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上位者的冷笑
郑明立时沉了脸,“所谓‘偷’,是把别人的钱财悄悄地拿过来装到自己荷包里。丁妈妈,我是在自己家吧?”丁婆子下意识地点头。
“我没跑到别人家灶房去吧?”
“我吃的是自己家的饭吧?”
“我没把灶房值夜的人打晕偷偷摸摸的吃吧?”
郑明问一句,丁婆子就点一下头,郑明问完了,丁婆子头点了几回,脸憋得通红,再说不出话来。
“那你说说,我正大光明吃自己家的饭,怎么就成偷吃了,我偷吃谁家的饭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偷吃了,是送官判刑还是退赃赔偿私了,那也是苦主来指证我,也不该是我院子里的管事妈妈来指证我啊。难道我吃的是你家的饭?”
“不不不!”丁婆子吓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郑明不管她的窘迫,继续沉着脸问道:“就因为我是李家的少奶奶,是秀才娘子,是儿媳妇,就该饿肚子?大周的律法是这样规定的?”
少奶奶的质问来的不要太锋利,丁婆子脑袋短路,只能继续摇头,更说不出话来了。
“身为淳和居的管事妈妈,你首先应该想到的,是我这个少奶奶、这个病人竟然饿肚子了,接着该考虑怎么才能让我吃饱肚子。”
“即便你这个淳和居管事妈妈能力有限,不能让主子吃饱吃好,也该羞愧地安慰我几句吧?”
“一知道我这个主子饿到不顾体面去灶房倒腾吃食,你就急挠挠跑来兴师问罪,你的屁股坐到哪儿了?我再说一遍,记住你的位置、你的职责!”
郑明本来已经懒得跟这个蠢婆子说了,丁婆子提起她“偷吃”这事,她还是忍不住火起。
唉,真是那啥,一百个聪明人也教不会一个傻子!
丁婆子的屁股其实没坐歪,人家一直坐得正正的。把她的气焰打下去,耳根清净点就行了。
她才懒得去教一个傻子。
丁婆子悲哀地发现,明明少奶奶说的不对,可她就是说不过她。她很怀念少奶奶受伤之前的日子,那时候,日子多平顺啊!
其实,冯氏早就知道郑氏夜里进灶房“偷吃”的事儿了,毕竟从淳和居到后园子路途不近,还要过几道门。
只是郑明还在养病,冯氏又不能跌份到淳和居去指教她,才没有发作而已。
这事被宋婆子捅到冯氏跟前后,关于郑氏晚上加餐的消息就源源不断地传进了冯氏的耳朵里,炒蛋炒饭了,摊鸡蛋煎饼了,用油泼了面吃了,炸花生米了,不一而足。
有一天晚上,郑明甚至还把韭菜、芹菜、葫芦等各种灶房有的青菜煮熟了捞出来,蘸上蒜泥麻油配的蘸料吃……
冯氏发现,郑明有什么就吃什么,很会因陋就简却又花样翻新,一点也不委屈自己,有的吃法还很新奇,简直让她“惊喜”不断。
有时候,她简直以为说的不是李家的少奶奶郑氏,而是别人家的儿媳妇。
先前,冯氏觉得郑明心里有气,又当着娘家人的面儿,才敢出声跟她别劲儿。
现在看来,郑明受了一次伤,折腾了几回,看她不计较,倒把胆子练出来了。
听说她脾气也大了,温顺贤淑也不装了,动不动就训人,丁长生家的现在在她面前一句话都不敢说,就连艾艾和秋儿那两个小丫头都乖乖的了。
现在更是嚣张的不把她这个婆婆放眼里了,日日半夜三更跑灶房,却没到她跟前来伺候过一回,这胆儿肥的,简直跟以前判若两人了。
“且叫她折腾两天吧。”冯氏像如来佛祖居高临下看着孙猴子在花果山上沾沾自喜的当山大王一样,天天看着郑明乘着夜色溜到灶房翻着花样的“偷吃”。
