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曾翊：江成越，好疼啊
奇迹商场的地下小吃街，周末人流量很大。
曾翊在香味四溢的各个摊铺间来回穿梭，都没有看到丁璃。
他着重找了卖烤小鱼干和铁板鱿鱼这类丁璃喜好的地方，丁璃的声音猝不及防在耳旁响起。
【我在你后面——不要转头！】
曾翊转到一半的脑袋硬生生又转了回去。
【不要让监控拍到我们有接触，这些科技真是烦人！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丁璃的声音只有曾翊能听见，曾翊现在知道了这是传音术。
【那我就在这站着？】曾翊感觉他这样杵在旋风土豆面前太奇怪了。
【你去那个水池旁坐着，我们用传音术聊。】丁璃又指示道：【这里气味繁杂，不容易被发现。】
曾翊不知这是在玩什么谍战游戏，但丁璃的语气不像演戏，他配合地在不远处的休息区坐下，假装用前摄像头照镜子，实则调整角度寻找丁璃，找了一圈才发现了蹲在垃圾桶后面、脏兮兮的小猫崽子。
“丁璃？！你怎么”旁人惊讶地看过来，曾翊连忙捂住嘴，压低帽檐，若无其事地摆弄手机。
丁璃藏匿在角落里，四处张望，神色警惕。
【你受伤了吗？我给渡沉打电话】
【不要联系他！】丁璃阻止他，【我没事，这是别的妖的血。】
【出什么事了？渡沉呢？】曾翊发现之前丁璃还很宝贝的电话手表也不在丁璃身上了。
【他被我支开了。】丁璃的声音有些疲惫：【我长话短说，我找到我在暗幽冥域见到的那个妖了！】
昨晚。
丁璃尾随阙中厄来到厘青山脚下，不留神被阵法困住，从而暴露了踪迹。
“谁？！”阙中厄十分敏锐，丁璃扭头就跑。
阙中厄看了眼腰间突然闪烁起微光的球形玉石，顿时神情巨变：“快！抓住他！”
丁璃远远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阙中厄明明是妖，身上却有一股神力，真是处处古怪！
阙中厄派属下围捕丁璃，出手皆是杀招，丁璃虽然突破了重围，但那些家伙紧追不舍，他本想去找曾翊，无奈之下只好在城里兜了一晚上圈子。
在找丁璃的还有渡沉。
渡沉给丁璃发了不少消息，丁璃都只读不回。后来丁璃发现电话手表有定位的功能，想到渡沉知道他一整晚的行踪就恼怒不已。
他给渡沉发消息，让渡沉去找自己，然后把电话手表藏在随便一辆经过的车上。
丁璃冷冷一笑，这时候渡沉应该追着定位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了吧。
【你之前在暗幽冥域见到的妖，不就是渡沉吗？】曾翊想起他之前的话。
【不是渡沉，我当时在封地里，闻到的是跟渡沉很相似的气息，所以我之前才搞错了！昨天我在渡沉家见到了那个老得皱巴巴的鹤妖，渡沉喊他爹】
【你说阙中厄？】
【是他。】丁璃烦躁地追着自己的尾巴在原地绕了两圈，带着克制不住的怒意：【他的气息才是我当时感受到的——】
曾翊直觉他要说的事情非同小可。
【在暗幽冥域深处，有一头与天地同岁的镇魔兽——逐戮。绝地天通后，逐戮长眠于地底，守着地的最边缘。为了确保逐戮不会玩忽职守，又有两个种族把守着靠近逐戮的防线，其中之一就是我们庇戬一族。】丁璃说：【近几十年我们频频被惊扰，因为有妖在寻找逐戮。上一次更是深入腹地，近到被我察觉。我现在能肯定，那个妖就是阙中厄。】
【可他找逐戮的目的是什么？】曾翊立刻在论坛里检索“逐戮”，但没有任何信息。
心中一动，曾翊又搜索了“绝地天通。”
“——基本释义：隔绝天与地的通路。
典故：古帝颛顼断绝了天与地之间的通道，从此天上天下、人与神互不相干。”
曾翊皱眉，似乎捉到了一点儿灵感。
但丁璃并没有给他充足的时间分析，【我要回暗幽冥域一趟，确认一些事情。】
【现在？】曾翊回过神，【我跟你去？或者我能做什么？】
【你……】丁璃犹豫了两秒，说：【你想办法查查那个老鹤妖，我不知道渡沉可不可信，江成越也难说，你干脆先不要回去了！找个地方躲起来！】
丁璃压了一张符纸放在墙根下，【我快则三天，慢则半月，一定回来。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就默念我的名字、撕碎这张符，我会立刻赶回来！】
曾翊信丁璃，但更信任江成越。只是丁璃现在如惊弓之鸟，草木皆兵，不一定听得进去他劝说，曾翊便道：【想查渡沉的话，在江成越身边不是更方便吗？我会小心的，你放心，早去早回。】
丁璃心中还有些许纠结，但他确实必须启程了。
他语气颇为严厉地强调：【不只是阙中厄的事，你若出了什么状况，也一定要立刻唤我回来！】
曾翊只当他是关心自己，心里暖暖的，【好，你放心。】
丁璃走后，曾翊用隔空取物的术法拿到了那张符。符纸被折成了三角形，看不到里头的咒文，淡淡的白金色光芒从符纸里透出来，曾翊细心的把符纸收起来。
他搭乘扶梯往地上走，与旁边往下走的人高马大的一伙壮汉擦肩而过。
