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告老还乡

那日袁思婵跟着他们在刑场上先后见证了秦进政父子的死亡，虽然心中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意，但是毕竟她还是个刚刚及笄的姑娘，那般血腥的画面，让她面色苍白。
而随后，慕夕芷便看见了顾尧麒对袁思婵明显得就差写在脸上的关心了。
她更看见，婵儿这小姑娘也早在不知觉中，就对顾尧麒心有所动了，只是她自己却不知道。
慕夕芷想着，若是没有人推一把，这两人还不知道要傻到什么时候去呢。
可是慕夕芷不知道的是，她自己没有开窍前，比袁思婵两人可傻得更多，一直都不懂秦北夜的心思。
除了被袁思婵被封为郡主外，后宫的娘娘公主皇子们的行止也进行了调整。
秦北夜知道慕夕芷不会喜欢和一群勾心斗角的太妃一同生活，便将她们全部移到宫外的行宫居住。
所幸这些先政帝的后妃中，没有有孕在身的，省了不少麻烦，而以秦炜为首的三个皇子都尚未弱冠，依旧放在皇子所教养。
以洛昭为首的五位公主，名号没有变动，依旧以公主的待遇照看着，洛芸业已在一个良日下嫁此前就定好的婚事，剩下两个小公主均是五六岁的光景，年纪尚小，之后再议。
慕夕芷知道华贵妃是他们这边的人，原本想着华贵妃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或许可以把她留下来，帮忙打理宫中的事务。
却没有想到她还没有向秦北夜说明这事，华贵妃倒是先来找了慕夕芷。
“皇后娘娘。”华贵妃笑着给慕夕芷行礼，虽然已经年逾四十，但是一张脸依旧保养得极好，她身上不再似之前一般，金光闪闪，而是简单钗环容装，倒是颇显素雅大方。
慕夕芷有些惊讶于她的改变，让她落座。
华贵妃问道：“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吧。”
慕夕芷并不隐瞒：“是。”
华贵妃笑笑，亦不加掩饰，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这十几年来都是为了任务活着，对秦进政虚与委蛇，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日子，今日来找皇后娘娘，就是希望您能为我求一道恩典，让皇上一纸诏书，宣布我已死，放我出宫去。”
“你想要出宫？”慕夕芷有些惊讶。
“是，”华贵妃笑着道：“我不想到死都还是秦进政的妃子，我，想做回我自己。”
慕夕芷说不震撼是假的：“可是你……出宫之后，打算去哪里？还有洛昭，她尚未出嫁，若是丢弃了公主的身份，或许不好择婿。”
华贵妃笑着道：“只是我一人假死，与洛昭无关的，她依旧是新皇所封的长公主。我已经和洛昭说过了，她对我的想法十分理解。”
“至于我出宫之后，我打算游遍秦仪国的大小河川，”华贵妃面露向往之色：“当年，他为了我，放弃了自由，陪我一同进了这四方天地，最终惨死，他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遍世间风景，我愿意作为他的眼睛，替他看过这些景色，等到我到了地下，也能和他好好说一说我所看见的盛景。”
慕夕芷没有想到华贵妃是如此想法，她震撼之余亦是十分感动。
“好，我会和皇上请示的，太妃且稍稍等候几日。”
闻言，华贵妃面露惊喜，这神色，让她原本就美丽的脸庞更显动人之色，她站起身来，高兴道：“多谢皇后娘娘。”
“太妃客气了。”慕夕芷笑着道。
待华贵妃走后，一个浅金色的身影从一旁的屏风后出来，那人正是华贵妃适才提到的洛昭。
慕夕芷已经明白过来了，她问洛昭道：“你今日来，就是为了替你母亲求她所求吧？”
“是。”洛昭应道，她早已经听华贵妃说了当年之事，也知道了这些年华贵妃的辛酸，她很心疼她的母亲，更心疼那个为了保护她们母女两个而身亡的从未谋面的父亲。
洛昭道：“母亲大半辈子都是为了我，我希望，她剩下的大半人生，可以去做她喜欢的事情，想她喜欢的人。”
慕夕芷原本还担心洛昭作为皇室公主，无法接受作为皇妃的母亲的这般想法，但是眼下所见，却推翻了她的想法。
她道：“那你呢？你喜欢的人，你不打算喜欢了吗？”
“什么？！”洛昭一惊。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慕夕芷淡淡道。
洛昭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夕芷，随即了然，她喜欢那个人的事情，大抵满京城都知道了，只有他还故作不知吧。
