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隔着箱壁的触碰
曾翊抬起了拳头，江成越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进怀里，紧紧圈着不让曾翊挣脱。
“别冲动。”江成越提醒他。
曾翊的拳头依旧用力得发白，但闻言慢慢地垂下了头，重重抵在江成越肩膀上。
鹰佐不知道他躲过了一劫，转过身看到这一幕，还颇为关切：“江太太这是？”
“我爱人胆子小又心软，看不得这个。”江成越看了眼鹿蜀，问沉声质问：“这就是你信誓旦旦推荐的幼崽？容心在宣传上说得好听，我们花了上百万，你就让我们看这个？”
“这是意外，吓到江太太我很抱歉。如果我提前知道这只鹿蜀是这样的情况，我绝不会带二位过来。”鹰佐协商道：“我们会退还费用的百分之二十作为对江太太受惊的补偿，您看”
“我像缺钱的样子吗？”江成越冷冷一笑，“这就是容心的待客之道？”
鹰佐想到对方的背景，老老实实弯腰赔礼，低声下气地道歉：“非常抱歉，为二位带来了不好的体验。我们还有其他优质的幼崽，请您相信，全世界最好的幼崽领养中心只有我们容心。”
江成越举目四望，从一个个箱子上看过去，“就这样，还让我们怎么信任容心？你们说所有的幼崽都是被抛弃的、父母双亡的，因为种种可怜的原因，到了容心才得以存活，这话还能信吗？”
面对江成越的质问，鹰佐大为光火。这姓江的再看不惯他们的做法，不还是老老实实掏钱了吗？不过是死了个崽子，在这充什么正义使者呢！
但鹰佐不论如何也不能替容心认下任何罪名，“江先生不妨随我去看看其他幼崽，‘容心的幼崽是最好的’——这绝不是空话，这只鹿蜀会死，也只是因为他不够强罢了。”
曾翊要气死了，这是人能说的话吗？
哦，鹰佐不是人。可是有区别吗？这与是人是妖无关，这只与蔑视生命、把生命当做商品买卖的犯罪有关。
曾翊气得磨了磨后槽牙。
江成越却敏锐地从鹰佐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丝意味深长的阴谋。
“这只鹿蜀会死，是因为‘不够强’？”
鹰佐斟酌一番，领着他们走到屋子的另一端，打开一扇层层上锁的门：“虽然现在就让你们看这个有些不合时宜，不过我想，二位一定会感兴趣。”
门一打开，扑面而来一股浓浓的怪味。
趴在江成越怀里的曾翊顿时绷直了耳朵，不敢置信地看去——这间屋子里有幼崽、有奇怪的设备，还有大量的魔气。
那是一个透明的大缸，体积堪比一辆车，黑色的魔气如同有生命一般翻涌游动着，通过细细的管子源源不断地输入到昏睡中的妖怪幼崽体内。
“虽然还没有正式对外公布，但下半年，容心就会开放这个项目。江先生和江太太可是第一位得知的客户呢。”鹰佐一副“你们很荣幸”的模样，他摸了摸运转中的设备，说：“因为这个东西，幼崽的妖力不仅大大提升，资质也得到了改善。在我们的不懈研究下，致死率只有10，而改良率则高达85，这套设备同样可以用到成年妖身上。”
曾翊感到鹰佐在看他的帽子。
鹰佐意有所指：“即使是妖力有残缺的成年妖，能因此恢复也不一定呢。”
他把曾翊收不回去的兽耳当做了妖力残缺的象征。曾翊没有解释，反而问他：“真的吗？你们在成年妖身上试过了吗？”
“自然。”鹰佐拍了拍胸口：“我自己就是受益者。江先生，您怎么看？”
江成越把设备的一切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说：“原来容心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与我做这个生意。”
“不只是与江先生，还有江先生背后的妖族世家。”鹰佐积极地画大饼：“不远的将来，妖界的秩序会重新整合，只有强者才能站到高处，江先生不感兴趣吗？”
“”话已至此，事情已经很明朗了。
江成越不禁想，若今天在站这的是真正的、某个世家的妖族首领，他会不会心动？答案无疑是会。
江成越又想，容心到底已经与多少妖有过接触和交易了呢？
五百年前，噬魔让妖皇族一夜之间覆灭，五百年后的今天，噬魔又要带走多少妖族的生命？浓浓的疲倦席卷了江成越的心头。
容心机构外，一间被妖管协征用的商铺里挤了不少妖怪。
曾翊和江成越与鹰佐的对话全部都通过隐藏起来的监听器传到了这里。
所有的妖都沉默着，他们打击魔物、维护妖界稳定，但有多少妖在这一刻动摇了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渡沉站在所有妖的后面，像一根立在沼泽中一动不动、却缓缓沦陷的木头。
丁璃跳上渡沉的肩膀，“嘁”了一声：“向来只听说天道酬勤，用这种邪魔外道变强的妖怪，我还没见过哪个有好下场的呢。”