在上位者的眼里,你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小动作,不过跳梁小丑一般,处的高度决定了看的远近,你有什么办法。
这一日起来,彩线无奈地提醒郑明道:“少奶奶,该去给太太请安了。”
本来还能赖几天的,无奈她大晚上窜来窜去,白天就不好再装伤员了,再不去给冯氏请安确实说不过去了。
算算日子,她小产已经快一个月了。又不是真的坐月子,是该闪个面儿了。
郑明可没忘了她是如何受伤小产的,说起来就叫人愤恨,郑明这个可怜的小媳妇每天五更一过即起,匆匆去荣德院伺候冯氏梳头洗脸,辛劳一早上,接着伺候冯氏午休,每日伺候冯氏午睡也是一项顶顶重要的工作。
这不是朝九晚五地奔波,而是朝五晚九地熬着,没有996,只有007,0休息日、0假期、7天全天上班,就这样熬过了一天又一天。
她受伤的那天是四月八佛诞日,冯氏带着郑明和一干丫鬟仆妇去城外莲花山上的圣容寺参加大法会。
圣容寺在莲花山的半山腰,为了诚心礼佛,善男信女不管是怎么去的,都要从山下爬上山。山路陡峭,上山的台阶坑坑洼洼,上山一趟其实挺不容易的。
大法会在辰时中(8点)开始。郑明比往日起的更早,伺候冯氏梳妆打扮好,吃了朝食,又鞍前马后地伺候她到了寺庙,法会结束后在庙里吃了素斋下山,回到家已经未时末(下午3点)了。
当天本来就起得早,加上又是上山又是听冗长的讲经法会,众人自然很累,除过贴身伺候的人以外,大家纷纷溜号歇息去了。不过,冯氏没发话,别人能溜号,郑明自然不能溜号。
劳累了大半天的冯氏很快就睡熟了,郑明一如既往地坐在床沿上,用自己越来越瘦的后背帮冯氏支着腿,一边拿了李繁的一只鞋帮悄悄纳着。
可能是她那天太累了,也是这静谧的环境容易把瞌睡虫释放出来,她左手握着鞋帮,右手捉着针,困的睁不开眼,她强睁着眼睛,恨不能给自己戳两针。
不知不觉中她大脑一阵眩晕,她一闭眼打了个盹,身子一趔趄,差点从床沿上一头栽下地,手里的鞋帮也掉在了地上。
劳累过度的冯氏睡的正香,结果郑明困极失控,她蜷起的双腿跟着摔空,就惊醒了。
清醒过来的郑明吓了一跳,惶恐地回着话,“太太息怒!太太息怒!都是媳妇不中用……”赶紧把冯氏倒了的双腿扶起来,在床沿上坐好,想让冯氏把腿靠在她身上。
冯氏气闷地瞪了郑明一眼,骂了句:“废物!”就闭眼翻过身去,却再没睡着。
冯氏没睡尽兴,后半天一直阴沉着脸,整个荣德院的气压随着冯氏的心情也骤然降低。
原身的心抽在半空,也忐忑了半天,挨到回去淳和居,那颗心也没落实在,总觉得这事儿没完。
那天申正的时候,李繁兴冲冲从府学回来,进荣德院问安,冯氏阴了脸不理人,李繁小心地问道:“看阿娘今日气色不太好,可是上山累着了,身子不舒坦?”
“繁儿不必担心,阿娘好着呢。”李繁正在县学用功读书,抽空还要管些进货、盘账、收种的庶务,冯氏嘴上说不拿这些串不上串儿的事烦扰李繁,却时不时的让李繁知道郑明蠢笨。
一个郑明,冯氏一指头就能戳个透明窟窿,根本就没看在眼里,眼角都懒得夹她一下,哪里需要儿子替自己出头?好钢一定要用在刀刃上,不用在刀刃上就是浪费。
冯氏吊脸子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不过,这些下意识的行为恰恰暴露了冯氏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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