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初次见面

“人有旦夕祸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阿娘莫要太伤心了。”李繁干巴巴地安慰了冯氏一句。

        他在府城就听说了这事，在展家村又被李群灌了一肚子注意事项，再说起这事已经很淡定了。

        “唉，冯家其他人倒也罢了，杏儿的姻缘是我做的主，现在她遭逢大难，我这心里……”李繁听后母絮絮细说，心里忽然不舒服起来。

        这个伪表妹可是自小吃住在李家，跟姐姐李群一起读书识字、学习女工，德容言工无不出挑，甚至压了姐姐一头。

        也不知后母私下里贴补了她多少衣裳首饰，说不定连嫁妆都给准备好了，否则，就她的家世出身，怎么能出落的这么出挑，又凭什么嫁到府城去？

        冯氏还不知道李繁的心理变化，犹自叮咛李繁道：“繁儿也替你表妹留心一二，看看你的同窗好友里可有跟杏儿相配的好后生。”

        李繁回过神来，敷衍道：“知道了，儿子记着这事儿，就替表妹留意留意。”想想冯杏儿那一对爹娘，再想想冯杏儿在冯氏心里的位置，这事儿他可不想沾手。

        李繁赶紧转移话题道：“儿子出门一月余，未在阿娘跟前侍奉。阿娘身子可安康？”

        “安康着呢，繁儿不用担心！”冯氏知道李繁要回来，早就预备着要打哀情牌将郑明一军，所以她今天脂粉未施、口脂不抿，裸着一张蜡黄的脸迎接李繁回家。

        加上刚才提起侄女哀哀痛哭，这一副病态哀容俨然重病在身了，偏她还虚弱的笑着，嘴里说着自己安康，让李繁想忽视都没法忽视。

        “进城前儿子路过展家庄，替姐夫去送家书，听姐姐说前几日阿娘身体有恙，儿子万分担忧。阿娘可要保重身体，好好吃几副药，再进补进补，务必要养好身子啊。”李繁那担心很真挚，没有一点水分。

        “放心吧，阿娘好着呢，你专心念书，照管铺子田地，不用分心顾念我。”

        “阿娘也要爱惜自己，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儿子和郑氏。”李繁说着皱了皱眉头，试探地问道：“阿娘，都一个多月了，郑氏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吧？怎地不见她在阿娘跟前伺候？”

        “早上她倒是来了，我打发回去了。”冯氏顿了顿，眼里的戾气一闪而过，淡淡地说道。

        李繁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以前两人说起郑明的时候，都是这种淡得不能再淡的口气，但李繁还是从冯氏的神色里探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郑明一直没有真正融入李家，对他们娘俩来说，郑明就是个歪果仁，还是间谍怀疑对象的那种歪果仁。

        李繁也知道郑氏入不了冯氏的眼，此时自然听出了冯氏的不喜，联系到朝云之前的欲言又止，他隐隐感觉到，他不在的这一个多月，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不过自己亲姐姐的提点李繁也听进了几分，是以他嘴唇动了动，到底咽下了打问的话，转了话题。

        李繁仔细向冯氏汇报了生意的情况，又说了说一路的见闻和京都的繁华，人物风华自是一个小小的昌县不能比拟的。这些情况冯氏大部分已经知道了，但是，从李繁嘴里说出来，冯氏还是听的饶有兴趣。

        这时，水晶帘几声脆响，外间的丫鬟嘀咕了几句，祥烟就进来请示道：“太太，少爷，夕食准备好了。”

        “好，就摆在堂屋，让表小姐在厢房自己吃吧。”冯氏吩咐了一声。他们虽不是亲生的母子，可相依为命地挣扎了几年，所以后来李繁长起来后，冯氏也没有避忌过什么男女有别。

        精明的冯氏最明白，李繁到底跟自己隔着肚皮，没有天生的血缘牵扯，如果一天连面儿也不见，多深的情分也会淡的，所以，在一个桌上吃饭，不时给儿子夹一筷子特意为他做的菜，营造亲近的温馨气氛，再没有比这样更能让母子连心的了。