他的话像往死水里丢入了一颗石头，激起活跃的波澜。路邢回过神，问渡沉：“会长，可要准备动手了？”
渡沉摇头，“再等等，江成越还没给指示。”
声筒那头，一阵沉默后终于又传出了江成越的声音：“你可以做主吗？”
江成越打算把幕后的人也揪出来。
他摘下扳指递给鹰佐，“这件事我很有兴趣，扳指当做信物，麻烦与你们老板带个话，约个见面的时间。”
“我就在这。”鹰佐没来得及开口，一道妩媚的声音远远传来，不多会儿，走近一个美艳的女人。
她的目光落到江成越身上，一番流连：“江先生的身材比我见过的都要好啊。”
江成越并不吃惊，他早有所觉暗处躲了个谁。
“你就是容心的老板？”
“我叫容昭。”
容昭从鹰佐手中接过江成越的扳指，一上手，她就能感觉到扳指里浓厚的气韵，这必须是底蕴深厚、传承悠久的妖族世家才能有的，造假根本做不到。
容昭收起了脸上的玩味，更加重视：“江先生想怎么与我们合作？”
“不该由你们来提的吗？”江成越语气不好，这只乌鸦精黏在他身上的视线让他倒胃口。
“那江先生到我的办公室谈怎么样？”容昭撩动她的头发，发出邀请，“我有一瓶不错的酒。”
江成越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容昭为他领路，曾翊自然要跟着江成越。鹰佐却把曾翊拦下来：“江太太跟我去看其他的幼崽如何？”
“”曾翊不太想跟江成越分开，他害怕独自在箱子墙之间游走，他还很不喜欢容昭无视他、朝江成越抛媚眼的行为，但曾翊拎得清轻重，他们毕竟在调查中。
帽子里的耳朵悄悄耷拉下来，曾翊说：“好。”
江成越为曾翊整了整衣领，实际上是拍了下曾翊脖子上那个隐藏起来的储物袋。他说：“我很快会回来。若是逛累了，就来找我。”
“好，一会儿就去找你。”曾翊抓着江成越衣袖的手最后一次收紧，然后果断放开了。
一条路分两头，他们走向不同的方向。
没了江成越，知道只能依靠自己的曾翊很快收拾好了心情。
他跟着鹰佐在箱子间穿梭，接连看了几只幼崽，曾翊都表现出兴趣缺缺的样子。“我能自己看看吗？”曾翊问。
“箱子都是上锁的。”鹰佐拿着钥匙露出为难的神情。
“没关系，只是刚刚的事吓到我了，我想先自己静静。”曾翊不容他拒绝：“不用开箱子，我自己看看，若是有中意的，回头再叫你。可以吧？”
鹰佐微微一笑：“那您先看着，我去为您倒水。”
鹰佐走后，曾翊不着痕迹地观察地形，记下出入口、监控的位置，又从重新层层上锁了的“核心项目”房门前走过，最后来到角落里，背对着监控，装作对幼崽好奇，实际上在研究箱子的锁。
曾翊用力推了推，箱门微弱地晃动了。
箱子里有一只棕熊形态的幼崽，本来一直缩在角落里，远远地透过指缝看曾翊，后来慢慢挪到箱门前，对曾翊发出微弱的“嘤嘤”声。
所有箱子都被下了隔绝声音的结界，曾翊只能看得到熊崽子的嘴唇翕动。他抬手在熊崽子头顶的位置轻轻摸了摸箱壁，熊崽子愣了一下，居然也用头蹭了蹭，似乎能透过箱壁感受到那只手的温暖。
另一边，容昭一直试图贴近江成越，“听说江先生才新婚燕尔，这么着急就要领养幼崽吗？育儿可不轻松啊。”
她靠近一点，江成越就走开一点，他脸色黑得很：“我伴侣喜欢。”
“江先生好痴情，你看我怎么样？”
江成越看都不看她就说：“不怎么样，我不喜欢鸟屎味。”
“？”容昭以为自己幻听了，拜托，就算她自己是鸟，也不会喜欢自己的屎的味道吧？
“呵呵，江先生真会说笑呢。”
容昭的办公室是欧式古堡的风格，到处可见哥特式的装饰。她引着江成越坐下，掏出手机不经意看了一眼，瞳孔一震，笑着道：“酒在外头，江先生劳烦等我几分钟。”
江成越拒绝了：“我对酒没什么兴趣，直接进入正题吧。”
“好吧，那请容许我拿一件样品给您展示。”容昭说完走了出去，把江成越独自留下。
江成越环视四周，在看到办公桌后的迷你酒柜时皱了下眉。再看一眼时间，容昭已经离开两分钟了。
江成越当机立断走出办公室，外头空空荡荡，江成越揪起麦克风：“渡沉，容昭可能跑了。”
“什么？”渡沉一惊。
晋渊负责把守各个出入口，闻言道：“我没看到等等！屋顶居然有门！”
容心机构半球形的屋顶缓缓打开了一道口子，晋渊二话不说，率先冲上去阻拦。
“行动！”渡沉也立即下令，转身跑出去。
丁璃一个纵跃跟上他，在渡沉身边疾驰：“什么情况？容昭怎么突然跑了？有谁给她通风报信吗？”
渡沉不回答他，对通讯那头的江成越说：“容昭跑不出容心，你放心！机构里有魔物吗？”
“暂时没看到。”江成越已经听到容昭在屋顶的消息了，他正往上赶，中途忽然停下来，猛转身冲回地底。
——曾翊还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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