西放在门口，大有泄气摆烂之意。
虽然罗蛇跟向长义没什么表示，但看铁青的脸色估计也是不服，坐在车里一言不发。
【宿主，他们好像要去禁地】
八百年不上线的系统冒出头，不等它说完下句，庄鹤起身下床来到院中。一时间，众人目光皆落在他身上。
牧淞云转身闻了闻庄鹤手腕上的气息，没有之前的灼热才安下心来。
“怎么出来了？”
“你们要出任务？”他询问。
向长义点头，罗蛇别开眼，王刺挠头：“纯人类可能受不住禁地的瘴气，隔离服或许没什么用处。”
“没关系，”庄鹤微微一笑，“如果情况不对我在禁地外等。”
但没想到最先反对的是牧淞云，小熊变成近一人高的大熊，严严实实将庄鹤圈在怀里：“那里面的辐射连基因强大的兽人都无法完全抵御，我怕你承受不住，禁地附近没有任何医疗条件。”
庄鹤态度坚决：“隔离服等级可以开到最高，我的身体状况自己清楚。”
这是自收留纯种人类以来，牧淞云第一次见他这么强势，青年声音虽不大，可极其笃定。
一人一熊对视，最终还是由牧淞云败下阵来，体内对纯人类的渴望令牧淞云无法拒绝庄鹤任何要求。
对此王刺已经见怪不怪，只是罗蛇脸色不好看。
“你们愿意让一个毫无战斗经验的家伙拖后腿吗？”罗蛇不敢置信地反问，她无法想象牧淞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只是她，连向长义都觉得队长这次有些胡闹，取探测器的手一顿，目光透露出担忧。
小院上空陷入寂静，众人鸦雀无声。
摸了摸牧淞云蓬松的毛发，略微遗憾没有熊崽崽的时候软，庄鹤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手指顺着牧淞云耳后的绒毛落在前肢。
“我只坐在车里看一眼。”
“车上没位。”罗蛇回复极快，她撩了下眼皮，“四人正好，外加后备箱放隔离设备。”
不知罗蛇敌意从何而来，庄鹤不想跟任务外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他故意握住牧淞云敏感的耳朵，气如幽兰：“我还没坐过熊呢，你能驼动人吗？”
按末日后人类默认的规矩，庄鹤这句话不亚于之前世界的求婚宣言。
肉眼可见的，大熊身子一点点变得坚硬，每根毛都透露出无法抑制的喜悦。再次左脚绊右脚，庄鹤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牧淞云一言不发，咬住庄鹤的衣摆进屋，示意他换上挂在墙上的隔离服：“跟在王刺他们身后。”
隔离服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外加后背还站了只熊，庄鹤试了几次都没完全穿进去，扭头看向歪头一脸无辜的牧淞云。
“牧哥，让一让。”
大熊头歪到另一边，眼睛里满是不赞同的光：“你睡觉时喊的不是这个名字。”
“……什么？”
飞速瞥了眼一脸茫然的青年，牧淞云大爪子刨了刨地：“你都喊……牧牧的。”
乍一从外人口中听到这个称呼，庄鹤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保持穿袖子的动作一动不动。
直到牧淞云激动的心慢慢冷却，眼中的光芒黯淡，庄鹤才缓了缓神慢慢呼出口气。
“不太符合队长的身份吧，牧哥多霸气。”庄鹤半开玩笑，他穿好衣服转身碰了碰大熊的鼻尖，“牧牧一听就像是个小动物。”
正当牧淞云还想说什么，庄鹤先一步转身出门：“走吧，去看看你们口里的禁地是什么样子。”
大熊熊再次被喜欢的宝贝回避，浑身的棕毛都黯淡了下去，开始回忆有哪个小型动物是叫“牧牧”。
可惜名字里带牧的几乎都是实验室出来的生物，直到牧淞云变成小熊熊窝在庄鹤怀里，他也没对应到合适的人选。
车厢气氛诡异，开车的罗蛇心情有些烦躁，她透过后视镜打量托腮望向窗外的青年，恶狠狠地踩下油门。
惯性撞得王刺直咳嗽，没抓稳差点甩飞手里的探测仪：“怎么了，你这是？”
罗蛇一言不发继续加大油门，直到窗外景象晃得庄鹤有些头晕，牧淞云伸出熊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座，女人才冷笑稍微放缓了车速。
“这才哪到哪就晕车了？还不如趁早回去躺回你的生态罐子。”
不知她的恶意从何而来，庄鹤看着她布满鳞片的耳朵没有吭声，窗外荒岭颜色愈发沉重，如蓝海到极致的黑。
王刺跟向长义也有了变化，前者手背长出庄鹤先前看到的刺，毛发如黑雾弥漫在玻璃上，后者耳朵转变如蒲团大小紧紧贴在身体两侧。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人转兽态，庄鹤下意识搂紧小熊，牧淞云察觉他的不安，鼻子轻轻拱了拱他的手心。
“现在来不及回头了，”罗蛇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眼睛里透露出幸灾乐祸，“没有兽态保护，禁地周围的瘴气足够要了你的小命。”
庄鹤嗯声，看不出情绪的道谢，罗蛇吃了个软钉子，扭头专注于探测仪的指示方向不再搭理。
越野车在众人沉默里又开出几公里，周围的光线已经完全暗了下去，车辆在昏暗中行驶，最终停在一处高地的石头背面。
由于荒岭腹地的特殊磁场众人没有开灯，他们在黑暗中摸索着穿好隔离服，开门声起落，车上只剩庄牧二人。
“跟紧我。”牧淞云披上特制的隔离服下车，瞬间变为成年熊的体格守在车边。
等庄鹤眼睛适应了黑暗，他才意识到近三米高的小熊走动起来简直就是地动山摇。
下一秒庄鹤的视线骤然拔高，极低的声音从身下传来，牧淞云单手将他放在了头顶：“向右看。”
调整好坐姿庄鹤扭头，他忘却了呼吸，看到此生都无法忘却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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