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重发)
朝堂上的竞争并不比南疆上的战争差,这些暗斗比起战场之上的刀枪剑雨更能杀人。
越见激烈的斗争让萧墉明措手不及,他急需帮手。而和徐家的联姻,就势在必得。
可这个人不能是萧启章,他不是不知道萧启章看上了徐芸浠,但萧启章却同样已经被人看中。如果萧启章娶了徐芸浠,得罪了那人,得不偿失。所以,在他两相考虑之下,便只能是让萧启靖去娶,留下萧启章。
这一下失去的,就是两个儿子的幸福,萧墉明不是不知道,可却非这样不可。
崔氏听得额头汗水直冒,她握着萧启靖的手,一直在颤抖:“萧墉明!”
她气红了眼,咬牙切齿的吼了起来:“这是斗红了眼了吗!萧家还缺什么差什么值得他如此!”
她气得浑身颤抖着,又去看萧启靖,泪水直掉:“我的儿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娘说,娘就算是死了,也不许你爹这样。还有章儿啊!我说章儿最近怎么来去匆匆的,原来是这样,我的章儿啊!萧墉明,你这是在作孽啊!”
萧启靖眼眶微湿,却还是在笑:“娘,父亲也是逼不得已。既要食君之禄,便要担君之忧。可如今众生皆苦……”
当今圣上夏德坤是个昏君,初登基时还能老实几年,而后便是一年比一年的荒唐,好杀暴虐不说,还喜好美人,一天到晚只知道重税重税,选秀选秀!如果底下的臣子们肯劝一劝,也许还能稍微控制一下,劝说不了,还可以清一下君侧,可偏偏每个昏君下面,都会有几个奸臣。
在君主昏庸,奸臣当道的社会,想要做好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日子自然也就难过一些了。
这话题接下去只怕就大逆不道了,萧启靖很适时的没有再说下去,崔氏也很懂的没有问,只是哭着心疼他:“可那也没必要为了他们……”
萧启靖却满脸严肃,又说:“若非事态紧急,父亲也不想这样的,只是宜州已非安全之地,徐芸浠非嫁人不可了。”
萧启靖说得含糊,崔氏有些不明白,很快又想起了徐芸浠的貌美如花来,当今圣上喜好什么大家都知道,她一想到这,顿时又紧张了起来,紧紧的抓着萧启靖的胳膊,就是一阵哆嗦:“这,这可如何是好,你们这不是为家里招了个祸害吗!”
这一张脸,就是个祸害啊!当今圣上可不是个老实的,就算嫁了人又如何?上次谁谁家的的小媳妇被看上,最后闹了个家破人亡了吗!这事可没少发生啊!
萧启靖努力的安抚她,又说一切萧墉明心中自有计较,不会有事的,让崔氏放宽了心。
崔氏这回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跟着点了个头。萧启靖见她冷静了下来,也知道他所说的信息量太大了些,得让崔氏缓一缓,便也不再说下去,眼见天色不早了,又跟崔氏说了萧启含几句,让崔氏最近这两天看好萧启含,便准备告退离开。
结果崔氏却拉住了他:“你父亲下朝了没?”
这是不让他离开了。萧启靖知道崔氏是怕萧墉明要打骂萧启含,想让他留下来劝劝萧墉明。
只是萧启含这次实在是荒唐,萧启靖不想包庇萧启含,便说:“父亲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再说了,这次的事,总得让她知道厉害。”
崔氏却还是不安,萧墉明怒起来,可不是她能拦得住的。萧启靖却又记起了其他的事来,又说:“今日之事,母亲也该好好冷静一下,别一着急就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崔氏顿时咬牙切齿起来:“这些狐媚精子,就是个不安分的!”
若不是被人给挑唆了,她哪里会一时恼火打了徐芸浠?害得她在众人面前挨了萧老夫人的骂丢尽了脸!
萧启靖只是提醒一下自家母亲,这些后宅里的恩恩怨怨他没有兴趣听,也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眼见自家母亲气势汹汹的就要叫吴妈子将他父亲的几个小妾请来,萧启靖连忙寻机告辞离开。
吴妈子叫了个丫鬟去请几位姨娘来,回头便见崔氏无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半点生机也无。吴妈子只以为崔氏是被萧墉明的几个小妾给气的,便安抚她说:“夫人莫要担忧,老爷最恨别人说三道四挑拨离间的,您只要让他知道这事都是她们给害的,保证老爷的怒火只会往她们头上撒。”
崔氏哪里不知道萧墉明一向心疼她,平时只要她跟他的那群姨娘有什么小矛盾的,他都会无限的包容她,弄得那些姨娘一个个见着她就怕,虽然不安分,往日也不敢寻她的麻烦。这回也不知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怎么的,居然也敢出来闹事了。
可不管如何,这些都不是重要的,在儿女大事面前,那些姨娘算什么东西?值得她撇下孩子的大事去教育她们?