一瞬间的交集，曾翊看到他们手上拿着妖力检测仪。
曾翊收回目光，心想可能是妖管协的工作人员在执勤，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那几台妖力检测仪上并没有妖管协的图标。
明知回头也确认不了，曾翊还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那伙妖的最后一个也突然回头了。
视线准确地透过人群对上，曾翊尽量自然地转回头，耳朵留意着后头的动静——那伙人下了扶梯又立刻折上来了！
一股紧迫感油然而生。
曾翊飞快朝商场大门走，结果还是被拦了下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曾翊仰起脸，摘下帽子。
周围的人很多，很快有人被曾翊的外貌吸引，又看到一个帅哥似乎被面相凶恶、肌肉壮硕的人为难了，路人更是频频侧视。
曾翊料定大庭广众之下对方绝对不敢动手。
拦住曾翊的是一只豹妖，体型是曾翊的两倍，鼓鼓的肱二头肌像一拳能把曾翊抡飞。他对人群集中过来的视线很是不耐烦，表情也越发不友善。
“我是妖管协的。”豹妖掏出工作证，在曾翊眼前虚晃了一下，压低声音：“需要你配合调查，跟我走一趟。”
曾翊微微一笑，“我是有监护妖的。《监护手册》规定了，被监护妖有必要接受妖管协调查时，监护妖必须在场、全程陪同。”
他试探豹妖的反应：“我现在就给我的监护妖打电话……”
“不用那么麻烦。”豹妖果然打断他：“就问你两句话，有没有看到一个灰色的矮子猫妖？”
曾翊手心都出汗了，他自然地作出疑惑的表情，摇头说没看到。
豹妖有些狐疑，“你的妖类是什么？”
“狗。”曾翊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出示时很有心机地用手指遮住了详细信息，只露出证件照。
豹妖还要说什么，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豹哥，让他跑了！”
曾翊无辜地看着对方，豹妖咂了下舌，“行了，你可以走了。”
“好的。”曾翊重新戴上帽子，匆匆穿出人群，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丁璃躲的妖应该就是他们，好消息是他们没有找到丁璃。
曾翊松开口袋里紧握的拳头，擦干净掌心里的汗，快走出商场时突然眼前一黑。
“帅哥，你没事吧？”路人关切地围过来。
眼前的黑暗褪去，曾翊才发现自己倒在了地上。
“没、没事。”曾翊踉跄着爬起来，抬眼正好看到厕所的路标，他向路人道谢：“有点低血糖，谢谢，我没事。”
路人说了什么，曾翊完全没听进去，他着急地摆脱了路人，冲进厕所把自己反锁进隔间里。
曾翊不停打哆嗦，耳朵和尾巴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像跳进了火海里，浑身发烫，但骨头却是冷的，一冷一热在他体内冲撞——他的妖力像来回翻涌的半瓶水，激烈晃荡着。
最难受的是后背，曾翊抬起力沉千钧的手，在肩胛骨旁摸到了两个鼓起来的大包。
曾翊愣住了，出门前明明没有的！
大包呈椭圆形，一左一右，对称着长，里头一鼓一鼓的，把他的皮肤撑成了薄薄的膜，像有什么马上要从他的血肉里钻出来。
曾翊很是害怕，腿也发软，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他倚着墙，掏出手机摸索了好几下才把电话打出去。
“喂？”江成越正在整理他以前的手札，里头有不少他修行时的心得，他把曾翊可能感兴趣的部分挑出来。
曾翊听着他淡定的声音，惊慌的心忽然有了倚靠，他想象着江成越的神情，觉得他此时一定是很温柔的。
“江……江成越……”
“曾翊？”江成越听出曾翊的状态不对劲，心顿时慌了：“你怎么了？”
“……江成越，我好疼啊……”眼泪不停从曾翊眼眶里涌出，可体内震荡的痛楚没有半分减少。
江成越已经飞奔出了门，“你在哪？哪里疼？”
“商场，一楼，厕所……”曾翊尽力保持清醒，“旁边是金拱门……后背、背疼……”
曾翊断断续续的、虚弱的声音传进江成越耳里，他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收紧。
“不要挂电话，”江成越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得指尖发白，声音却很轻柔：“别怕，我很快就到。”
他冲上楼顶，挥手招来一片云，闪电般闯入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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