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古之道纪，字由符来

画面之中。
  随着如书页一般的扁舟遥遥轻荡，终于停泊到了一处岸边。
  殷阳抬步上岸，举目望去。
  这是一片广袤平原的深夜，似乎比伏羲那时的荒凉，多了几丝炊烟与火光。
  月明星稀，篝火阑珊。
  这是距今六千年前的新石器时期。
  此刻入目的四周远处皆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峦，在如梦境般的夜色笼罩下显得神秘而幽深。
  近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此时暮色四合，在没有星星和电灯的夜里，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呢喃声更显山色幽静，将天地都带入了更深的梦乡。
  “卧槽！这到底是特效还是实景拍摄？夜色太深，完全分辨不出来了！如果是实景，怎么可能现在还能找到这么原始的布景场地？你们看远处竟然有一群大象!现在特效技术已经发展到真假难辨这个地步了吗？”
  “我的天！我怎么感觉这殷阳在节目里就像仙人带领我们逍遥游人间世的梦境一样？真假难辨啊！”
  “刚才那片黑暗竟然让我回想起了小时候被支配的恐惧，我小时候一个人走山村夜路回家，那是...真他妈黑啊！总觉得那渗到人心里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潜藏在里面，会突然扑出来把我带走！是远方村庄的灯光才支撑着我打着摆子回到家。”
  “这一期谁啊？上一期对话的千古人皇伏羲氏讲先天八卦，这一期不会是周文王姬昌讲后天八卦吧？”
  而此刻英才荟萃的的国博阶梯会议室里，众多学者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陈老头敏锐注意到了屏幕中一闪而过的炊烟远景。
  “不对...这个场景，不是周朝。”他自言自语说道。
  “老爷子你说什么？”郑馆长疑惑问道，“什么冬梅？”
  陈图南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再次望向屏幕嘴角轻扬：“只有在氏族部落时期才会出现这么多的炊烟篝火星罗满布平原的情况。”
  “这个时期王朝的概念还没有出现，如果是问道有关的话....”
  老爷子蹙眉了片刻，突然展眉笑道：“好小子！原来这次的对象是那位先贤，有心了！”
  此时屏幕中。
  在眼前这个聚落的篝火旁。
  火光摇曳，映照出一个人影。
  这是一位脸上涂着神秘的图腾的老者。
  身上裹着兽皮的他头发蓬乱，胡须花白，身着兽皮，面容布满了岁月的沟壑。
  火光映照在他双眼四个瞳孔里，仿佛驱散了他眼前所见视野里的所有黑暗。
  此时老者正手里拿着木棍正在一边往松软的泥地上上下比划着什么，一边扣了扣头喃喃自语。
  “属性为形，音韵为声...”
  说着便在泥地里画出了左边的波浪线，并在右边画了一个抽象的符号。
  此时，当屏幕前的观众注意到屏幕里这个符号时，都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家人们，左边我看着好像是流动的河流，可右边这是画的什么啊？歪歪扭扭的，比我两岁侄子画的世界名作《我妈的微笑》还抽象啊！”
  “这个画的是什么？歪歪扭扭的，确定是中国字吗？可是也不像西方的字母啊？”
  但此刻弹幕之间也有高人，这时就有一个弹幕全屏滚动。
  “我是在档案馆负责古文修复的，这个似乎有点像我修复的甲骨文，各位不要忘了，我们现在的文字已经经历了多次朝代迭代和多次大一统改革才形成现在我们所认识的样子，而最初的文字其实本质也是符号。”
  “卧槽！这一期是讲文字的形成吗？可汉字和所谓的道有什么关系？”
  “你看你这外行了不是？为什么国家与民族之间使用不同的语言？每一个集体创造出文字这种符号，就代表着创造了只有使用这个文字体系的人才存在的精神世界。”
  “笔划组成部首，部首组成文字，文字组成词语，词语组成句子，句子组成文章，是以文以载道！”
  屏幕前的观众此时默默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啊！
  “受教大佬！”
  “谢谢大佬解惑！”
  “不仅如此，不同文明的语言其实代表着不同文明的种群思考方式啊！各位，每个语言的逻辑方式是不同的，你的大脑第一语言是什么，你在后期就会用这种思维方式思考问题。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非常推崇《道德经》，曾经和一名华裔朋友尝试用德语来翻译道德经，可是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原因就在于他不学中文就进入不了汉字所形成的精神世界中。”
  “如果一个集体没有文字记载知识和传承记忆，光靠嘴巴说，文明的广度和厚度都会大幅受限，并且很容易被毁灭，那么它本质上就无法发展成为文明，因为它无法形成有效的迭代知识体系传播。”
  “大家可以把文字理解成为战争模拟游戏中探索战争迷雾的雷达，如果没有问题，即使有了惊才艳艳的天才思考出了对于世界运行规律的全新理解，他也无法把这个思想和方法论传教给后世，只要他一死，就算到如今，嘴巴说的信息传播幅度有多大？更别提远古时期了！集体就会迅速跌回蒙昧的战争迷雾之中。

  “最明显的就是小日子教科书事件！大家想想看，如果我们没有文字，没有照片，没有信息的载体，完全靠语言和记忆，就根本没办法扇小日子的耳光！所以殷阳第二期选择文字起源，是探寻先贤思想的必经之路！没有汉字，我们就没有历史。”
  随着这个活雷锋的授业解惑，很多不明所以的观众终于理解了这一期的节目为什么会把他们带回远古寻访汉字的源流。
  图书馆高级会议室。
  陈老爷子忽然像是弹簧一样从软沙发上弹了起来，身子猛然绷直！
  他震惊地看着屏幕里仓颉写下的几个符号。
  这符号，竟然不是甲骨文？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仓颉所书写的那些古老符号！
  随着镜头的推进，一幅幅粗糙而原始的图案逐渐清晰地展现在他面前。
  这些符号线条简练，形态古朴，与他所熟悉的甲骨文相比，显得更为原始和直接。
  他手指颤抖地指着其中一个符号，震惊地说道：“看这里，这个符号……它的结构比甲骨文中的任何符号都要简单！这不可能……这简直是……是文字的最初形态！”
  “陈老啊，这只是殷阳打造的一个文化科普类节目，文字应该是有所艺术创作，但不至于让您老这么兴师动众吧...”郑馆长有点好笑。
  这老爷子不会入戏太深，全方位沉浸进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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