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来到这世界庄鹤也只喝了那碗诡异的汤。虽然从小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但神经紧绷直到现在，庄鹤才软下身子抱住面前的小熊。
“一只名为牧哥的小熊，”脸埋在小熊柔软的脖颈，庄鹤声音带了调侃，“挺酷。”
“嘤嘤嘤。”
落在耳后的舌尖发痒，庄鹤笑着躲开，黑色短发散落在枕头上，他捏住小熊棕乎乎的肉垫：“嘤嘤怪。”
“嗷呜嗷呜。”小熊换了另一种叫声，吐出一点粉色的舌尖，身后小尾巴晃到飞起。
肚子里的咕噜声越来越大，庄鹤不自在地别过头，放在小熊胳膊上的双手微微用力──却没举起来。
明明还不及他腿高的熊崽崽，却出人意料的有份量。
“牧哥，”庄鹤只得开口指了指小腹，“厨房在哪？”
小熊歪头，在庄鹤准备询问第二遍时它下床，圆滚滚的身影一扭一扭消失在门口。
就在房门关上刹那，原本憨态可掬的小熊身形骤然拉长，毛发褪去变成人类深棕色皮肤，脸上暗纹由眼底蔓延到耳后，银灰色瞳孔安静地注视身后紧闭的铁门。
这才是小熊人形时原本的相貌，近乎一米九的身高所带来的压迫感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住的，男人小腿肌肉线条流畅，抬脚时带起的风声肃然。
冷如傲月，强如斗士。
可体内躁动的能量令小熊无法长时间维持人类相貌，只能借助兽态慢慢消耗疏导，再在必要时变回人形。而纯种人庄鹤的血液却压下这股力量，小熊无法形容在碎石废墟闻到庄鹤气息的感受，那是一种令灵魂都在颤栗的渴望。
系统大气不敢喘，直到站在门外的男人离开，它才颤颤巍巍地开口。
【宿主，你还好吗】
它得到的只有沉默，庄鹤凝视小熊离去的方向答非所问：“我曾经养过一只猫。”
这是绑定时系统便知道的事情，它一声不吭地继续往下听。
“它不会像其他猫一样靠在主人的怀里撒娇，更多时候我其实是见不到它的。”庄鹤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它不经常开口叫，也不会窝在床上睡觉。”
“但那是我的猫，之前是，以后也是。”
屋外，高壮男人扬起手臂，古铜色肌肉在阳光照耀下夺目。如果忽略他头顶熊耳和身后尾巴，几乎不会把他跟混血兽人联系在一起。
放在角落里架子上的食物所剩无几，那天，三小队去碎石废墟带回来的唯一宝贝就是庄鹤。
“我以为会永远跟它在一起。”
庄鹤视线落在毯子塌陷处，这是小熊留下的痕迹。
【后来呢】
“没有后来。”
毛毯上似乎还残留着小熊体温，庄鹤的手轻轻放在印记里：“牧哥的眼睛让我想到了它。”
“如果完成任务，什么心愿都可以实现？”庄鹤再次重复系统先前的大饼。
系统已不抱任何期望，干巴巴地嗯了声。
庄鹤眉毛舒展，薄唇开合：“我答应你。”
突如其来的喜悦令系统来不及雀跃，伴随小熊痛苦的闷哼屋外似乎有重物倒地。庄鹤一怔，顾不得发软的身子踉跄下床。
院落里，只见小熊被金属架子压在地上，听到庄鹤靠近的脚步，它抬头委屈屈地叫了声。
乱七八糟的罐头散落一地，庄鹤注意到里面多半是空的。压在小熊身上的金属架子似有上百斤重，庄鹤慌忙蹲下准备抬起，可手指磨破皮也不见移动分毫。
闻到空气中散发的血腥，小熊呆住随后焦急嘤叫，似乎没料到庄鹤喝下禁地的汤体质还会这么差。顾不得伪装，抬脚将架子踢回原位。
毫无防备的庄鹤：“……”
“嘤嘤嗷，嗷嗷，嘤。”小熊利索爬起，将舌头的倒刺小心地收起，嘴巴含住庄鹤指尖。
“故意的？”庄鹤挑眉，小熊尾巴心虚地耷拉在身后。
它没事就好，庄鹤并没有把手指的伤放在心上。王刺说的隔离服还未送到，在末日毫无遮挡的紫外线下，尽管隔了小院上空的防护层，庄鹤还是有些头晕。
“家里还有其他食物吗？”他低声询问，捡起像是饼干的真空袋。
小熊摇摇头，抬起胳膊抱住庄鹤的手，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他臂弯。
虽然没有出过小院，但远处黑色灰尘漫天看不清外界景象。旷野之外还是旷野，方圆十里似乎就牧哥这一个住处。
除了颜色不正常的太阳，那颗黑色球体飘在天空，上千个摄像头不再四处移动，而是整整齐齐对准小院里庄鹤和小熊的背影。
白色身影映照在中心大厅上万个显示屏上，为首的男人穿着作战服目不转睛盯住小院：“三小队违背命令出去，带回来的就是这个东西？”
他开口的瞬间周围无人抬头，凝重的气氛积压在中心大厅上空，谁也不敢触接话这个霉头。
“那天牧淞云去干什么了？”
此话一出，连键盘的敲击声都戛然而止，刘鹰不禁怒喝：“都他妈哑巴了？！”