洛昭自嘲地摇了摇头，道：“他从来都不喜欢我，我又何必强求呢？”
“你若是不试试大着胆子说出来，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不是强求呢？”慕夕芷淡淡道：“若真是强求，你也该放下了。”
洛昭愣了一愣，随即笑着道：“皇嫂说的对，我确实该勇敢地直接说一次，若他真的不喜欢我，我便另找一人便是，天下好男儿多的是，我又何必一直要执着一人。”
慕夕芷看着如此明媚的洛昭，笑着道：“这才像我们洛昭干脆利落的风格做派。”
……
甄尚书那日在刑场上，也看淡了许多，他不再执着于功名利禄，自请告老还乡，带着甄夫人和府中其他人，一同去了江南的一方温暖之地养老。
而与他同行的，是多年来和他明面上和谐，暗地里却互相看不对付的慕书远。
慕书远最终会选择辞去官职，归隐而去，是慕夕芷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临行前，慕夕芷亲自去送他，答应了慕书远的嘱咐，表示会好好照顾恒儿，但却发现随行队伍里没有孙氏，只有慕雨欣随在身侧。
见慕夕芷奇怪的表情，慕书远一笑，只是那笑容中带着些许辛酸，：“皇后娘娘，老夫一个打算去乡下种地的人，孙氏那般年轻貌美的小妇人，怎么愿意跟去，索性，我便给了她一纸和离书，让她去了。”
慕夕芷了然，孙氏比之王氏，虽然没有那么心狠手辣，但是对权力地位的渴望强多了，她自然不会愿意同去伺候没有什么前途的慕书远。
而她前段时日生下的那个幼女也已经夭折了，她更没有什么留恋的了。
“父亲决定便好。”慕夕芷应道，她视线移向慕雨欣，在尼姑庵里呆了一段时日的慕雨欣，似乎清减了不少，只是那双眸子似乎也比之之前清澈了许多。
慕夕芷虽然并不喜欢慕雨欣，但却清楚慕雨欣其实心思并不坏，不过是被母亲和姐姐带得骄纵，嫉妒心重罢了。
且慕雨欣不过和堪堪及笄，和婵儿一般大小，她着实也没有必要和她一般见识：“可是父亲要将雨欣一同带走吗？她已经到了择婿的年纪，不若留在京中。”
慕书远捋着胡子，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只见慕雨欣缓缓对着慕夕芷行礼：“多谢长姐挂念，京城虽好，欣儿还是想要和父亲一同去江南，父亲已经年老，欣儿亲自同往，也会放心很多。”
“这……”慕夕芷有些惊讶于慕雨欣对她的态度变化。
明明前段时日她还在当着众人的面辱骂她。
慕雨欣清楚慕夕芷的惊讶源于何，她表情有些不好意思，道：“此前是欣儿年少无知，误会了长姐，是欣儿的不对，只愿长姐能忘记欣儿做的那些错事。”
见慕夕芷依旧不解，慕雨欣身旁的贴身丫鬟解释道：“回皇后娘娘，之前废太子妃从宗人府逃出，丢下了她的贴身侍女珍珠，珍珠流落在外，险些饿死，正好被我们小姐遇见，救了下来，但是因为她伤病交加，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来，她临死之前，将这些年来废太子妃如何诱导我们小姐嫉恨您，废太子妃又是如何还您之类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小姐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样，慕夕芷算是明白了，只是她没有想到，珍珠最后竟然会为了她说话。
但是不管如何，能看见慕雨欣转好，慕夕芷心情还是愉悦的，毕竟慕雨欣还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的人生还有无限的可能。
慕夕芷伸手从映月手上接过她今日新拿到的光华轩的一整套首饰，这首饰原本是打算送完慕书远后，她亲自送去洛溪府上的，还没有刻字，想着让洛溪两人自己决定刻什么。
但是现下改了主意，她将首饰盒递给慕雨欣：“去了江南也好，那边风水养人，或许你能找到心仪的郎君，你虽叫我一声长姐，但我也没有什么好的能给你的，这是光华轩新上的首饰，送给你，祝你未来顺遂。”
慕雨欣面露惊讶，她原本以为慕夕芷并不会原谅她，可谁知……
她有些慌乱地接过盒子，看着精致的首饰盒子上写着的颇为漂亮的“光华·婚”几个字。
慕雨欣虽然自钱姿大婚那日之后便去了城外，但是也听过光华轩的大名，知道这一套是光华轩最受欢迎的婚嫁首饰。
她眼底有些莹润：“长姐……”
慕夕芷笑着道：“不必客气，好好照顾父亲。”
“是，欣儿知道了。”慕雨欣眼眶微湿，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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