        “打发个人去淳和居，叫郑氏过来伺候太太用饭。”李繁起了身，吩咐祥烟一声，就恭敬地让到一边，请冯氏先行。

        冯氏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道：“人家身子娇贵，还没有养好呢，一堆人伺候着都不行不行的，还能伺候我，快算了吧。”

        李繁见冯氏严重不满郑明，心里有些恼怒，还有一丝不安，越发坚持道：“阿娘别惯着她，郑氏养了一个多月了，该好了。”祥烟又看了看冯氏，见她再没出声，就出去吩咐了。

        “繁儿，先喝几口热汤暖暖肠胃再吃饭。出门在外，食水哪能和在家比，肠胃肯定亏损了，这些天你就吃清淡点儿，先养一养，再好好补一补。”

        郑明未进门，就听朝云欢快地呱唧着，“少爷，太太这些天不舒坦，今天的饭菜都是照着太太的清淡口味准备的，知道少爷回来了，灶房就着现有的食材又做了几样，宋妈妈说了，等明日再把那燕翅鲍肚参备上，好好做一桌，让太太给少爷接风洗尘。”

        “朝云姐姐，你给宋妈妈带个话，多谢她了，燕翅鲍肚参就不必了，家常饭最养人，家里的饭都是好的。”李繁温和地答了一句。

        郑明进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么一副母慈子孝亲亲热热吃饭的场景。扫了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饭菜，郑明朝冯氏和李繁微微蹲了蹲身，垂目叫了一声：“太太，夫君。”算是打招呼。

        大概那挂着的膀子有些刺眼，李繁看了郑明一眼，心里涌上点点愧疚，他点了点头，算是应答了她。

        冯氏则面无表情地说道：“坐下吃饭吧。”

        这待遇让郑明有些小小的受宠若惊，不过，这明显是个深坑，她可不能大拉拉的真坐下，“媳妇伺候太太和夫君用饭吧。”郑明说着就要接过朝云手里的筷子。

        “你这长毛老道的，别把袖子拖到饭菜里了，叫你吃就吃吧。”冯氏威严地瞪了郑明一眼。

        “谢谢太太！”郑明略一停顿，就在下首坐了，让晚霞叫彩线进来伺候她用饭。

        彩线一进来，郑明就吩咐道：“给我盛一碗白米饭。”

        “是！”彩线盛饭的当口，朝云不甘不愿地给郑明摆了盘碗箸勺，郑明也侦查完毕，桌上摆的有凉拌小黄瓜、酸辣凉粉、嫩毛豆烧虾仁、素炒丝瓜、刀豆炒肉、红烧酥肉、银耳百合蒸蜜豆、鲜贝豆腐冬瓜盅、生汆丸子瓠瓜汤，主食是晶莹饱满的蒸白米饭。

        这可是郑明这一世见过的最丰盛的饭了，而且，都是她爱吃的。

        本着宁辣别人的眼也绝不亏待自己的胃的本心，郑明低头嗅了嗅米饭扑鼻的香味，就尽可能斯文地吃了起来，一边还示意彩线把所有的菜都给她夹了一遍。

        李繁看着郑明不断把菜夹进碗里，和着米饭香甜地吃着，他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再没舒展。

        这郑氏怎么……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郑明了。

        他看看媳妇，又看看母亲，两个人一个平淡，一个无睹，本来热闹的气氛无声无息地冷淡了下来。

        一顿饭吃的静悄悄的，就连冯氏，对着这么尊大神，都没心情跟儿子联络感情了。

        郑明倒是想大快朵颐，奈何饭菜虽然合适，人却不对，气氛自然也无法河蟹，只好压抑着自己的食欲，慢慢地吃着。

        结果，一碗米饭下肚，灶房又送了龙豆角瘦肉丁的臊子面来，看着飘着油花的汤水下那绿莹莹的碎豆角、诱人的肉丁和白生生的手擀细面，本来她还腹诽冯氏那么大个人，吃饭跟雀儿捣食儿似的，就吃了几口米饭，结果……

        看看碗底的一口饭，再瞄一眼汤面，郑明细嚼慢咽地吃着，心里纠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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