“……探测去了。”过了许久，有人才怯生生回话。
刘鹰挽起袖子冷笑：“风期还去探，去哪测，禁地么？”
他似乎也不想得到答案，刘鹰将画面调到最大发给城主，大步流星走出中心大厅。
等人走后，凝固的空气才重新流动，身边同事拍了拍回话人的肩膀感叹：“真牛啊兄弟，兽态不愧是穿山甲，头真铁。”
“现在中心城物资急缺，刘部长还能跟牧队置气不成？”
说话人摸摸脑袋憨憨一笑，摄像头不再监视牧淞云的小院，开始按照原定路线巡视。
同事目光却停留在先前画面：“不过牧队捡了个什么玩意，末日还有这么弱的基因兽人？”
画面最大还是看不清物种，同事索性放弃：“刘部估计又去找茬儿，你说说这两人至于吗？牧队基因检测不就比他高点，死咬这么久还跟人过不去，就不怕逼急牧队再挨顿揍。”
这些隐情大家心知肚明，但没人敢放在台面议论，毕竟刘鹰可是被城主钦点最接近“完美人类”的存在，能带领人类重新走向复兴。
可突然从实验室杀出来个将兽态基因完美融合的牧淞云，编入搜寻队一年便荣升为三小队队长。一瞬间，原本属于刘鹰的光环全部转移到牧淞云身上，众星捧月的待遇无影无踪。
即便牧队主动撤离中心城镇守荒岭，刘鹰还滥用职权借助监测球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用王刺的话就是：贱得慌。
荒岭之所以叫荒岭，它不仅没有末日前人类活动踪迹，末日后重建计划也因这里污染严重而被放弃。夜幕降临时，这里就像被所有人遗忘的角落，而在荒岭边上的小院子，便是这片黑色沙漠里唯一的星星。
拧开类似手电的东西，庄鹤将其放在床头，暖黄色的光顿时笼罩在桌前一人一熊。
容器里盛满水，庄鹤小心翼翼掰开饼干样的块状，搅拌成糊糊放在小熊面前。
保护小熊的第一步，最起码得让它吃上饭，不能饿死孩子吧？
食物却推回庄鹤这边，小熊难得没有嘤嘤，它伸长胳膊从墙壁抽出勺子放在庄鹤碗里。
看着面前散发难以形容味道的糊糊，庄鹤胃里一阵抽搐：“你平常都怎么吃这个？”
小熊靠在桌边，湿漉漉的圆眼睛眨也不眨地与庄鹤对视：“嗷呜。”
不是他挑剔，童年为了填饱肚子的庄鹤什么都吃，只是现在纯人类的身体下意识排斥这些化工合成食物。
回忆王刺打的那通电话，庄鹤觉得这个世界应该有更大的人类──不，更大的兽人组织。
于是他试探性摸摸小熊头：“牧哥？”
“这里……”庄鹤斟酌用词，“除了王刺，还有和他一样的人类吗？”
唯独这次，小熊没有摇头也没点头。它注视着庄鹤修长但没什么力气的手，指尖上还残有些许红痕。
如果让中心城那群家伙知道，被他们嫌弃的荒岭里出现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纯种人类，那……
小熊疯狂抖动毛绒耳朵，它发现自己还不知道青年的名字。
“嗷嗷嗷！”
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庄鹤一跳，小熊跳下凳子走到房间对角，用手掌按下抽屉按钮，弹出来的盒子里放有纸笔和一个黑色的证件本。
它神情严肃──虽然庄鹤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毛茸茸的脸上看出表情，小熊打开证件本，指指姓名栏，又把本子往庄鹤面前推了推。
“嘤。”
不明白小熊的意思，庄鹤靠近低头看最上方的名字。
“搜寻队三队队长，牧淞云？”
当青年念出他的名字时，小熊心底腾起难以形容的寂寞，抱着庄鹤的腿一动不动，许久才低低嘤了声。
“牧哥、牧淞云。”
青年嗓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温润，牧淞云后脑勺快仰到地板，才看清庄鹤眼底的迷茫。
“牧哥，”庄鹤思索片刻，问出心底的猜测，“你是不是可以变成像王刺一样的兽人？”
他指了指占地近两米的床：“像你这么小的熊宝宝，这床是不是大了点？”
“……”
为了不让庄鹤害怕，牧淞云特意将兽态维持在幼年期。现在要改变庄鹤的刻板印象顾不得那么多，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转眼间，原本只有庄鹤腿高的熊宝宝成了一米九的大熊熊。庄鹤躲避不及，整个人埋在小熊蓬松而柔软的胸前。
堪比脸盆大的熊掌搂住腰将他往怀里按，庄鹤差点被毛闷死。
“嗷嗷嗷！”
不小！哥死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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