崔氏愁眉苦脸的,拉着吴妈子的手唉声叹气起来:“你说我跟徐家是前世有怨呢还是今生有仇?大儿子娶了她,二儿子还喜欢她!这就不说了,她这张脸,要是让圣上给看见了,萧家这几百口人还要不要活下去了!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吴妈子一想起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心里也忍不住感叹,就当今圣上那好色的性子,这要真看见了徐芸浠,能不动心?能忍得住?别说是臣子的儿媳妇了,就是媳妇,他也是照抢不误的!想到这,果真便听崔氏问她:“之前那人,你说是谁来着?七品小官的那个,说是在宫里当差的,娶了个媳妇艳若桃李,让诸人夸赞不已,结果不幸被圣上听到了。这不,给寻了个由头,全家男丁斩立决,女人都入教坊司,任他狎玩了!”
崔氏越说,心头越是紧张难受,仿佛看到了萧家因娶了个漂亮媳妇儿,就此被抄家斩首了一般,担心受怕得连汗都出来了,紧紧的揪着帕子,握着吴妈子的手,喃喃道:“不行,不行,徐芸浠我们不能留!绝不能留!”
吴妈子一直以来就看不惯徐芸浠这种高傲的女人,她在萧家也算老资历了,论起嬷嬷来,除了诸玉珍和萧老夫人身边的那位尤妈妈,就轮到她了。就是萧启靖萧启章,那也都是她一手帮着带大的,结果呢?徐芸浠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这时候见崔氏要收拾徐芸浠,吴妈子只盼着能给她个好看,当下便说:“大公子到底还年轻,二公子虽说喜欢少夫人,可少夫人到底已经嫁给了大公子,就是和离了,她也曾经是大公子的人了,让二公子再娶回来,这要别人怎么看待?”
世家世家,世代贵显,声名远播。若萧启靖休去的妻子再嫁给小叔子,这岂不是成了乱、伦?这说出去,萧家的脸面,往哪搁?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只怕连家中的老少仆妇都要嘲笑一番,萧家,只怕从此要沦为一个笑话了!
崔氏越想越心惊,紧紧的拉着吴妈子就问:“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吴妈子踌躇了起来,想了又想,张了张嘴最后却又闭上了,见崔氏越等越心急,这才吞吞吐吐的说:“夫人啊,这萧家,不让休妻也不给和离,要想绝了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心,便只有……”
她做了个动作,崔氏脸色顿时就变了。吴妈子又说:“大公子过了年就二十了呀!二公子也十九了!”
是啊,她的儿子们,可都不小了啊!这事若不赶紧解决,再等等,她都要老了啊!她看着吴妈子,吴妈子眼神坚定的回望了过去,又说:“夫人,除了这个,我们没有别的法子,你可要想想萧家,想想二公子,不让二公子死心,又怎么肯老老实实的娶妻?崔姐儿年纪也不小了!”
崔氏想起她那两个文武双全的儿子,又想起从小被她养大,乖顺听话的侄女,越想越觉得,这要是没有徐芸浠可就好了。她咬了咬牙,朝她点了点头:“那我们该怎么办?”
吴妈子一双眼睛转了又转,最终却没有给崔氏一个准话,只说这不是什么好事,让崔氏就不要插手了,一切由她去安排。
崔氏一向信任她,当下也不质疑,吴妈子肯接手那是再好不过了,当下松了口气,疲惫不堪的倒在了椅背上,这时候,碧儿进来秉道:“夫人,几位姨娘来了。”
吴妈子得了崔氏的准信,一颗心激动得就要跳了出来了,她兴奋得恨不得找人分享,见崔氏应付几位姨娘去了,连忙趁着这时间,招呼了个小丫鬟,小声嘱咐道:“你去崔姐儿那边找会诗,告诉她,一切顺利,让她等着我的消息便是。”
小丫鬟懵懵懂懂的,听了令便去了。
崔氏这一天经历了太多,到了日常跟几个姨娘斗凶斗狠的时候,已经兴趣缺缺索然无味了。在她看来,就算跟这些姨娘争赢了,又有什么用呢?儿子的幸福,女儿后半辈子的安稳,才是她目前最希望能够看到的。她看着几个姨娘花枝招展的进来,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已经老了,老得没了心思再和她们争风吃醋了。这一辈子,能够遇到萧墉明这样的男人,能够在她和这些女人争风吃醋的时候,总是站在她这一边,支持她,维护她作为一个后院主母该有的脸面,已经是她的幸运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要跟她们争过来斗过去呢?
崔氏没了兴致,吴妈子却正摩拳擦掌的。她太懂崔氏了,崔氏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代表着是什么她都清清楚楚。她把崔氏的所有反应看在了眼里,清楚崔氏这会儿已经厌倦了跟这些女人争斗的日子。连忙小声的提醒她:“夫人,姐儿可是还在房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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